蔡應農自己是很清楚這點的,所以網絡上剛曝出田晨晨,他便馬上采取一級公關手段,動用各方力量為自己“洗白”。一方麵穩住田晨晨,不讓她慌亂,更不能讓她跟媒體有接觸。另一方麵,就是設法圍堵、封口。當這些都不管用時,蔡應農就知道,有人要給他下死局了。
蔡應農緊著回北京,一是找原來的老領導檢討錯誤,求得他的原諒和寬恕,進一步獲取支持,讓老領導出麵為他化解危機。二,向蕭老蕭鼎一負荊請罪。蔡應農能到江北擔任常委、組織部長,蕭老起了很大作用。可以這麼說,眼下各省的組織部長這個角色,沒有蕭老這一票,是很難勝任的。當初讓他到江北,葉廣深和黎漢河都有意見,最終還是蕭老到江北,分頭做工作,消除異議,統一認識。蔡應農上任後,一度時間有些張揚,未在基層工作過的人都這樣,以為權力是無節製的,是超越許多世俗的,是絕對的。而不像黎漢河們,知道權力也有夾層,也有伸縮,要活用而不是死用,知道啥時該將它壓縮啥時該將它放大。
蔡應農自恃組織大權在手,有點持權自傲,好幾次黎漢河跟他說事,他都嘴上應著,行動上卻拖著。有一次甚至將黎漢河分外器重的一個幹部安排到了黎漢河堅決反對的崗位上。黎漢河跟蕭老略略提過,蕭老說,沒事,小蔡需要磨煉,犯點錯誤也沒關係,隻要不是原則性的,該諒解就諒解吧。但隨後蕭老便嚴厲警告蔡應農,要他注意自己的身份,擺正自己位置。
“在他們麵前,你永遠是學生!”這是蕭老當時警告他的話。這次蔡應農又犯大忌,為了搞好跟葉廣深的關係,竟然錯將黎漢河開罪。關鍵是蔡應農誤聽誤信,說蕭老在高層的地位受到動搖,影響力被大大遏製。同時,有人暗中跟他通氣,說黎漢河因為太強硬,個性太過外露,已經引起不少人反感,再這樣下去,恐怕會犯眾怒。此人勸他離黎漢河遠點,保持適度距離,免得到時被連累。
官場無定數。不是蔡應農沒政治頭腦,而是官場太詭異,不確定性太大。今天在台上風光無限,一夜醒來就可能大權旁落,或者成為階下囚。如果隻是這樣,蔡應農還犯不著近一個疏一個,關鍵是一棵樹倒了,一大片綠蔭就沒,或被砍,或被伐,總之,下場很殘酷。所以他的步子邁起來,就免不了搖晃。但他沒想到,黎漢河下起手來這麼狠毒,專打七寸,不顯山不露水就把一個人坑了。
狠啊。蕭老家裏,蔡應農先是檢討了一大堆,說自己政治上還很不成熟,沒能在江北發揮很好的作用,更沒能幫黎漢河實現政治夢想,而且總是給他添亂,請求蕭老寬恕。
蕭鼎一聽了半天,含含糊糊問:“你這次來,就是為這個?”
蔡應農一下難堪了,麵紅耳赤,感覺喉嚨被什麼東西卡住。過半天,他說:“首長再給我一次機會吧,這次回去,我一定老老實實,規規矩矩,不再添亂。”
許是老老實實四個字打動了蕭老,沉吟片刻,蕭老道:“沒說不讓你回去,腿你自己長著,想去哪,自由,不過我要忠告你一句,有些錯誤犯了是沒有機會改的,我該做的都做了,而且我現在說話也不管用了,你還是好自為之吧。”話到這,蔡應農就不敢厚著臉皮繼續纏下去了,怏怏告辭。快要離開時,蕭老冷不丁又給他一句:“想生兒子,可以在北京生,不要跑到江北丟人!”
這話把蔡應農嚇的,看來有關田晨晨的事,蕭老一清二楚,根本瞞不過去。悔的是,進門就該先承認這錯,等蕭老批評完,再求寬恕。可他還是想瞞,想蒙混過關。看來蕭老這裏,以後是討不到護身符了。
揣著惶恐不安的心回到江北,剛下飛機,就聽秘書說黎漢河發表了一番奇特講話,並製止了事件。
“真是奇怪啊,一夜間網絡變得幹幹淨淨,好像被人潑水清洗了一樣。”秘書揣著更大的困惑說。
蔡應農半信半疑,回到辦公室,立刻打開網絡,秘書說的是真,那些讓他坐臥不寧做夢都要驚出冷汗的帖子還有照片不見了,排山倒海似的聲討也沒了,心頓時輕鬆下來。可他不敢太樂觀,馬上叫來自己到江北後提撥的第一位幹部、省委一位副秘書長,詢問怎麼回事。
副秘書長將黎漢河召開媒體見麵會的情況如實告訴蔡應農,同時將廣深書記這兩天的反應也添油加醋說了一番。依副秘書長的說法,葉廣深也陷入了某種困惑,這兩天表現尤為反常。昨天晚上廣深書記設宴,招待安監總局領導,就因楊運才沒及時給安監總局領導杯中添滿酒,當那邊多人麵,廣深書記大發雷霆,將楊運才罵得狗血噴頭,差點掀了桌子。
“他是借題發揮啊,那火氣,把總局領導都嚇著了。”副秘書長說。
不提楊運才還好,一提,蔡應農內心的波瀾就起來了。這段時間,蔡應農最不想聽到的名字,就是這個楊運才。想想,他跟田晨晨的關係,就是楊運才牽的線,或者說,是楊運才獻給他的一份禮物。
當時他還沒來江北,楊運才不知從哪聽到消息,說他有可能到江北擔任組織部長,通過安監總局這邊的關係,在北京請他吃飯。那天楊運才就帶著田晨晨,飯桌上介紹時,楊運才說是單位的財務處長,一同來北京公幹。等他跟田晨晨有了那層關係後,才知道田晨晨是楊運才表妹。
怪隻怪自己!誰讓他眼睛裏缺光,看上田晨晨呢。多少女人想跟他上床,他都謹小慎微,管住了自己。一個田晨晨,卻讓他乖乖繳了械。更可怕的,不久之後田晨晨就懷了孕。這方麵蔡應農可謂小心了再小心,每次跟田晨晨那個,他都做足防範措施,一再警告自己,弄出什麼事也別弄大她肚子。可是,田晨晨還是懷了孕。
他是倒黴透了,別的官員養那麼多,一點事沒有,他在江北就睡了一個田晨晨,竟然引發了軒然大波。一個女人毀掉一生,不值啊。
蔡應農越想越悲觀,越想越絕望,此時的他,掐死田晨晨的心都有!
經過短暫調整,蔡應農還是來到了黎漢河這裏,不來不行。不管黎漢河是什麼心機,這次,他都要低下頭來,將眼下危機度過。陪他一道來的是省委組織部副部長汪海洋。汪海洋跟黎漢河的關係,蔡應農自然清楚,有那麼一段時間,他是很想把汪海洋“請”出組織部的。現在看來,沒請是好事,如果真給“請”出去,這次怕是連個打圓場的人都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