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有誌歎一聲:“我叔很頑固。”又怕申孜生氣,補充道,“姐,給我點時間,讓我慢慢做他的工作。”
“別說這些,我們的未來我們做主,誰也休想阻攔!”申孜突然堅定地說。
說完,狠狠地咬了一口申有誌。申有誌發出了狼聲。
田家耕款款落座。目光,掃描儀一樣,帶著力度掃在申孜臉上。
這真是一個令人讀不透的女人。田家耕以前哪把她放眼裏,可是現在,不得不刮目相看了。
申孜不慌不亂。她選擇的地方是一家叫星芭的俱樂部,台灣人開的。這家俱樂部一到南州,便吸引了眾多成功人士的目光。俱樂部實行會員製,年費很貴,裏麵不隻是用餐,休閑娛樂一應俱全。申孜是俱樂部的VIP會員,一年在這裏消費好幾十萬。有時候特別孤獨了,會一個人來,要一杯咖啡,或者雞尾酒,默默坐一個下午。也會有人主動跟她搭訕,請她吃飯什麼的。申孜往往會微笑著拒絕。人有時是不需要朋友的,自己就是自己最好的伴侶。多的時候,人卻渴望被別人關注。申孜在這裏認識過一個香港富婆,姓夏,比她大二十多歲,在中國大陸有很大的生意。她在南州開著兩家珠寶店,一度時間非要申孜去當助理,或者珠寶店經理。申孜微笑著拒絕了。她知道這也是一個孤獨的女人,很成功卻也很失敗。這是天下女人共有的困境。依賴於男人,你就無法實現自我。等你實現了自我,卻發現,所有的男人都對你敬而遠之。說穿了,這個世界還是由男人主宰,男人是不希望女人太成功太強勢的。申孜在陪夏做美容的時候,夏就這麼勸她,讓她對金錢別太有興趣。女人最大的成功就是俘獲一個成功男人,這是夏說的。後來夏又說,可這輩子最牢靠的還是我們女人自己。說這話時,夏的眼裏是有光的,很朦朧、很曖昧,夏甚至把手輕輕放她腿上。那手很顫,申孜懂了她的意思,輕輕推開道:“謝謝,我還是覺得男人可靠。”說這話時,申孜已決心要把自己交給申有誌了。
他們是在星芭的二樓,包間很小,但很溫馨,充斥著浪漫,也橫溢著情欲。現在很多俱樂部,都是打著商務洽談的幌子,販賣著人類最本能的情欲。將政府副秘書長帶到這兒,申孜居然沒一點不安,她說:“秘書長可能沒到過這裏吧,這裏的飯菜其實挺特別,秘書長隻當換個口味吧。”
田家耕抓起紅酒杯,又放下,他知道這不是酒局,隻是一場簡章的私人約請。但申孜還是固執地抓起酒杯敬他,田家耕隻好勉強喝下。這裏的酒口感很怪,不喜歡空腹飲酒,當然也不喜歡跟申孜這樣的女人單獨喝紅酒。田家耕的意識裏,紅酒有兩層意思,色情和奢侈。他捧起茶,茶是他自己要的。申孜說,到這個地方點茶,就有點浪費了,這裏麵有一百多種飲品,秘書長應該時尚一下。田家耕聽出她的潛台詞,這裏麵點茶,其實就是土老帽,會被人笑話。
但他還是點了茶。
一個執著於茶而不為紅酒或各類時尚飲品所動的男人,應該是在歲月中釀了很久的男人。這種男人要麼已麻木得不解風塵,要麼,就牢固得百病不侵。
田家耕不說話,本來他是想好見麵就單刀直入,不磨不蹭的,可是見了麵,他又變了主意。申孜忙著為他沏茶削水果時,田家耕一雙眼睛靜靜地看在她臉上。不錯,這是一張美得幾乎令人窒息的臉,盡管歲月給她蒙了不少塵,但依舊掩不住美麗清新。田家耕才發現,染了塵垢的清新依然是清新,就眼喝醉了酒的田家耕依然是田家耕一樣。尤其今天申孜沒化濃妝,唇膏沒塗眼線也沒畫,一張臉基本是裸著的,這就讓田家耕看到了更本質的東西。以前的申孜,要麼風風火火,嬌豔四射,要麼狐媚百態,如蜂招蝶,從沒給田家耕留下好的印象。今天不,今天的申孜安靜、清涼,甚至有一種楚楚動人的魅力。田家耕忽然想到了古典兩個字,是,申孜的美原本是屬於古典型的,展開,能成為奔放,收住,就含蓄得接近朦朧。
哦,朦朧。四十多歲的老男人,這一刻,竟想到了朦朧。
恍惚間,田家耕又覺自己錯了,他怎麼欣賞起她的美來了呢,他不是骨子裏就鄙視這種靠身體吃飯靠姿色上位的女人嗎,怎麼又?他收回目光,穩住神,喝了口茶。“申總啊。”他說。
“秘書長太誇張了,叫我小申就行。”申孜喝下一口芒果鮮奶布丁,說話的同時衝田家耕幽幽一笑,她的笑是收斂著的,極有分寸感。但那笑靨真是好看,像一朵突然斂起來的花蕊,反而讓人期盼它能驀然綻放。
“還是叫申總習慣些,有件事,我想開誠布公跟你談一談,不知申總願意聽不?”田家耕板起臉來,說得一本正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