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疼痛 1(1 / 3)

一個人如果同時被幾個人當作目標盯著,這個人的處境就很微妙了。

陳誌安現在就遇到了類似的麻煩。

本來,陳誌安可以不讓這些麻煩出現,對處理目前東江班子間的關係,陳誌安還是有主動權的,畢竟他是老東江,東江所有情況,沒有人比他更熟悉。還有,在剛剛過去的“陳楊”風暴中,他是惟一的獲勝者,東江兩套班子七個人進去了,陳誌安因為檢舉和揭發“陳楊”,為紀委查處此案件提供了關鍵證據,他在東江的地位,一下竄升出不少。不管向健江還是蘇曉敏,要想打開東江新的工作局麵,不爭取到他的支持,那就等於是一句空話。

可陳誌安不想處理好這些關係。

我為什麼要處理好呢?從向健江上任的第一天,陳誌安就問過自己這個問題,他沒有得到答案,也沒有誰告訴他答案。人們全都圍著向健江,開始建立新的關係網,向健江表麵上看似對這套很反感,還當著他的麵,批評過那些一心想討好他的人。陳誌安笑笑,遇到類似情況,陳誌安隻能笑笑。官場這個世界,妙就妙在你可以對任何事物都發笑,對任何人也發笑,隻要你的笑溫和甜美,不帶欺負人的色彩,別人還是能很開心地接受。裝什麼裝啊,笑過之後,陳誌安就開始詛咒向健江,他認為向健江是在裝,每個人都在裝,他們想裝扮出自己的幹淨廉潔來,想裝扮出自己的高尚情操來。但世上哪有什麼高尚情操,幹淨兩個字,是要打問號的。如果放在普通老百姓身上,或許他還真就是幹淨的,因為他沒資格去髒。但向健江裝幹淨,就真讓人發笑了。陳誌安早就聽說,為了到東江擔任這個書記,向健江使圓了勁,不該動用的關係都動用了,最後竟連程副省長那兒,他也燒了香拜了佛,據他掌握,向健江之前跟程副省長,是有一些過節的,兩人不屬於一條線。關鍵時刻化解矛盾,進而贏得支持,向健江算是聰明人。

不聰明的是他,如果他早行動一步,或者力氣再用足點,東江的局麵,或許就是另種樣子。

當然,對他來說,爭取市委書記這個位子,難度是大,希望不是說沒有,但小,

這也是他遲遲沒能付諸行動的原由之一。而市長就不一樣,“陳楊”之後,東江班子一時癱瘓,省委做出一道決定,讓他全麵負責東江市政府工作。這等於是說,他已經是東江市政府實質意義上的市長了。

這種臨時負責的機會,一輩子不可能有第二次,陳誌安格外珍惜。那段日子,他激情四溢,渾身感覺有使不完的勁。他被“陳楊”排擠打壓,內心受苦受累不說,身體裏也有很多能量沒辦法釋放,這下好,他總算找著感覺了。於是,短短幾個月,陳誌安以前所未有的勇氣和超人的能力,將東江工作帶進了一個新境界。

但他萬萬沒想到,關鍵時刻,省委還是拋棄了他,到手的山芋讓蘇曉敏搶了,眼看就要坐在屁股下的位子,冷不丁讓一個女人占了去。陳誌安豈止是氣餒,他都快要氣瘋了。

機會不是天天有,失去一次,就有可能失去一生。

陳誌安咽不下這口氣,更接受不了這個現實。

空中飛人,

這是陳誌安送給向健江和蘇曉敏這種省派幹部的雅號。

對省派幹部,陳誌安意見很大,早在“陳楊”時期,他就給原省委常委、組織部長林中渠寫過一封長信,信中他對當前幹部選派製度提出了不少看法,其中最尖銳的,就是過分依賴選派幹部,打壓和削減了本土幹部的積極性。

誰知,這封信非但沒能起到一點積極作用,反而成了林中渠等人打擊他的把柄,這是事先陳誌安沒想到的。不過沒關係,黑夜已經過去,“陳楊”大案,不僅讓陳懷德和楊天亮翻了船,林中渠也得到了應有的懲罰。

黑夜雖然過去,陰雲卻沒掃除。

這陰雲便是蘇曉敏和向健江!

有人奪了他的位子,還要跟他叫板,這種氣,陳誌安受不得。第一次受了,以後就得天天受,陳誌安再也不想做受氣筒了,更不想再看著別人的臉色活人。

他決計反擊,他要用自己的方式,贏回自己在東江的地位!

你們不是要急著建國際商城麼,那好,我到下邊去,我倒要看看,沒有我陳誌安,你們能否把這個項目玩轉?!

一連三天,陳誌安在洪水又是看項目又是聽彙報,忙得很。洪水是他的老地盤,就在“陳楊”時期,這邊也有他說話的份,甭說現在。他嫌唐天憶礙手礙腳,找個借口把他留在了賓館,自己天天由洪水市長陪著,跟遊山玩水一樣,快活得很。

這天下午,陳誌安在洪水遇見了一個人,確切說是女人。

女人叫安小惠,陳誌安在洪水做縣長的時候,安小惠找過他,那時她還是洪水縣醫院一個小護士,參加工作不久,臉上還帶著稚氣。是她叔叔帶她來找陳誌安的,她叔叔是陳誌安中學同學。安小惠不想在醫院幹,想到政府部門去,陳誌安念在老同學情分上,將安小惠從縣醫院調到了衛生局。從此,他跟這個女人,也結下了緣。陳誌安離開洪水到東江後,安小惠看望過他幾次,兩人之間該發生的故事都發生了。安小惠是個重感情的女人,一度時期,想擺脫掉自己的婚姻,嫁給陳誌安。

陳誌安雖說垂涎安小惠的美貌,但一想安小惠離婚的後果,還是有點怕。於是他忍痛割愛,主動跟安小惠劃了句號。

安小惠是個識眼色的女人,雖然離了婚,但再也沒找過陳誌安。陳誌安慢慢就把她忘了。在那段黑暗的日子裏,陳誌安除了夜夜詛咒“陳楊”,再就是瘋狂地想女人,其中也想到安小惠。過於不在意不珍惜的,那段時間突然都出現在他麵前,都很強烈,讓他既懊惱又後悔。終於有一天,陳誌安再也忍不住,就打電話給安小惠,希望她能來東江一次,陪陪他。哪知,安小惠說:“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現在心情很糟,不想見任何人。”

話雖然說得很委婉,但拒絕的意思卻很明確。

陳誌安氣憤地扔了電話。

後來陳誌安才得知,

安小惠跟當時的洪水市委副書記相好了,那個副書記是陳懷德的死黨,一個不把陳誌安放眼裏的人。

陳誌安發誓,如果將來有一天東山再起,他定會叫安小惠知道,什麼叫過河拆橋!

現在,應該說是機會來了。陳誌安看著安小惠,一言不發。安小惠沒想到會在這裏碰上陳誌安,一時窘得手足無措。

她現在是洪水市衛生局副局長,她本來可以有更好的前程,都怪那個副書記,一直答應要把她提拔到衛生局長位子上去,可就是光許願不抓落實,對她的身體,卻落實得很勤,一有機會就把她召去,要落實一次。安小惠後來都有些煩了,想擺脫開他,但難啊。人一旦上了某條道,再想回首,就身不由己了。安小惠骨子裏是一個要強的女人,要強的女人都有一個軟肋,就是對權力頂禮膜拜,絲毫不敢得罪手握重權者。因為她們都知道,自己的命運是握在別人手裏的。安小惠付出了該付出的,卻沒得到該得到的,為此她苦惱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