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啊,這麼重大的消息,怎麼不及時向我彙報?”鄭春雷興奮地責怪道。
“鄭書記,我想鍾濤會向您彙報。”尚大同不好意思地說。
“你是政委還是他是政委,怎麼連起碼的規矩都不懂?”
“我……”尚大同又結巴起來。
“談談下一步的打算。”鄭春雷接著道。
“我們正在跟深圳警方協商,以最快速度將疑犯押解回彬江,爭取從他身上打開突破口。另外,鍾濤他們最近也摸到一些線索,鄭書記,您放心吧,連環殺人案不會成死案,我們有信心打贏這場攻堅戰。”一談起案件,尚大同就變得興奮,說話也不再結巴。
“好,我要的就是你這句話,不過大同啊,案情複雜,你們可千萬不能盲目樂觀。”
“不會的,我們做好了最壞的準備。”尚大同道。
“最壞也談不上,天網恢恢,疏而不漏,沒有誰逃得過法律這柄利劍。我叫你們來的意思,就是讓你們加把勁,連環殺人案影響巨大,老百姓都眼睜睜望著呢。”
“我知道。”尚大同麵帶愧色地垂下頭去。這一刻,他的心情極為複雜,盡管鄭春雷沒批評,可他不能不批評自己。這段日子,尚大同在工作上的確不怎麼積極,甚至有種抵觸情緒。這跟龐壯國的霸道有關,但也與他自己的鬥誌有關。他不得不承認,自從到政委這個位子上後,他的鬥誌正在一點點消失,比起原來幹第一副局長時,可就差遠了。鄭春雷不止一次提醒他,讓他不要對組織的安排與分工有什麼情緒,他也希望能這樣。但,真不抱情緒,難。自打班子調整後,他這心裏,總是窩著一股不滿。
不滿啊。疙瘩,到處都是疙瘩。工作上是,生活上也是。
這也是他不主動找鄭春雷彙報工作的緣由之一。
鄭春雷是市大案要案領導小組組長,他是連環殺人案專案小組第一副組長,衝這點,他就該多向自己的老上級、老領導彙報工作。
他主動彙報過嗎?
鄭春雷似乎不計較這些,今天他的談興非常高,發表的也盡是些中肯的意見。在他的影響下,尚大同和鍾濤的情緒也高漲起來。
三個人就連環殺人案下一步如何加大偵破力度進一步做了商討,鄭春雷對鍾濤的很多想法表示讚同,欣賞的目光默默擱在這位有智有勇的年輕人身上,對這位曾經的部下兼搭檔,鄭春雷有種說不出的鍾愛。
最後,鄭春雷握住尚大同的手,語重心長道:“加把勁,千萬別再鬧情緒,現在不是鬧情緒的時候,而是組織考驗你的時候。”
尚大同似乎明白了什麼,鄭重地點頭。
從鄭春雷辦公室出來,往回走的路上,鍾濤悄聲告訴尚大同,市委政法委書記工作可能要變動,政法這一塊,暫時由鄭春雷代管。
“哦?”尚大同輕歎一聲,怪不得呢。
也就在同一天,公安局副局長張曉洋接到市委組織部通知,要他到省委黨校學習三個月。剛接到通知的一刻,張曉洋心裏湧出一股止不住的激動,省委黨校,這意味著什麼啊?張曉洋的心嗵嗵直跳,跳得他都按捺不住了,都要放聲大喊了。他先是告訴妻子,接著告訴一位密友,然後,然後他就熱血沸騰地去見局長龐壯國,他相信這是龐壯國積極跟組織周旋的結果,也是龐壯國對他多年來忠心耿耿鞍前馬後侍奉的報答。他準備好好感謝一下龐壯國,請他吃飯,不,吃飯太俗。去洗澡?一想龐壯國啥澡沒洗過呀,那就送他一份厚禮。送什麼好呢?張曉洋難住了,步子困在了二樓。後來,張曉洋決計去見一個人,這個人的意見很管用。
曾麗的辦公室在二樓。張曉洋進去時,曾麗正在讀報,曾麗的工作好像就是讀報,她是政治處處長,這個處好像是專為她設的,以前公安局並沒這個處,曾麗從彬江市政府接待處調到公安局後,公安局就多了這個處室。但曾麗不知道該幹什麼工作,公安局也不知道該分給她什麼工作,就讓她在辦公室裏看報紙,間或,為領導們服務一下。曾麗對此安排相當不滿,認為是浪費人才。她雖是服務員出身,但出身不能決定一切,她不是通過個人奮鬥從彬江飯店一名普通的服務員努力到了政府接待處的副科長嗎,她不是又從副科長位子上努力到了公安局嗎?怎麼誰都記得她的出身而看不見她的努力呢,曾麗想不通。
曾麗想進的部門是經偵處,經偵處以前叫經濟執法大隊,專管企事業單位包括民營企業經濟犯罪與職務腐敗,性質跟檢察院反貪局有點相似,反貪局管的是國家幹部,經偵處管的是企業老板或事業單位領導,都是紀檢委領導下打擊腐敗的鐵拳單位。龐壯國說她當這個處長不合適。曾麗問為什麼?龐壯國說不為什麼,不合適就是不合適。曾麗忽然就來了氣,鼓著小嘴道:“那你跟我明鋪暗蓋這麼些年,合適?”
龐壯國臉一紅,訕訕而笑:“哪跟哪嘛,看你,哪壺不開提哪壺。”
“哪壺,你除了好這一口,還有哪壺?”
龐壯國生氣了,公安局長龐壯國一向在下屬麵前很威嚴,甭看他跟曾麗上床,上過還不止一次,該威嚴時照樣威嚴。臉一怒道:“曾處長,這麼下去,你會犯自由主義的,公安局不比彬江飯店,政治處長也不能跟一個飯店服務員相比,是要講政治的。政治是什麼,是我們的生命線,是我們的……”龐壯國還在講,曾麗卻已嗚嗚咽咽哭起來,她跟了龐壯國這麼些年,跟得都快要人老珠黃了,都已成為他身上某個部件了,他竟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