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窮途末路(1 / 3)

聽到騰龍雲被擊斃的消息,一直沉默著不開口的抄手突然大叫:“誰讓你們殺了他,他不能死,不能死啊!”

抄手瘋狂地撕扯自己的頭發,像是要撕開一張魚網,一邊撕,一邊還在嘴裏叫:“他不能死,我要親手殺了他,他是毒蠍,不,是惡狼,我要親手殺了他,親手殺了他!”

陶陶想上前阻止抄手,鍾濤暗暗拽拽了她衣角,兩人走出審訊室。

“她瘋了。”陶陶說。

“都是些喪心病狂的人。”鍾濤說。

“你說,她會招麼?”陶陶不放心地問。

“會的,她沒有理由再撐了。”鍾濤肯定地說。

正說著話,尚大同來了,問他們情況咋樣,鍾濤想了想道:“放心吧政委,抄手崩潰了。”

抄手的確崩潰了。

按說,抄手早就該崩潰,從周曉芸的中海地產在競爭中潰敗那一天,她就該崩潰,她精心謀劃的一場大戲以慘敗而告終,非但沒能將騰龍雲的龍騰實業損之毫毛,自己反而賠進去幾千萬,這是多麼沉重的打擊啊。可抄手不死心,她一直抱著幻想,想在某一天,在某一場地皮爭奪戰中,給騰龍雲以沉重打擊,讓他嚐到兵敗的滋味。抄手甚至還想,要憑借她的種種資源,種種手法,讓騰龍雲這個彬江地產界的霸王一步一個跟鬥,栽得頭破血流,栽得……

我要一刀一刀割了他!

我要看著他死去!

隻有這樣,我才解恨!

無奈得很,抄手步步出招,狠招,招招皆敗,到現在,她還沒有一招打在騰龍雲命門上。更慘的是,她在上海又栽了,險惡的萬黑子將她逼到了死亡的邊緣。幾路輸下來,抄手已沒了一點力量,隻能在心裏,一次次拿起劍,複仇之劍,砍向騰龍雲!

現在,騰龍雲突然死了,抄手空舉著劍,發現茫茫世界,竟然沒有砍下去的地方。

為什麼?!抄手呐喊了一聲,頹然潰敗。

她交待了一切。

周曉芸是她派人殺的。沒有別的辦法,我必須殺了她。抄手說。其實我不想殺她的,如果她知趣一點,不跟我作對,或者,不投靠到騰龍雲門下,她也不會死。抄手又說。

抄手收買謝三,意在為她網絡殺手,至於網絡到殺手做什麼,抄手沒想好,但她堅信,終有一天用得著。錢立勇是謝三替她網絡的,她略施小計,就牢牢套住了錢立勇。光子也是謝三介紹過去的,這人不比錢立勇,這人天生就是做殺手的料,幾乎不用栽培,他就具備殺手的野心還有狠勁。後來抄手又發現了鄧超,都是些她需要的人,她對他們真好。

一開始,抄手安排給光子跟錢立勇的任務,是殺掉騰龍雲。周曉芸在地產界連連潰敗,讓她失去了耐心,也懷疑依靠某個人或某幾個人來打敗騰龍雲,這種想法太天真。長痛不如短痛,與其一次次跟他鬥,不如一刀解決掉痛快。將任務安排給光子後,抄手又收買了蒼兒,計劃做得天衣無縫,她就等著坐收勝利果實了。這時候抄手突然聽到一個消息,是範宏大告訴她的,說周曉芸正在想法設法跟騰龍雲套近乎,一心要投靠到騰龍雲門下,想借騰龍雲來拯救自己。

“這女人,背信棄義啊!”範宏大沉沉道了一聲。

“婊子!”抄手罵了一句,當下就改變主意。5月20號上午,她打電話給光子,將殺害騰龍雲的計劃取消,命令光子:“明晚十一點,周曉芸會在兒童公園出現,你帶人過去,先把她解決了。”

“老板,怎麼又變成了周曉芸?”光子結結巴巴問。

“不該問的少問,隻管做事拿錢!”

第二天晚上,抄手一直坐在電話機前,等光子電話,腦子裏,卻一次次浮出周曉芸的麵孔,想起跟她的初識,跟她的熟知,以及後來的合作。直到淩晨一點,光子打來電話,說事情辦妥了。她才長長舒口氣,道:“別怪我,是你要背叛我的,投靠誰都行,怎麼偏偏就要投靠他呢?”

也許是老天幫她,光子辦完事第二天,抄手都要安排手下給他錢了,說好的價,殺周曉芸比殺騰龍雲翻一倍,臨時決定的嘛,她不想聽光子討價還價,花錢買個痛快,她覺得值。誰知手下突然告訴她,就在周曉芸被做掉的這晚,彬江還發生兩起血案,地產商程浩清跟劉嘉偉也被人做了。抄手大喜,禁不住狂呼,天助我也!

不用猜,她就能斷定,這兩人是騰龍雲做的,她心說,騰龍雲啊騰龍雲,既然你比我狠,一次做了兩位,我就再成全你一次,三個都算你的吧。於是,她命令手下,隻給光子二十萬,讓他遠走高飛,其餘錢,等事態平息後再給。

抄手原想,三起血案,三條人命,警方一定會很快送騰龍雲去該去的地方,哪知,騰龍雲有如此巨大的能量,居然能將連環殺人案牢牢捂住。有那麼一陣,她沉不住氣了,來到彬江,想借範宏大和賈成傑之手,給彬江公安施加壓力。未曾想,範宏大變得底氣不足,嘶啞著嗓子說:“這案子,能拖還是拖吧,逼得太緊,會魚死網破。”到賈成傑那兒,賈成傑也是同樣的口氣,抄手這才作罷。

等待過程中,光子那邊又發生意外,因為沒拿到錢,光子隔段日子就要騷擾她一次,後來索性威脅她,如果不把說好的錢全額給他,他就把真相說出去。

他能做得到。錢立勇做不到的事,光子能做到!這是抄手最基本的判斷。給還是不給,抄手猶豫了好長一陣,後來她突然又冒出一個想法,利用光子,再逼公安對騰龍雲出手。於是,她安排手下,找到鄧超,讓鄧超跟光子單線聯係,以拿錢為誘餌,將光子騙到吳水,然後讓一枝花做掉光子。

一枝花就是那晚陪鄧超去吳水的那位女殺手,她是抄手從香港請來的。這女人來也一陣風,去也一陣風,沒人能留下她的蹤跡。抄手到現在,也不知她去了哪裏。

鄧超不過是個誘餌,是專門用來迷惑警方的。

怪不得呢,鍾濤他們多次審問鄧超,除了那幾句話,鄧超就是要白粉,別的什麼都不說。原來他是什麼也不知道啊。

這個女人真是老辣。

不過再老辣的江湖,也有翻船的一天。還是那句老話,法網恢恢,疏而不漏!

抄手一繳械,接下來的工作就容易多了。尚大同將鍾濤他們分成六組,對朱萬金朱萬幫等涉案人員進行不間斷的審訊。鐵的事實麵前,這夥人終於明白,再頑抗下去隻能是罪上加罪。尤其朱萬幫,當得知騰龍雲被擊斃後,他在看守所裏抽了一夜煙,直抽得嘴唇發黑,第二天一早,他主動要求坦白,並請求寬大處理。

朱萬幫承認,程浩清是他殺死的,屍體也是他碎的,拋在清江大橋附近的下水井裏。那隻據說價值連城的玉鳳,藏在他老家地窖裏。

彬江“5。21”連環殺人案終於告破,但是,辦案人員臉上無一絲快意。特別是鍾濤跟陶陶,兩人的心事似乎比抓捕騰龍雲以前更重。

慶功會結束後,陶陶跟鍾濤結伴來到清江邊上,望著濤濤不絕的清江水,陶陶心事重重地說:“他怎麼到現在還穩如泰山?”

鍾濤知道她說誰,沒有急著回答,這些天,他也在思考同樣的問題。按說到了這時候,譚偉應該發急,至少應該露出慌張之色,可是沒有,他表現得相當鎮定。就在下午召開的慶功會上,譚偉仍然談笑風聲,該說什麼照舊說什麼,他甚至舉著酒杯,來到陶陶麵前,向陶陶表示祝賀。當時鍾濤有意識地走過去,跟他碰杯。譚偉皮笑肉不笑地說:“祝賀你啊,鍾大隊長,又讓你搶了頭功。”

“那你就搶二功吧,別忘了,還有一樁命案呢。”鍾濤說。

“放心,這功我不會讓給你的。”說完,譚偉舉著酒杯,找副局長張曉洋幹杯去了。鍾濤楞楞地瞪著他的背影,望了很久。

難道他們懷疑錯了?

不可能!

鍾濤再次記起,一月前陶陶拉著他,到清江大街去盯梢的情景。那是陶陶發現譚偉跟江武的秘密不久,也就是第三天吧,陶陶突然神秘地說:“我發現一個可疑情況,一定嚇死你。”

“沒那麼嚴重吧,我鍾濤啥情況沒見過,至今還不是活得好好的。”鍾濤打趣道。

“別油腔滑調,跟我走。”那晚陶陶神秘極了,一路都不告訴他要去哪,見誰,直到車子停在地下停車場,兩人並肩往清江大街去時,她才半是提醒半是命令地說了句:“到時隻管看,無論看見什麼,都不要聲張。”

結果,那晚他看見了江武,跟江武神神秘秘坐在酒吧深處談話的,是二大隊大隊長譚偉。

他們怎麼在一起?

也是在那晚,等江武跟譚偉走後,陶陶帶他去了另一家酒吧,在憂傷而又纏綿的音樂裏,陶陶終於向他說出了那個秘密。

車庫驗屍那天,譚偉從車座上拿走的,並不是什麼傳說中的金鑰匙,而是一把實實在在的鑰匙。

“鑰匙當時在向樹聲口袋裏,譚偉拿衣服的時候,鑰匙掉了出來。我故意避開目光,他以為我沒看見,悄悄藏了起來。”陶陶說。

“那你為什麼不早說出來?!”鍾濤質問。

“你傻子啊?!”陶陶忽然來氣,半是撒嬌半是斥責地怪了一句。見鍾濤臉紅,她又道:“要是早說出來,他能暴露?”

鍾濤長長地哦了一聲,原來如此啊——

陶陶進一步說,她早就知道譚偉跟華英英的關係,按說,看見華英英死,譚偉應該震驚,可是沒有,真的沒有。他就像麵對一個陌生女人那樣,完全是例行公事的樣子。也正是這點,引起了她的警覺,她才決計,暗中對譚偉進行偵察。

“可惜你們不理解,都還在怪我。”陶陶帶著遺憾說。

“對不起,我……”鍾濤一時不知說啥,他的心裏,早已對陶陶多了層敬意,這個外表柔弱內心剛烈而又孤僻的女子,心裏原來藏著如此沉重的秘密,不容易啊。他再次深情地望了一眼陶陶。

陶陶捋了捋頭發:“現在說對不起頂啥用,證據一個也沒拿到,我看,華英英之死,又成了揭不開的謎。”

“別急,他做得再密,總還是要留下破綻的。”鍾濤安慰道。

“破綻?”陶陶瞪了鍾濤一眼,“你以為他是你啊,做啥事都留破綻。”說完,陶陶離開坐位,跑吧台要酒去了。

鍾濤怔怔地想了好長一會,才忽地明白,陶陶所謂的破綻,是指他在尚大同麵前暴露了他們二人的關係。

他的心裏微微漾起一股甜蜜,旋即,又犯酸犯苦了。

現在江武死了,證據鏈突然斷裂,如果不能盡快找到新的證據,譚偉這張嘴,怕是很難撬開。想到這一層,鍾濤憂鬱著的心更憂鬱了。清江的夜景雖然美麗,但美麗的夜景是進不到他眼裏的,他看到的,仍然是茫茫一片未知。

“有件事我一直沒告訴你,你不會多心吧?”走在後麵的陶陶跟上來,哈著如蘭的氣息說。

“還有什麼事?”鍾濤的思路被陶陶打斷,帶著幾分訝疑地問。

“華英英跟……”陶陶像是張不開口,難為情了一會,道:“我實說了吧,華英英跟向樹聲,也有那層關係。”

“什麼?!”

“你別大驚小怪好不,好像你不食人間煙火似的。”

“你把話說清楚點!”鍾濤突然感覺陶陶還有很多事隱瞞著他。

陶陶美麗的眼睛撲閃著,有點不敢正視鍾濤,又像是刻意躲避著什麼,嘴唇蠕動半天,終於道:“鍾濤,人是看不清的,比如你我,其實我們每個人身上都附著魔。”

“少給我哲學,快點說,我想知道內情。”鍾濤急不可待。

陶陶歎了一聲:“這事我藏了很久,沒辦法,一開始我也不信,但事實就是事實,誰也改變不了。”

鍾濤的心往下墜。

陶陶接著道:“向樹聲很早就跟華英英認識了,地產公司為了提升自己的資質,還有企業等級,每年都要從相關部門拿到很多證,財務審計和資產評估是兩大重題,向樹聲以前兼著會計事務所所長,彬江很多企業主,都跟他有關係。”

“說這麼多廢話幹嘛,挑重點的說!”

陶陶白了鍾濤一眼,她是想把事情說得完滿點。

“一開始,向樹聲跟華英英也隻是一般關係,兩人的接觸僅僅限在工作上。三年前,向樹聲到北京學習,華英英正好也去北京參加一個地產峰會,皇城根下的意外邂逅,拉開了他們感情的序幕。”

“不可能!”鍾頭像是拒絕什麼似的否定道。

“沒有什麼不可能的,鍾濤,我說的是事實,為調查這些,我把不該動用的手段都動用了。”陶陶有點哀傷。

“什麼手段?”

“這個你就不用操心了,總之,華英英跟向樹聲有感情,他們在一起已有三年。華英英在萬通花園留了一套房,那裏就是他們兩個人的家。”

“什麼?”鍾濤再次震驚。向樹聲這個人,給鍾濤留下的印象太完美了,他怎麼也把向樹聲跟華英英聯係不到床上。

“這事他們瞞過了太多的人,但是偏偏,就沒瞞過範宏大。鍾濤,我現在糊塗的是,範宏大跟華英英到底什麼關係,這個謎解不開,我腦子裏很多判斷就聯不在一起。我頭痛。”

“還能什麼關係,跟範宏大有染的女人,除了上床,還能做什麼?!”鍾濤粗暴地說。

“俗!”陶陶搶白了一句,她今天顯得很特別,就像一個抒懷詩人,不住地在對人生發感慨。

“有些事我們未必能看透,也許做警察久了,看誰都不幹淨,鍾濤,每個人的心底,都還是有一片淨土的。包括騰龍雲這樣的人,心裏依然有陽光,隻是,我們沒有注意到罷了。範宏大跟華英英,絕對不是你說的那種關係。

要想揭開向樹聲的死亡之謎,就得先搞清華英英跟範宏大的關係。鍾濤,這一點我做不到,還是你來吧。我現在好累,真的好累。真想閉上眼,永遠地睡著,再也不要醒來。”

一份特殊的禮物擺在鄭春雷和吳柄楊麵前。

這是證據,更是一束重磅炸彈。

禮物是一位老者送來的,老者六十多歲,跛腿。騰龍雲被擊斃的第二天,下午,鄭春雷在公安局開完緊急會議,往市委去,出了公安局大門,老者突然走過來問:“你是鄭春雷鄭書記吧?”鄭春雷說了聲是,老者上下打量他一會,自言自語道:“看著也像。”

“老人家有事?”鄭春雷覺得奇怪,他好像不認識這位老者。

老者點了點頭,慢吞吞地從一黑皮包裏掏出一封信:“有人托我交給你的,你收好了。”

說完,老者走了。鄭春雷好生納悶,但時間緊迫,容不得他亂分神。等他把清理狼園的工作安排完,又到醫院看望了吳雪跟蒼兒,再次回到辦公室,才記起還有一封信沒看。鄭春雷打開信,隻看了幾行,就傻眼了。

信是騰龍雲寫的,話不多,但句句刺耳。

鄭大書記:

知道你很辛苦,一直想查到我騰龍雲的犯罪事實,也想找到我騰龍雲跟各位高官聯手圈地圈錢的幕後證據,這事其實很簡單,你直接問我就行了,不用那麼費勁。

現在好了,我把它送給你,東西很多,可能會浪費你不少時間,但你千萬要耐心,因為這些機密如果我不說,你是永遠也查不到的。我膩煩了,不想再玩了,跟你們這些人玩遊戲,沒勁。我把它藏在一個你想不到的地方,其實那地方很容易找,就在網上,是你們這些人老往複雜裏想,怪不得我啊。下麵是網址,你按我的提示輸入口令和密碼就能打開。

千萬別嚇壞,因為很多東西是你想不到的,但願,這封信能給你帶來好運,我在天堂等著你的好消息。

信的末尾是網址,一大串口令,還有十多個密碼。

鄭春雷馬上打電話叫來公安局網絡警察,按照騰龍雲給的網址及密碼,很快打開了網頁。網頁製作得很簡單,類似於普通的遊戲網,裏麵遊戲內容卻很少,瀏覽的人就更少,鄭春雷還以為,騰龍雲是用遊戲做煙幕,掩人耳目。點擊遊戲後,屏幕上出現一個對話框,要求輸入口令,輸入口令後,又提示輸入密碼,等密碼輸入,原來呈現為遊戲的網頁,忽然變成了另一個頁麵,上麵有若幹個文件。再按口令打開文件,鄭春雷就驚得目瞪口呆了。

騰龍雲沒有騙他,文件裏記載的東西,的確是他沒想到的,他看了不到一半,頭就炸了!

現在,這些機密全都擺在桌上,網絡警察花了近一天時間,才將這些加了幾層密的文件下載下來,然後打印,加蓋了絕密章,呈到市委書記吳柄楊這裏。

吳柄楊花了半天時間,才大致看完,看的中間,吳柄楊幾次從椅子上彈起,爾後又緩緩坐下。從來不抽煙的吳柄楊,這個下午抽了將近一包煙。

屋子裏煙霧繚繞,比煙霧更濃更驅不開的,是厚重的黑幕!

騰龍雲詳細記載了他跟範宏大賈成傑二人從認識到相交再到沆瀣一氣,同流合汙狼狽為奸圈地圈錢的整個過程。每一個文件裏,又是若幹子文件,每一個子文件,就是一次圈地的過程。從湯溝灣到鹽水坪再到龍嘴湖,十年時間,他們先後圈了將近二百六十宗土地,獲利數目大得驚人,單是範宏大和賈成傑從騰龍雲這兒拿走的好處費,就多達九位數!這還不算,他們又利用國土資源局錢煥土和梁平安等人,虛報冒領,大肆造假,非法侵吞土地整理資金及土地補償金六千多萬。從省城金江到彬江再到吳水等縣,他們密織了一個龐大的網絡,這個網絡裏除了有錢煥土梁平安等人外,還有龐壯國譚偉等公檢法的領導,也有二十餘位縣鄉級幹部,這些人每年都要從騰龍雲這兒拿錢,有的甚至拿車拿房拿女人!

太可怕了!原以為,一道審計令,僅僅能撕開騰龍雲這張網,想不到這張網裏,竟藏著這麼多魚,而且還是大魚!

一筆筆肮髒的交易,一幕幕不堪入目的男女苟合畫麵,記錄的,是一個腐敗王國長達十年的腐敗曆史,不,比十年更長。騰龍雲第一次跟範宏大交易,是範宏大在吳水縣工作時,算來,也有十五年光景了。十五年啊,這麼大的黑幕,居然沒被揭開,居然就被他們牢牢地捂到了現在!

吳柄楊縱是有再好的想像力,也難以想到真相會是如此!

他的身上已不知驚起幾層汗。特別是看到騰龍雲關於七年前江武那宗案子的記錄時,他的思維完全空茫了,怎麼也回不到現實中。這哪是在看案卷材料,簡直就是在看美國警匪片!

七年前讓江武逃走的那場車禍,居然是當時的獄警譚偉有意製造的。得到範宏大默許後,公安方麵以異地關押為名,將江武從第一看守所轉往第三看守所。途經吳水縣紅水橋時,警車突然失靈,一頭撞向橋墩,爾後翻車。兩名警員受傷,一名當場死亡。譚偉當時也負了傷,不過他還是同江武展開了搏鬥,後被江武打昏,倒在了血泊中。江武卻借著夜色的掩護,拿著從譚偉身上劫得的槍,從容逃走了!

夜幕早已降臨,位於彬江市西區的九江飯店,黑得似乎比往常更早。直接策劃和組織實施了這次圍剿戰的兩位市領導,心情比平日要沉重幾倍,不,遠不止幾倍。騰龍雲用這種方式,既嘲笑了他們,又幫了他們。然而,他們心裏沒一絲興奮。

收網在即,他們的心情卻遠比撒網時還難受。

沉悶了半天,吳柄楊重重歎口氣:“春雷啊,這禮物太重了,你我都收不起。”

“那咋辦?”鄭春雷頭腦裏仍然亂麻一團,要說騰龍雲把證據整理得夠詳細了,可他仍然亂得理不出一點頭緒。後來他才明白,那不是亂,是驚。

“沒有別的辦法,馬上備車,到省委彙報!”

半小時後,一輛黑色奧迪駛出彬江,車子駛上高速公路時,吳柄楊突然問:“吳雪同誌傷勢怎麼樣?”

“問題不是太大,醫院方麵正在積極治療,她是受驚過度。”

“那個蒼兒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