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上班,任懷航就讓馬洪濤來找程一路。一般情況下,任懷航是很少主動找秘書長的。一是因為秘書長每天早晨必定要去向他報到;二是他是書記,到了上麵,領導越大,主動找人越少。他隻在等著你去,而不會主動請你來。程一路本來是每天很早就到的,今天因為張曉玉早晨要走,昨天晚上回來後說了不少話,也做了一些必做地功課,所以人有些困。張曉玉早晨七點上飛機後,他又回家睡了個回頭覺。這一覺就睡到了八點,葉開的車子在樓下等著卻不好叫他,到辦公室時八點一刻了。才進門,馬洪濤就來了。

程一路茶也沒泡,就到了任懷航辦公室。

任懷航正在看文件,手上的紅筆在文件上打著一道道杠杠。程一路喊了聲任書記,任懷航抬起頭來,問:“小張走了?”

雖然程一路比任懷航小不了幾歲,但是,任懷航一直稱張曉玉小張。程一路也不清楚任懷航怎麼知道張曉玉要走,就答道:“早晨剛走。”

“出去也不錯,澳洲好啊!隻是你一個大男人,哈哈!我聽說北京的吳總來了。”任懷航說著摸了摸頭頂。

“是來了,和南日談合作的事。”程一路心想現在書記的耳朵真長,什麼事都知道。

“啊,聽說那是個很大的投資公司,要抓住機遇啊!”任懷航又問:“聽蔣和川說她要到底下去看看,這樣吧,你和她是戰友,你們熟悉,你就去陪她吧。行吧?”

“這……”程一路稍稍遲疑了一下,就說行。任懷航笑著說:“現在就要搞感情投資,有感情才能換來投資。戰友情比什麼情都好啊!”

程一路心裏有點不快,可是任書記說了又不能不去,就隻好打電話給蔣和川。問吳蘭蘭上午怎麼安排,是不是下去?還是有其它活動?

蔣和川在電話裏說:吳總上午的活動就等著秘書長去安排,還沒定。又先說了一大堆感謝的話,意思是秘書長十分關心南日,百忙中抽出時間來,真是南日的榮幸,也是他個人的榮幸。程一路說別羅嗦了,就掛了線。回到辦公室,簡單地安排了一下工作,直奔湖海山莊了。

路上,程一路突然有一些傷感。張曉玉這一去最短也得一年,以前孩子在家,他總是出差最多,回來有孩子的笑語,有張曉玉的溫暖。後來小路去了澳洲,他每回出去回來,張曉玉總是在家等他。張曉玉是個傳統型的女性,在外麵不拋頭露麵,在家中也安安靜靜。程一路最喜歡她這一點。他不太喜歡一個女人在外麵過分招搖。那是男人們的事。也許他的骨子裏有大男子主義作怪,有時他和張曉玉一道看電視。電視上的一些當了官地女人,橫看豎看都沒有女人味,甚至連長相都逐漸地中性化了。

現在,張曉玉隨著飛機衝上藍天,奔澳洲去了。在南州的這個家裏,程一路成了唯一的守門人。

吳蘭蘭正在客廳裏和蔣和川說話,魯胡生見程一路進來,就笑著說:“秘書長昨晚急著回家,現在清亮了吧?”

程一路沒有做聲,魯胡生知道說話唐突了,尷尬地笑笑。蔣和川站起來說:“秘書長特的趕過來陪吳總。”

程一路看看吳蘭蘭,眼圈還有些清黑,昨晚酒喝多了,大概歌也喝得很晚。坐下來說:“任懷航書記讓我來陪你”,又問:“吳總不知怎麼安排的?”

吳蘭蘭笑了笑,有些澀,說:“真的謝謝,秘書長百忙之中還來陪我。其實不必,有蔣總和魯總陪就行了。”

蔣和川堆著笑說:“南州這地方,最重視招商引資。吳總是北京來的大公司老總,更要重視了。秘書長,是吧?”

“就是,是先下去看看,還是?”程一路望著吳蘭蘭。

吳蘭蘭開玩笑說:“我到了南州,就由你們了。你們怎麼說我就怎麼安排。”

魯胡生說:“真要這樣就好了,我們的項目也不用談了。”

吳蘭蘭說這不行,項目歸項目,其它是其它。程一路就說還是先下去吧,就到仁義去,老馮的地,都是戰友好說話。

程一路馬上給馮軍打電話,馮軍在電話裏差點跳了起來,說好事,好事!我自己到縣界去接。放下電話,程一路告訴吳蘭蘭,馮軍恨不得你一個勁就飛過去了。

車子出了湖海山莊,兩個小時後就到了仁義縣界。馮軍果真在那兒等著。見了麵,馮軍差一點要抱住吳蘭蘭。馮軍在這一行人中年齡最大,他剛到部隊時,吳蘭蘭還是十來歲的小女孩。後來,吳蘭蘭參軍,再後來跟程一路有了一腿,馮軍都是清清楚楚,明明白白。他一直拿吳蘭蘭像個小妹妹。所以就是抱著也不見外。魯胡生說別抱著不放,走路要緊。車子再走半個小時,仁義縣城到了。

仁義是個山區縣,縣城也不太大。拿馮軍的話說就是一泡尿能跑通全街。到了縣迎賓館,馮軍一個勁說條件差,也將就點。程一路拍拍他的肩膀,說吳總也不是來享受的,吳總可是來考察的。

稍事休息,大家坐下來,少不得說些部隊時的事。馮軍說起吳蘭蘭小時候,長兩隻水淋淋的大眼睛,像個假娃娃。吳蘭蘭笑著羞紅了臉,直朝程一路看。程一路卻避開了她的眼光,朝窗外的樹葉看。他就看見一個人朝這邊走過來,是仁義縣的縣長馬懷民。馬懷民喊了聲秘書長,然後進來,同大家見了麵。馮軍顯然有些不太高興,馬懷民說:“省裏來人了,正好也在這。你們忙,等會兒我過來敬秘書長酒。”

馬懷民走後,馮軍開始介紹仁義的情況,說來說去無非是礦。礦是仁義的支柱產業,仁義財政的百分之八十來源於采礦。程一路聽著想起上次的上訪信,就是告馮軍在礦的開采權招標中有問題。馮軍說起礦來,十分熟悉。吳蘭蘭也聽得有勁,隻是她不時地拿眼睛看看程一路,這讓程一路總有些不自在。剛才馬懷民雖然隻是偶然地撞了進來,但從馮軍的表情和態度看,他們之間顯然也出了問題。現在,書記和縣長不協調已是通病,隻是有的地方輕,有的地方重而已。

中午酒自然喝了不少,馮軍發動了一幹人馬,輪番上陣。程一路隻是意思意思,他們的主要目標是吳蘭蘭。吳蘭蘭再大的酒量也奈何不了這麼多人,喝著喝著臉就紅了,逐漸顯出了醉態。程一路趕緊讓馮軍別喝了。馮軍說也好,晚上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