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分組討論。大家圍繞的主題就是張敏釗在兩個參觀點所發表的講話,雖然短,少,但是主題明確,這就有了討論和深入研究的方向。現在的會議,看起來是大班人馬,但真正是帶著腦袋來參加會議的不多。很多人都是帶著官職來參加會議的。參觀,聽報告,最後總結,程式化,公式化,概念化。回去後再傳達,就是把領導人的講話變成自己的講話,再念一遍,就算是貫徹了。
張敏釗沒有參加討論,下午他單獨安排了活動,連任懷航書記也沒有陪同。晚上,張敏釗召集參加會議的各個地市的領導開小會。張敏釗的情緒有些激動,講話比往日羅嗦多了。他從自己在南州工作開始,一直講到這幾年在省裏當副省長的感受。程一路聽著老是覺得不太對頭。張敏釗一貫是個幹淨利落的人,怎麼今天晚上離題萬裏地說個沒完?要是說一點在南州的經曆,當然未嚐不可。但是,現在張敏釗顯然已以不是在說南州了,好像是在回顧自己幾十年在官場的曆程。
“我向來認為,我做的事對得起黨,對得起人民”,張敏釗說完這句話,望了望大家。許多人的表情都是很不自然的,誰都搞不清一個副省長怎麼突然如此感慨如此深沉起來?張敏釗要到省委任副書記的消息,在座的人幾乎都知道。正因為知道,張敏釗現在說這樣的話,就更不能為他們所理解了。
小會過後,張敏釗特意請程一路到他的房間。坐下後,張敏釗問道:“一路今年四十多了吧?”
程一路有點莫名,但還是答道:“四十四了。”
“啊,也不小了啊!上次聽說你想到政府去?”
“也隻是想想,秘書長難當哪。”
“這倒也是,秘書長太雜了。到政府也好。我上次給浩月部長說過。以後就看你自己了。”
“這……”
“南州複雜啊,下一步懷航同誌和士達同誌都要走,誰來了誰都不太好辦。唉,不說了!有空多去看看你嬸嬸啊!”
“這……”程一路聽著張敏釗的話,覺得有些言外之意,卻不敢說出來。“這”了一會,還是沒說。
張敏釗說也不早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程一路告辭出門,在回家的路上,腦子裏一直回想著張敏釗的話。回到家,打開電腦,程小路發來了一封郵件,無外乎彙報一下他們在澳洲的生活和學習情況。不過在郵件的結尾,程小路的一句話寫得很有意思:媽媽的外語進步很快,能夠同語言老師傑克直接說一些簡短的話了。昨天,他們還一道上街了。
這句看似平淡的話,卻讓程一路有點意外。他想像著張曉玉同一個老外在澳洲的街頭的情景,心裏不知不覺有一縷酸澀。
程一路沒有回信,洗了後上床。被子上有一股陽光的味道,一定是荷花拿出去曬了。
荷花來了一些日子了,每天上午過來,主要是搞搞衛生,洗洗衣服。下午和其它時間,她還在另外一個地方上班,晚上也不住這。這都是二扣子安排的,程一路從荷花來,到現在才見過三次。她來的時候,程一路上班了。程一路回家,她已經走了。唯一讓程一路感到荷花來過的,就是這些洗好的衣物,和經常被曬出陽光味道的被子。
張曉玉走後,程一路自己沒有曬過被子,到了梅雨時,被子晚上睡上去沾乎乎的,手一擰,似乎能擰出水來。荷花來後第一件事就是洗被,曬被,睡在有陽光味道的被子裏,程一路想到自己小時候,,清爽的被子有母親的味道。
二扣子倒是來過,主要是來拿別人送過來的煙酒。
在程一路的書房裏,方良華和其它人送的幾張卡還放在那兒,這事不太好處理,直接交給二扣子,不就是等於告訴他自己收了別人的錢嗎?但是也不能這麼一直放著。程一路想一定要有一個萬全之策,好來消化解決這些。
前幾年,南州官場上,來來往往的無非是條把煙瓶把酒,到這幾年,大部份都成了卡了。煙酒成了卡的外包裝。想起小時候,父親說到他當副縣長時,有一次給別人辦一件事,事後那人送了他一斤豬肉,他硬是按價給了那人六毛三分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