果然,到第二日,在雪中成了白天。鶴吉起來的時候,阿末正在掃店麵,母親是收拾著廚房。阿哲在店頭用的火盆旁邊包著學校的書包。阿末很能幹的給他做幫手。暫時之後,阿末說:

“阿哲。”

“唔?”阿哲雖然有了回答,阿末並不再說什麼話,便催促道。“姊姊,什麼呢?”然而阿末終於不開口。鶴吉去拿牙刷的時候,看那鏡子前麵的櫥,這上麵擱著一個不會在店頭的小碟子。

約略七點鍾,阿末說到姊姊那裏去,便離了家。正在刮主顧的臉的鶴吉,並沒有怎樣的回過頭去看。

顧客出去之後。偶然一看,先前的碟子已經沒有了。

“阿呀,母親,擱在這裏的碟子,是你收起來了麼?”

“什麼,碟子?”母親從裏間伸出臉來,並且說,並不知道怎樣的事。鶴吉一麵想道,“阿末這鴉頭,為什麼要拿出這樣東西來呢?”一麵向各處看,卻見這擺在洗麵台邊的水甕上。碟子裏麵,還粘著些白的粉一般的東西。鶴吉隨手將這交給母親收拾去了。

到了九點鍾,阿末還沒有回家,母親又嘮叨起來了。鶴吉也想,待回來,至少也應該囑咐伊再上點緊,這時候,寄養在姊姊家裏的那女孩子,氣急敗壞的開了門,走進裏麵來了。

“叔父,現在,現在……”伊喘籲籲的說。

鶴吉覺得滑稽,笑著說道:

“怎麼了,這麼慌張,……難道叔母死了麼?”

“唔,叔父家的末兒死哩,立刻去罷。”

鶴吉聽到這話,異樣的要發出不自然的笑來。他再盤問一回說:

“說是什麼?”

“末兒死哩。”

鶴吉終於真笑了,並且隨宜的敷衍,使那女孩子回家去。

鶴吉笑著,用大聲對著正在裏間的母親講述這故事。母親一聽到,便變了臉相,跣著腳走下店麵來。

“什麼,阿末死?……”母親並且也發了極不自然的笑,忽而又認真的說:“昨晚上,阿末素齋也不吃,抱了阿哲哭……哈哈哈,那會有這等事,哈哈哈。”一麵說,卻又不自然的笑了。

鶴吉一聽到這笑聲,心中便不由的異樣的震動。但自己卻也被卷進在這裏麵了,附和著說道:

“哈哈,那娃兒說些什麼呢。”

母親並不走上吃飯房去,隻是憬然的站著。

其時那姊姊跣著腳跑來了。鶴吉一看見,突然想到了先刻的碟子的事——仿佛受了打擊。而且無端的心裏想道“這完了”,便拿起煙袋來插在腰帶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