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的戈理基 昇曙夢(1 / 3)

今年三月二十九日,正值革命文豪戈理基(Maxim Gorky)誕生六十歲和他的文壇生活三十五周年,所以在俄羅斯,從這一日起,亙一星期,全國舉行熱鬧的祝賀會,呈了空前的盛況。這之先,是網羅了各方麵的代表者,組織起祝賀委員會來,蘇聯人民委員會議長廖珂夫(Rykov)以人民委員會之名,特發訓令,聲明戈理基為勞動階級,勞動階級革命,以及蘇維埃聯邦盡力的大功,向全國民宣布了這祝賀會的意義。祝賀的那天,則聯邦內所有一切新聞雜誌,都將全紙奉獻戈理基,或發刊特別紀念號,或滿載著關於戈理基的記事。又從墨斯科起,凡全國的公會堂,勞動者俱樂部,圖書館等,俱有關於戈理基的名人們的演講;夜裏,是各劇場都開演戈理基的戲曲。文學者在他生前,從國家用那樣盛典來祝賀的例,是未曾前有的。所惜者是祝賀會的主角戈理基本身,五年前以患病出國,即未嚐歸來,至今尚靜養於意太利的梭連多,不能到會罷了。但從各人民委員長起,以至文壇及各團體的賀電,則帶了在祖國的熱誠洋溢的祝意,當這一日,山似的飾滿了梭連多的書齋;一麵又有歐洲文壇代表者們的竭誠的祝賀,也登在這一天的內外各日報上,使在意太利的新 Yasnaya Poliyana(譯者按:L. Tolstoi隱居之地)的主人詫異了。那裏麵,看見羅曼羅蘭(Romain Rolland),宰格(Stepfan Zweig),勖尼茲萊爾(Arthur Schnitzler),滑舍爾曼(Jacob Wassermann),巴開(Alphonse Paquet),紀特(AndréGide),弗蘭克(Leonard Frank),顯理克曼(Henrik Mann),荷力契爾(Arthur Holitscher),烏理支(Arnold Ulitz),吉錫(Erwin Kisch),這些人們的姓名。戈理基的名聲是國際底,所以那祝賀會也是國際底的。然而最表現了熱烈的祝意者,那自然是在這革命文豪將六十年的貴重的生涯和三十卷一萬頁以上的作品,奉獻於自由解放了的勞農的俄國。

俄國文學的一時代,確是和戈理基之名連係著,他的藝術,是反映著那時代的偉大的社會底意義的。當戈理基在文壇出現時,正值俄國的經濟底轉換的時代,資本主義底要素,戰勝了封建地主底社會製度,新的階級,勞動階級初登那社會曆史底舞台。從這時候起,戈理基的火一般的革命底呼號,便在暴風雨似的擴大的革命運動的時代中,朗然發響,雖在帝製臨終的反動時代,也未嚐無聲。當帝國主義戰爭時,他也反對著愛國底熱狂,沒有忘卻了非戰論。此後,俄國的勞動階級顛覆了資本家和地主的政權,開始建設起新生活來的時候,他雖然不免有些遊移,但終於將進路和勞農民眾結合了。現在雖然因為靜養舊病,住在棒喝主義者的國度中,但他卻毫無忌憚,公然向全世界鳴資產階級的罪惡,並且表明以真心的滿足和歡喜,對於勞動階級的勝利和成功,一麵又竭力主張著和勞動階級獨裁的革命底建設底事業相協同提攜的必要。

戈理基是在革命以前的俄國,作為革命作家而博得世界底名聲的唯一的文豪,他一生中,是遍嚐了勞動階級革命的深刻的體驗的。自然,和過去的革命運動有些關係的天才底藝術家,向來也不少。例如安特來夫,庫普林,契理羅夫等,就都是的。然而他們現在在那裏了?他們不是徒然住在外國(譯者按:安特來夫是十月革命那年死的),一麵詛咒著祖國的革命的成功,一麵將在那暗中人似的亡命生活中,葬送掉自己的時代麼?獨有一個戈理基,在革命的火焰裏麵,禁得起試練罷了。

戈理基的過去六十年的生涯中,三十五年是獻給了文學底活動的。象戈理基的生涯那樣,富於色彩和事件的,為許多文學家中所未有。他的許多作品,是自敘傳底,他的作品中的許多頁,很惹讀者的心,都決非偶然的事。由戈理基的藝術而流走著的社會底現象的複雜和紛繁,大抵可以在他的作品和生涯中,發見那活的反響。戈理基的文學和傳記,是將他的個性和創作力的不絕的成長,示給我們的。他將那文學底經曆,從作為浮浪漢(Lumpen Proletariat)的作者,作為對於社會底罪惡和資本家的權力,粗暴地反抗著的強的個性的讚美者開端,在發達曆程中,則一麵和勞動運動相結合,一麵又永是努力,要從個人主義轉到勞動階級集團主義去。他不但是文藝上的偉大的巨匠,還是勞動運動史上的偉大的戰士。我們不必再來複述誰都知道的戈理基在本國和外國的革命底活動了,倒不如引用他的舊友,又將他估計極高的故人列寧的話在這裏罷。一九○九年時,資產階級的報紙造了一種謠言,說戈理基被社會民主黨除名,和革命運動斷絕關係了。那時列寧在《無產者》報上這樣說:“資產階級報紙雖然說著壞話,但同誌戈理基卻宛如侮蔑他們一般,由那偉大的藝術品,和俄羅斯以及全世界的勞動運動結合得太強固。”列寧是這樣地,以用了藝術的武器,為革命底事業戰鬥著的強有力的同人,看待戈理基的。

在長久時光的戈理基的生活曆程中,自然也有過動搖和疑惑的時代;也曾有誤入旁途的瞬間。但這是因為他並非革命的理論家,也非指導者,而是用感情來容受生活的最為敏感的藝術家的緣故。在這樣的瞬間,戈理基便從黨的根本運動離開,難於明了各種思想和事件了。但雖然有了這樣的錯誤,列寧卻毫不疑心他和革命勞動運動的有機底結合。蘇聯的勞動階級,現在對於這偉大的文豪的過去的疑惑的瞬間,也絕不介意。豈但如此,在這回的記念會,倒是記憶著戈理基對於勞動階級革命事業的偉大的援助,向他表示滿心的感謝的。

這回的祝賀會,也不獨記念戈理基的過去的功績和勝利。因為在他那過去的輝煌的革命底事業之外,還約束著偉大的現在和未來。戈理基最近的作品,是顯示著他新的創造底達成和那藝術底技巧的偉大的圓滿的。他現在正埋頭於晚年的大作,三部作《四十年》的成就,那第一部《克林撒謨庚的生活》,剛在異常的期待之下出版了。這作品涉及非常廣泛的範圍,描寫著從革命以前起,到革命後列寧入俄為止的近代俄國的複雜的姿態。他不遠還要開手做關於新俄羅斯的創作,正在準備了。在最近的書信之一裏,他這樣地寫著——

“我想於五月初回俄羅斯,全夏天,到我曾經留過足跡的地方去看看。這已經是決定了的。旅行的目的,就在要看一看在我的生涯中的這五年之間,這些地方所做的一切事。我還想試做關於新俄羅斯的著述。為了這事,我早經搜集了許多很有興味的材料了。但我還必須(微行著)去看看工廠,俱樂部,農村,酒場,建築,青年共產黨員,專門學校學生,小學校的授課,不良少年殖民地,勞動通信員,農村通信員,婦女代表委員,回教婦人,及別的各處。這是極重要的事務。每想到這,我的頭發便為了動搖而發抖。況且又因為從全國的邊鄙地方,參與著新生活的建設的樣樣的渺小的人們,也寫給我許多極可感動的,有著可驚的興味的信件。”

雖然寓居遠方的意太利,戈理基是始終活在對於祖國的燃燒似的興味裏的。而於正在發達,複興的蘇俄,有什麼發生這一事,也有非常的注意。

在十月革命的十周年紀念節,發表出來的《我的祝詞》這一篇文章裏,他這樣地寫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