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維埃國家與藝術(2)(1 / 3)

重複地說罷,在強健而生活底的階級,對於藝術全然是結著老衰底的形式底關係——這現象,是常見於早老底少年的——或則迷進現代藝術的無對象底傾向去,實在是毫無意味的。

藝術者,是借那內容之力,將人類的社會生活,經一個人而使之反映出來的。這社會生活,無論在怎樣的時代,也無論在怎樣的國民,一定帶有支配底勢力階級的印記,或階級之間的主權爭奪戰的反映。

在這些階級之中,有和那為了自由和幸福而使擾亂蜂起的勞動人民,非常接近的階級,也有僅由那目的和正在遂行這一端,和現在的實狀略有關係的階級,也有對於勞動底理想,在那本質上非深懷敵意不可的階級。

於是就發生了有使無產階級和農民,懂得過去的藝術的必要了,但所到達的結論,豈必是這僅以含有他們的精神底內容的藝術的範圍為限麼?不是的,我想對於國民大眾的這樣的教育學底態度,是全然應該反對的。我完全確信,我的經驗也這樣教給我,出於大眾本身之中的鬥將,對於大眾,是並不顯示這樣自大的,保護人的態度的。這工作,全是文化普及的再發,的複興。最近為止還是支配階級的團體出身的文化普及者,正在努力於將覺得為了農民階級和無產階級,是教育底的東西,來和他們結合,而智識階級底團體出身的文化普及者卻相反,在現在,在別方麵加了太多的鹽,為他們大眾設了新束縛。

過去的藝術,應該一切全屬於勞動者和農民。但在這方麵,倘表示什麼愚鈍的無差別,那自然是可笑的。自然,我們自己,以及偉大的國民底講堂,對於可以奉獻我們的親愛的人們,都正在大加注意。但是,真正的藝術的作品,即在必要的形式中,實際地反映著什麼人類的體驗的作品,而能夠從人類的記憶上抹殺,或是作為舊文化繼承者的勞動者的禁品者,是一種也沒有的。

將注意向著描寫那對於幸福乃至社會主義底正義的人類的追求,或對於世界的樂觀,對於黑暗界的鬥爭的藝術作品的時候,我們將在藝術關係上,看見高照著勞動大眾之路的真實的篝火或明星的罷。他們勞動大眾,自然是點著燈塔,燒著自己們的太陽。而這些過去的遺產之作為偉大的寶物,固然是暫時的事——但倘有看不透終局的淺人,或缺少意識的怪物出現,將勞動者和農民的視線,從這偉大的遺產隔開,或向他們講說些將眼睛隻向著點在最近藝術的領域中的炬火的必要,那麼,在將遺產當作寶物的勞動者和農民,恐怕是要覺得大為不滿的罷。

教育人民委員會作為應該遂行的題目而辦理了的問題,就如上文所說。

從這些根據出發,教育人民委員會對於舊的事物和傳統——這些之中,過去生存著,並且由這些,而過去的偉大的藝術時代的藝術,能於我們所將前進的偉大的藝術期,給以感化——的保存,用了許多注意和勞力。

在往時的博物館、宮殿、公園和紀念物等的保護的領域上,在演劇目錄和劇場的好傳統保護的領域上,在圖書館、樂器、以及音樂底集團保護的領域上,我們都任了國民底財產的周到的“活的”保護。活的——這要注解。這是因為不獨保護,也含有將使人民大眾,易於接近的形式,附與於這些的事務的。

因國內底和世界底反動而起的反革命戰爭之給我們所負的悲慘的生活狀態,連呼吸一整口氣的餘裕,也不給大眾,但可以說,我們卻昂昂然,藝術能在實際廣泛的分量上,和這些大眾相接近了。

從別方麵看來,則用了Proletcult創立和擁護的手段,在藝術領域中的造形底,音律底,文學底學校創設的手段,雖在非常困難的境遇之中,我們是總之,做了豫期以外的大事業了。

我們順著這路程前進罷。竭力來作許多的規範,使接近一切勞動人民那樣地,來作人類的藝術底自敘傳,以及竭力助勢,使這勞動人民在上述的自敘傳上,自去寫添貴重的紅的一頁——這是教育人民委員會在藝術教化的領域上的目的。

(一九一九年末作。)

五藝術政策的諸問題

——本文是在全俄藝術勞動者組合的大會上的演說

國家的藝術政策問題,是頗為重要的問題。關於這事的我所做的嚐試,因為和轉換為新經濟政策一起,蘇維埃國家也樣樣地改變了政策,所以好幾回,被弄得百末粉碎了。終於還發生了這樣的問題:從馬克斯主義的見地,藝術可以稱為觀念論呢,還是可以稱為馬克斯主義底審美學呢?然而這問題,還完全是新的,不過剛在開始研究。初期的我們的諸先輩,幾乎沒有觸到過這問題。我們也是,要到確定那對於藝術的純正馬克斯主義底見解,還有相當的距離,但是,我們姑且腳踏實地,來觀察那關於藝術理論的提高了的趣味罷。

近來,關於藝術的蒲力汗諾夫(Plekhanov)的著作出版了,茀理契(Friche)的論文集和亞筏妥夫(Arvatov)的書也已經印出,霍善斯坦因(Hausenstein)的,是正在印刷,我的《藝術研究》也出版了。出版者爭先恐後地在要求馬克斯主義者的關於藝術的論文,這事,是非常地征候底的。這就是思想覺醒起來,已在向這方向活動的意思。而且從西伯利亞和別的地方,來了質疑,問對於無黨派底生活描寫的文學,我們應該取怎樣的態度,我也看作是征候底的事。藝術的問題,在先前置之不顧的社會裏,議論起來了。凡有這些,是證明著在最近的將來,對於藝術問題的實相,以及對於由此而生的實際,都將確定了明確的見解的。[197]

所可惜的,是我們現在還不能埋頭於廣泛的題目,所以國家不得不將立刻能夠實施的緊急問題放在前頭,而將我們的綱領暫且擱一下。據我所觀察:這樣的緊急問題有四種,即:藝術底教化問題,藝術和產業問題,藝術和煽動問題以及藝術保護問題是。我想照這樣的次序,來講一講這些問題,並且說述些在這方向上的狀況是如何,我們所應該處理的問題是什麼。

一,藝術的教化=先從藝術底教化開頭。這問題,在全世界,是成著尖銳的問題的。最著名的藝術教育家之一的珂內留斯(Cornelius),關於德國,決定底地說過:在那地方,真正的藝術底教化的什麼方法,什麼藝術教育學,都絕對底地沒有。在幾年以前出版了的著作裏,珂內留斯就已經搔著癢處地,指出我們之所感了。他說,“和傳統斷絕了的左傾藝術,並不帶著有什麼實際底性質的一定的旅行券。然而不顧過去的經驗,則要在不遠的將來,在藝術教育學方麵放下什麼合理底的基礎去,是不可能的。代了傳統,而保存著雖於古之巨匠,也不肯模寫的惡習慣之間,舊的主義,是將被風刮著的罷。”

要證明這話的妥當,是能夠引用許多的特長底的例子的。但我在這裏,就提出兩個的例證。其一,是在歐洲的頹廢的利害,竟至於已經沒有一個真的巨匠了。例如,那被破壞了的萊謨斯寺院的一部,非改修不可的時候,能辦這事的建築家,竟一個也沒有,隻好不再想恢複。

別一例證,是前世紀的六十年代的事,當時茀羅曼坦(Fromentin)在那著作中,曾經歎息在法蘭西,沒有一個能夠好好地臨摹戈霍(Gogh)的畫家。藝術家安台開爾曾在巴黎,勸誘巴黎學院的教授們,和他們在公眾之前,來試行怎樣地能夠用了自己的手,模寫有名的人們的繪畫。然而這些教授們中,應這勸誘的卻並無一個,口實是這些繪畫的價值,都比自己低。安台開爾說,大約因為他們之中,誰也不能做的緣故罷,這話是正確的。現在在西歐的藝術雜誌上,會看見“對於古昔巨匠的憧憬”的表現,正不是無因的事。除了在偉大的巨匠那裏,受著教養的方法以外,更不能有什麼別的教養方法,是不消說得的。在建築術,在雕刻,也都一樣,和偉大的巨匠應該是成為那一派的門下生的一小家族那樣的關係。例如,在那時,則在萊阿那陀(Leonardo da Vinci)那裏的馬各·陀吉阿納(Marco d’Oggiono)就是。

凡這些,作為歐洲的藝術教育已經碰壁的例證,就都是極其特征底的事。我們目下正遭遇著一樣的事情,共產主義者和接近共產主義的藝術專門家們,已經碰著了一件事實,就是一遇到在藝術底學校的教育法改革問題的時候,他們竟毫無什麼科學底方法,也毫無什麼科學底的教授的基礎。在這些學校裏,隻養成一些和實生活切斷了的藝術家,對於我後來在藝術和產業問題一項下,將要講到的,養成那為了完成大事業,作為在工業和家內手工業的藝術底指導者的藝術家,卻太不注意了。

在音樂學校裏的狀況,較好一些。音樂的教授,被構成於正確的基礎之上,即藝術的真實的法則的研究之上,是明明白白的。實說起來,則雖是最猛烈的音樂的革命家,也不能從攝取的音樂底調和,全然離去。但是,總之,在音樂教育的領域上,我以為也應該想一想或種的改革。這改革,已由同誌耶服爾斯基(Yavorski)妥善地辦過了。由這改革,而教授被嚴密地分類為學校別,即初等、中等及高等,且使教授法和活的問題,換一句話,就是和不用物的除去接近起來了。這改革,遇著了音樂教授團方麵的反對。本問題是現在有再在使全俄藝術勞動組合參加了的委員會,再加審議,來徹底底地研究的必要的。據那最初的草案,則高等音樂學校,應該為了卒業的技術者,成為學術研究學校似的,但這原案,我想,還須有大大的修正。兒童音樂學校這方麵,是幾乎遭了破棄,好容易支持住了。在一九一九年,這關係方麵大有發展,音樂學校至於數不完,一下子開了十個上下的學校,所以這些就幾乎全無資力的保障。因此,在音樂的領域上那樣的被縮小,被廢止的,另外不見其比。然而在這樣的現象之中,卻決沒有什麼破滅底的東西,我們從今以後,要逐漸地使他向於隆盛的,我們還決不可忘卻了頗可喜的一種狀況,那便是在我們俄羅斯,合唱底歌謠,正以強大的速度在進步。在大的歡喜中,將近一千五百人的勞動聯合合唱團組織起來了。在這裏麵,也有著無產階級的新的達成的端緒。

在最是多難底領域裏的,是造形藝術。我們在這方麵,將綱領修改了好幾回,將委員會招集了好幾回,那結果,是近來做成了一篇令人發生頗為因循姑息的結構這一種印象的臨時底綱領。但我想,還很要熟慮一番。倘將綱領分類為兩個根本問題,就是,將教授來科學底地方法化的問題,和使教授去接近藝術的生產底的活的目的的問題,則在前者的關係上,不能不說是大失敗了,還很憂愁,不知道可有從盆子中,和水一同將嬰兒倒掉了那樣的傾向沒有。然而這樣的事,是不會有的。況且說隻有繪畫、雕刻、建築,不能在教室裏領會藝術的初等智識,是誰也不能相信的事。在這方麵,倘不能也如音樂一樣,有可以集合在一定的教壇前的簡明的研究法,則在造形藝術的領域裏,真正的方法學之不能出現是當然的。我並不以為在這方向上,年老的學究就辦不了相當的工作。年青的人們,所必要的,是首先不必以一切傾向為問題,而隻攝取那成著藝術和藝術職業的科學底基礎的東西,然後乃不但選擇傾向而已,也將今後可以師事的技藝者,完全自由地加以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