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於文藝政策評議會的議事速記錄
(一九二四年五月九日)
瓦浪斯基(A. Voronsky)的報告演說
我先得聲明兩件事。第一,本討論會,據我所理解,是要明白以施行若幹的實踐底解決為主的,所以關於我們的理論底異點,我幾乎不提起,而但以涉及必要之處為限。第二,我想將我的報告,僅限於論爭的範圍內——自然,我也以為這範圍,是極其條件底,人為底的。然而,文學生活是現在已經弄到不得不限定於這範圍以內了。那麼,就開始報告罷。
我以為必須本評議會來討論的,重要的問題——乃是關於共產黨裏,對於現代文學的諸問題,可曾立定什麼指導方針的問題。有些同誌們說,這樣的方針,我們之間並沒有,我們這裏,隻存在些混亂,遊移,任意,因此各位同誌便施行冒險了。據我的意思,這意見是完全不對的。黨的指導方針,是以前也曾有過,現今也還存在。而這指導方針,由我看來,是常常歸結於下列的事的——就是,黨是在文藝領域內,和國內及國外僑民,行了最決定底的鬥爭的,黨是對於站在“十月”的地盤上的一切革命底團體,給了助力的,這就是並不以或一個團體的方向,為自己的方向,隻要看見什麼團體,站在十月革命的見地上做著工作,便積極底地加了援助;黨是並不幹涉藝術的自己解決,而給了完全的自由的。我想,我們實踐底地做著工作的人們,在關於文藝的問題之中,所指導著的,實在便是歸結在以上的基本底各個命題上麵。
黨為什麼取了這樣的立場的呢?首先應該懂得的,是我們的國度——乃是百姓的國,農民的國,這事情在我們的全社會生活上,狹則在我們的文學上,都留著很大的痕跡,此後也將留得很久的。再取別的要素(moment)——例如,取勞動者來看罷。他們也在農民的層裏,有著頗是堅固的根,他們或者因為周圍的狀況,或者因為那出身,和農民聯結著,所以一到我國文學的複活一開端,新的年青的作家們一出現——在我國,農民底,百姓底傾向便被明明白白地描寫出來,也是當然的事,我們並不是單就“同路人”而言。關於無產階級作家,我也這樣說,因為從傾向上,無產階級作家也可以在這裏這樣說得的。
倘使我們認真一點,來細看我們的無產階級作家的詩歌,尤其是散文,則我們便能夠完全分明地看出這傾向來罷。更進,來看一看我們的無產階級和共產黨的情形罷。無產階級是並未預先獲得科學和藝術,而握了政權了,實在,並沒有能夠獲得這類的東西。這個情況,和有產階級的時候很不同。在這集會上,我沒有將這意思發揮開去的必要——這早是確定了的命題了。不但如此,我們的無產階級經過了市民戰爭,非常疲勞。我們共產黨在過去,在現今,對於藝術的諸問題都不能有多大的關心,不過將最小限度的注意,分給了藝術。黨的智能,黨的才能,黨的精力,統為政治所奪了,現今也還在被奪。
為了這情況,以及我在這裏不能涉及的許多的情況,在我國,便生出並非共產主義作家或勞動者作家的強有力的潮流,而存在著若幹個個的文學底集團的狀態來。
這些文學底集團,對於現代的藝術,是供獻了獨自的,有時是極有意義的東西。而且還在供獻著。但是,他們各走任意的路,自定自己的路,以全體而言,還不能占據全文學底潮流。然而他們之間,也常有集團底精神統治著。
從這情況出發——我國是農民國;年青的蘇維埃的作家,在我國,因此便帶著農民底傾向出現;我們的無產階級及黨,大概忙於直接的政治鬥爭;我國的無產階級作家之間,有集團底精神統治——從這情況出發,黨是向來不站在一個傾向的見地上,而謹慎地糾正他們的方向,協助一切的革命底文學底團體的。
如果我們再接近藝術,藝術的性質這問題去,那麼,從這一方麵,也可以明白黨為什麼不站在或一潮流的見地上,並且也不能站的緣故了罷。
藝術者,因其性質,和科學一樣,是不能受在我們的生活的或一種別的領域上那樣的簡單的調整的。藝術者,和在科學上一樣,自有他自己的方法,這就是他自有其發達的法則,曆史。在新的,“十月”後的文學,一切東西,還屬於未來,一切東西還單是材料,僅是開端,是假作,許多東西都沒有分明表示。這情況,也令我們取了謹慎的態度。
我們倘一看我們文學底諸集團,就明明白白,無論現存的集團的那一個,都不能滿足共產主義底見解——有著農民底傾向和極其混亂的理論的“同路人”,“十月”,“鍛冶廠”,以及目下正在發生的共產青年團的文學底團體——這些一切,都不是使黨能說惟獨從這裏,是我們可以開步的文學底潮流的團體。所以黨就不站住在或一文學底集團的見地上,而取了和一切革命底團體協力的立場了。
我應該以施行著實際的工作的一員,將最近幾年來在文藝領域內所做到的事,告訴本集會。在文藝的分野上我們的工作,已經有了大的結果的事,在我,是毫不懷疑的。現在,文學已成了不能從生活除去的重要的社會底要素。文學的比重是大了,還逐日成長著。例如,從極有責任的我們這一路共產主義者所成的本會,便可以舉出來做證據。這可見現在在文學的領域內所成就的事,已惹了我們同誌的廣大的人們的注意了。從分量上說,從質地上說,我們的文學,都逐日成長著。而且在不遠的將來——這是從一切事物所感到的——我們便要目睹久已沒有了的那樣文學的繁榮罷。這一事,是可以用了完全靜穩的確信,說出來的。在我國,就要有我們自己的古典底,我們自己的革命底的,偉大的,健康的文學罷。在這領域內,我們是有了最大的結果了。當赴會之前,我曾將有時壞,有時好,都是頗為堅固地,和我們一同開手作工的藝術家們,大略數了一數。
我將這分為種種的集團。例如,老人一組,則戈理基(M. Gorky)、亞曆舍·托爾斯泰(A. Tolstoy)、勃裏希文(M. Prishvin)、威壘賽耶夫(V. Veresaev)、沙吉涅央(Shaginyan)、瓦理諾夫(Volynov)、波陀亞綏夫(Podojachev)、孚爾希(Olga Forch)、德萊涅夫(K. Trenev)、尼剛德羅夫(Nikantrov)等。
革命所生的年青的作家(年青的“同路人”)——巴培黎(Babel)、伊凡諾夫(Vsevolod Ivanov)、畢力涅克(Pilyniak)、綏孚理那(Seifullina)、來阿諾夫(Leonov)、瑪裏錫庚(Malishkin)、尼啟丁(Nikitin)、斐甸(Fedin)、梭希兼珂(Zoshchenko)、斯洛寧斯基(Sloninsky)、蒲當哲夫(Budantsev)、葉遂寧(Esenin)、契柯諾夫(Tikhonov)、克魯契珂夫(Kruchikov)、敖列洵(Oreshin)、英培爾(Vera Inber)、左祝理亞(Zozulia)、凱泰雅夫(Kataev)等。
未來派的人們——瑪亞珂夫斯基(Majakovsky)、亞綏耶夫(Asseev)、派司台爾那克(Pasternak)、鐵捷克(Tretiakov)。
無產階級作家及共產主義作家——勃留梭夫( Briusov)、綏拉斐摩微支(Serafimovitch)、亞羅綏夫(Arosev)、凱薩忒庚(Kasatkin)、綏蒙諾夫(Sergej Semionov)、斯威爾斯基(Svirsky)、凱進(Kadin)、亞曆山特羅夫斯基(Alexandrovsky)、略悉珂(Lyashko)、阿勃拉陀微支(Obradovitch)、渥爾珂夫(Volkov)、雅克波夫斯基(Iakubovsky)、該拉希摩夫(Gerasimov)、吉理羅夫(Kirillov)、格拉忒珂夫(Gradkov)、尼梭服易(B. Nizovoy)、諾維珂夫·普理波易(Novikov-Priboy)、麥凱羅夫(Makarov)、陀魯什寧(Drushnin)等,等。
我不過舉出了和《赤色新地》有關係的團體(除掉未來派的人們,)至於別的團體,例如和《十月》有關係的團體,卻並未涉及。在他們,是自有他們自己的到達,自有他們自己的文學者的名稱的。這事實——在我們的周圍,和我們一同工作,而且還要更加工作的文學者的這樣的數目,已經組織起來了的這事實,便是證明著我們在這領域內所做的大的積極底的工作的。我並非要在這裏誇張,以為已經到達了決定底的結果。那不消說,在這領域內,現在要到達那樣的結果,是不可能的。
其次,關於觀念形態,在這領域內,也得了頗可注意的結果了。我沒有曆敘關於各個作家的進化的可能,然而詞章的藝術家們的全體底進化,卻分明在我們四近。這一節,對於“老人們,”對於先前難於合作,但現在卻容易得多多了的“同路人”都可以說得的。
有人說,招集這些雜多的文學者這件事,是使瓦浪斯基以及和他同行的人們,成了有產階級的俘虜了。但是,在現今,還以為戈理基、托爾斯泰以及別的“老人”能將我們做了俘虜者,是隻有全在熱病狀態的人們。況且,所謂有產階級性者,是什麼呢?關於這事,可惜在本會上不能詳細敘述。人們以為《亞藹黎多》是有產階級底作品,但最近我和同誌什諾維夫(G. Zinoviev)談起的時候,他卻說是很有益處,又有價值的作品。戈理基的《自傳的故事》,也有人說是“有產階級底”的。然而倘使我們一方麵認真地提出關於有產階級性的問題來,則就會有什麼是有產階級性這一個很大的問題出現的罷。我以為這有產階級性這東西,是常常大為左翼底的口號和詞句所蒙蔽的,我想,現在《戈倫》上所載的東西,這才是真實的馬克斯主義的歪曲,是那藝術底修正哩。
人們用了同誌亞爾跋多夫的話,說是“藝術從種種的觀念形態底上層建築造出,是不對的,這應該和生活直接聯結起來”的時候,我不知道這可是有產階級性。但我知道,在這裏,是用了勖拉契珂夫主義之名,行著和我們的蒲力汗諾夫的鬥爭。在我國,當立定課題,要教育農民和工人,使他們閱讀,並且理解普式庚(Pushkin)、托爾斯泰(L. Tolstoy)、戈理基的時候,卻有在勞動階級之前,宣傳著棄擲古典底東西於現代的那邊的。這是有產階級性不是?當正在對於作為生活的感情底認識的特殊方法的藝術,行著鬥爭,對於那生活認識,則正要建立一個生活創造的理論——徹頭徹尾是主觀底,因而也是觀念論底的理論的時候,這是有產階級性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