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京都後便是一馬平川,開闊遼遠,官道兩側是茵茵綠草,到膝蓋處那麼高,時不時有幾棵高壯的樹木,直到天邊才能看見些起伏的山巒,帝王出遊,旌旗招展,聲勢浩大。

傅舜華在馬車上掀著簾子看著遠方出神,腳下這條路蔣耀也走過數回,她卻是第一次走。

忠勇侯府對得起忠勇二字,在蔣耀出生以前,蔣家一門便已經出過不少戰神、將軍,曾經蔣家也是子嗣繁盛的,可蔣家男兒大多年紀輕輕便以身殉國,死在了沙場上。

蔣耀的父親與兩位叔父死在了十年前,蔣耀自小就跟在父親身邊,小小年紀便與戰士們同吃同睡,還曾上過戰場,蔣耀的父親每次出征都帶著他,後來他的三叔死了,蔣耀的母親一再懇求,蔣耀才從戰場上下來,養在了京都。

他幼時調皮大膽,想父親了便會一人一馬夜裏獨自離家出走,每次被侯府護衛尋到時,已經離開京都百裏。

在祠堂中受罰時,她與蔣淑寧也會在一旁看著,那麼重的板子打在身上,蔣耀咬著衣服,滿臉通紅,渾身大汗淋漓愣是一聲疼也不喊。

傅舜華想得太入迷了,以至於外頭馬蹄急急,馬匹嘶鳴之聲都充耳不聞,楚乾踏上了馬車她也並未察覺,直到楚乾開口說話,才將她驚得回神。

“宸妃在看什麼?”

傅舜華驚得一哆嗦,從側座上連忙站起來,跪下請安,“見過陛下!”

“幾日不見,宸妃與朕倒是生疏了!”

他一口一個宸妃的,像是故意一般,也不叫人起身。

“禮不可廢。”

見她態度一分一毫也不緩和,楚乾也是生氣,可瞧見她瘦削的臉龐,整個人似是小了一圈,心裏又不是滋味,想起她日日睡不好,終究是有幾分心軟。

一把將人拉起,拽到了身旁的位置上,帝王的車駕寬敞,擺了一應茶具熏香、桌椅吃食、筆墨紙硯後還有大量的空間。

原本傅舜華坐在側邊,起身行禮,兩人的位置還是極遠的,可被他這麼一拉,兩人之間隻隔了寸許,傅舜華驚疑出聲,“陛下!”

這一聲喚得楚乾骨頭都酥了,“同你說過,隻有朕和你時,不必跪!”

傅舜華心中冷笑,帝王恩澤哪是人人都能領受的,“臣妾知曉了。”她聲音弱弱的,近了些楚乾才看清她眼下的青紫,心中又是心疼。

“這幾日睡得不好?”楚乾捧起她的小臉,指尖拂過她眼下烏青,“朕不在你身邊,不習慣?”

嗬嗬!

“淑妃與臣妾說過的,獨守空閨不得會孤枕難眠的,臣妾領受了。”

“這是怪朕?”

傅舜華眸中淚光一閃一閃的,好不可憐,“臣妾那日言語確實過激了。”抬眸看向楚乾時,雖是說著軟話,卻還是倔強著。

楚乾搖搖頭,想要逼這父女兩服個軟倒是比登天還難,倒是把自己給氣著了。

“知道就好!”楚乾點點她的腦袋,“朕答應你,朕與你的孩子自是與旁人不同的,朕會給他最好的一切。”

傅舜華愣愣注視著楚乾,這昏君知道自己在說什麼嗎?若是淑妃那樣的,這話聽進心裏,那跟承諾了會封自己的孩子為儲君有和分別。

傅舜華心中默默應了一句,不會有這樣的機會了。

“怎麼?舜華不信?”

“陛下一言九鼎,臣妾怎麼會不信。”說著便順勢靠在了楚乾懷中,“陛下方才不是在問臣妾在看什麼嗎?”

“嗯。”

傅舜華示意他拉開簾子,微微抬頭,便看見飛在空中的孤鳥,“臣妾在玉華宮中沒了陛下便如那孤鳥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