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七章 蔚山鬼火(1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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駱思恭的部隊蒼涼寥落的神情,輝映在蒼白如雪的皮膚上,點亮了鮮紅色衣飾上埋藏的痛苦與不堪回首的過去。放眼望去,我很難再看見當初的接天連熾的鮮紅人群,陪伴在駱思恭身邊的錦衣衛們,最多不過二百有餘。他們被封閉在淒寒刺骨的帳篷之中,進攻蔚山的任務從此將與他們毫無關係。每日冒著箭雨拚殺並倒在蔚山據點之前的,將是大明的普通士兵,甚至是朝鮮的那些尚存鬥誌的義士。

我的雙眼被一陣溫熱所模糊,我的雙手都能觸摸到我眼眶下流淌出的血紅淚水。陽光終究還是被黑暗所遮蔽,希望最終還是被絞殺在命運手裏。那件讓駱思恭恐慌莫名,幾乎喪失生存意誌的事情在他的腦海中的每一處搖晃飄蕩,以至於我剛剛進入他的腦海,就被這件事情背後朦朧的陰霾所覆蓋,再也沒有掙脫出來。

我憤怒地撕扯著駱思恭所有的記憶,完全不再顧及他會感受到有一種寂靜的力量在他的靈魂深處撕扯與虐殺。我瘋狂的翻索出這段悲慘的記憶,那段我完全沒有料想到的滅頂之災,就這樣從我眼前緩緩的展示開來。

僅僅十月的蔚山,去年積下的雪尚且沒有化開,就又再度飄起了冉冉大雪。麻貴派出的由高策率領的中軍直撲泗川的島津義弘,而由僅剩一萬的朝鮮陸軍組成的先鋒部隊,直撲順天的小西行長。麻貴的真實意圖我心知肚明,中軍和先鋒的朝軍都不可能吃掉他們進攻的倭寇,對於他們來說,任務就是阻礙拖延住他們,使得他們不能發兵援救蔚山。而麻貴的右軍,李如梅,楊鎬的左軍,和駱思恭率領的秘密錦衣衛部隊,在分開行軍迷惑敵人之後,最終還是統一集結在蔚山城下。蔚山是倭寇布局的重點,一旦蔚山城破,倭寇全盤皆輸,順天與泗川都將不戰自潰。

一如我曾經樂觀的態度,麻貴也覺得攻下蔚山易如反掌。由於倭寇戰略布局的失誤以及在稷山出乎意料的大亂,在最關鍵的咽喉處的倭寇無比脆弱。然而,第一日,紛紛折斷的雲梯和從高聳的城牆上掉落的屍體,都讓麻貴明白眼前的天塹,仿佛根本不可逾越。

那幾天我完全沒有來到朝鮮。我沉浸在勝利即將到來的狂喜之中,也被嫵兒帶入了國內生民凋敝的抑鬱裏。可就在我完全的不經意間,就在我原以為陰沉的天空終於被我衝破,和我靈魂深處那團烈火同時相映的陽光灑向大地的時候,一個完美的幻象遮蔽了我的眼睛,我依然以為我看到了未來的新世界,而其實一切都已恢複如初。

在麻貴的運籌帷幄和駱思恭的主動請戰下,攻打蔚山據點的任務交到了血族部隊手中。對於駱思恭來說,這易如反掌,而我也不會有任何的遲疑。於是,在漫天的黑暗裏,同時也是血族眼中萬丈的光明間,四百三十名血族以極快的速度攀爬上城牆,瞬間就站立在高高的蔚山城樓之上。他們很快就會攻入統帥府,加藤清正的鮮血將成為駱思恭今夜的晚餐,蔚山會在裏應外合間立刻被攻陷,大明的天威會不可阻擋的彰顯。那些看見突然出現的蒼白血族而倉皇失措,轉身逃亡的倭寇毫無疑問也是這麼想的。

隻是在他們抱頭鼠竄的那一刻,他們顫抖的雙手絕望的向迅速逼近的血族扔出手中照明的火把的時刻,命運的天平瞬間逆轉,毫無回旋的餘地。火把點燃了正在向前衝殺的一個血族,然後熾熱的烈火猛然間蔓延開來。我聽見一個血族所能發出的最絕望的嘶吼,然後從震驚中清醒過來的倭寇紛紛將手中的火把扔向血族部隊,蔚山城樓瞬間化作一片火海。

此役,駱思恭倉皇撤退,被火焰點燃並焚燒致死的血族,近半數有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