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診:藥後見效,得大便三四次。疲乏欲睡,微微汗出,醒時頭痛幾平。很欣慰,從未有過如此爽快取效。
轉方用養血清肝方法,旋即痛止。
【原按】偏頭痛臨床較多見,一般治療以水製火、以苦泄熱、以通止痛。但以柔克剛、以甘緩急,又為一個重要方法,尤其火鬱發之,佐以宣通壅塞(餘嚐用乳香、川芎、柴胡、槁本等藥)。與上述用藥配伍,每能取得捷效。這是從五髒之間的整體考慮,調整生克製化關係,糾偏致平,較之見痛治痛,實為全麵。例如此證,風火相煽,上壅頭目,而風是從火所出,治火還是急則治標。若伍用柔肝緩急,以柔克剛,使陰陽相離而趨於陰平陽秘,才是治病求本了。至於息風解痙,已為其次,因為火祛急緩,陰陽相和,風亦無所附而自息。這種機製和方法,餘常用於臨床,取72丁光迪得較好療效。
——《中國百年百名中醫臨床家叢書·丁光迪》【按語】《素問·風論》曰“風氣循風府而上,則為腦風”,《素問·至真要大論》曰“諸逆衝上,皆屬於火”。此案頭痛的病理因素為風、火。丁老在治療時又探討了風與火的關係。在臨床中,風與火的關係十分密切,俗語“煽風點火”即可充分體現,火得風則焰旋是也,而內風的產生也火有關。所以在風火上擾的治療過程中,既要祛風或息風,又要清熱降火,但以哪種治法為主則要具體分析。如外風鬱痹經絡,鬱而化火則應祛風為主,風祛經絡同則火自熄滅;若因火熱導致的內風,則應清火,火祛風即平。結合本案,應屬“因火生風”,故清其火則風自滅,故方中主藥使用了成方“當歸龍薈丸”。當歸龍薈丸主治肝火內壅,胃氣不化,脅腹痛脹,大便閉結,脈數大者。方中當歸養血榮肝膽,大黃泄熱通大腸,龍膽清肝火、瀉濕熱,蘆薈清胃火除積熱,梔子清利三焦,青黛清解鬱熱,黃柏清下焦濕熱,黃芩清上焦燥火,木香調諸氣之逆,當歸和諸血之滯,白蜜為丸以潤其燥,竹葉湯下以清其熱。大便一通,則火熱自降,而肝膽肅清,胃氣自化,安有脅腹痛脹之患,洵為通閉瀉熱之專方,另用牛膝引火下行,白芍甘草緩急止痛,柴胡、川芎等舒暢氣機,療效甚佳。
章某,女,56歲,大學教師。1974年10月8日初診。
患者偏頭痛已20餘年,頻頻發作,近年更甚。頭痛以左側為劇,大發作時,右側亦覺痛。痛如錐刺,太陽穴筋脈跳動,夜分痛甚,局部不能觸摸,不能著枕。煩躁失眠,眼冒火星。惡心嘔吐,大便秘結。每次發作,持續2~3天或4~5天,甚至10多天才緩解向愈,困乏不堪。血壓不高,但身體逐漸不能支持。經絕已7年(經各種檢查,已排除五官和眼科疾病,醫院診斷為血管神經性頭痛)。經多方治療,有時似能緩解,但終究還是發作。轉就中醫診治。舌嫩而暗,苔薄黃膩;脈細而弦。性情急躁,聲高氣粗,麵有火氣,但有時又見氣怯神疲,目前發病頗重。
辨證:據證分析,病屬風火頭痛。既有風陽上逆,肝火犯胃的症狀,又有久痛入絡,經絡梗阻的變化,所以頭痛如錐刺,筋脈跳動,惡心嘔吐。大便秘結,相因而致,脈細弦而舌暗,苔黃膩,更證實了這一點。至於脈細而舌嫩,又氣怯神疲,這是氣陰早已暗傷,形成虛實錯雜的病情。如此年久反複的疾病,一般多是“發時治標,平時治本”,應有計劃、有步驟地處理。
73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治法:急則治標多緩解頭痛為先,法為清肝息風、和胃降逆,參以涼血散瘀。
方藥:方用柴胡清肝散出入。柴胡10g,夏枯草15g,川芎15g,醋製香附10g,鉤藤15g(後入),製全蠍3g,牡蠣30g(先煎),懷牛膝24g,澤瀉10g,牡丹皮10g,赤芍10g,白芍15g,薑半夏10g,川黃連3g,炙甘草5g。3劑。
10月11日二診:藥後頭痛顯著減輕,但仍兩太陽穴作脹,夜分更甚。惡心嘔吐已止,並得大便。這是風陽見減,肝胃氣和,病有轉機。但營絡未和,所以兩額作脹。宜加強活血散瘀,疏通脈絡。前方去柴胡、香附,加桃仁泥10g、紅花10g。5劑。
10月16日三診:頭痛已除,頭脹亦輕,並得小寐。但感頭昏疲乏,胃不欲納。黃膩苔已化為薄白苔,脈弦亦和,轉為細軟。蓋屬標證漸去,而氣陰之虛又見突出。藥隨病轉,再為醒胃顧陰。前方再去全蠍、半夏,減川芎10g,加女貞子10g,墨旱蓮10g,川石斛15g,炒穀芽10g。5劑。
10月21日四診:頭痛、頭昏均止,精神亦振,大便通調,胃欲納食。舌苔薄白,脈細軟略數。邪祛正氣漸複,善後調理,著重治本。養陰柔肝,參以和絡。
方藥:方從杞菊地黃丸出入,熬清膏緩調。甘枸杞子50g,甘菊花50g,炒生地黃50g,女貞子50g,炒山藥50g,牡丹皮50g,澤瀉50g,懷牛膝50g,赤芍50g,白芍50g,炙甘草25g,川芎25g,桃仁泥50g,紅花50g,北沙參50g,川石斛50g,野黑豆50g(杵),穀芽50g,麥芽50g。熬清膏常服,以後又接服一料。
此例觀察2年多,基本穩定,無大發作。中間偶有頭痛,不甚,仍用第一次處方,一二劑即平。
【原按】血管神經性頭痛屬於中醫學風火頭痛的範疇,在臨床上比較常見,以女性為多。一般所見,是由氣、火、風痰,侵犯經脈,經脈之氣壅塞,“不通則痛”,故猝然而痛,病位在於肝胃,治以降氣、清火、息風、化痰,其旨亦在疏通經脈之氣,緩急舒筋,“通則不痛”。這是一個總的病機治則。至於本案,尚有“久痛入絡”、脈絡梗阻的變化,應加顧及。
臨床所見,氣火有餘的病情,大多為“陰不藏陽”所致。風陽屢屢上逆,陰虛亦日甚一日,虛實錯雜的病情,又是此病的一個特點,而且至關重要。因此,論其治法,首先要辨明標本緩急,從長計議,有步驟地處理。此案先標後本,急者治其標,先緩其痛;獲得療效後,再杜其根,養陰固本,終竟全功。
發時治標,用柴胡清肝散,合以涼血活血、散熱通絡,由氣分兼及血74丁光迪分,即葉天士的“辛潤通絡”方法。這是治療的重要一步,所謂散其壅,殺其勢,力爭扭轉局麵。所以藥取柴胡、夏枯草,歸經清肝;川芎、香附,散肝止痛,合以牛膝、赤芍,泄肝降逆。這種配伍,亦有升降相因,以疏風火之壅的作用。其中川芎、牛膝二味,一升一降,尤其確效,前者能治“中風人腦頭痛”(《神農本草經》),後者能“除腦中痛”(《名醫別錄》),成為此病的常用有效藥。這是此方的主要方麵。輔以芍藥、甘草,取其緩急;鉤藤、全蠍、牡蠣,息風潛陽,以遏其僭逆之勢;牡丹皮、澤瀉,是清肝的重複用藥;半夏、川黃連,和胃降逆。合而成方,是符合病情的,所以能夠取得療效。
緩時治本,亦很重要,不僅可以鞏固療效,更期望於能夠杜根。養陰斂陽,活血通絡,具有很好的調補肝腎、濡潤經絡作用,杞菊地黃加味,屬於大經大法。但另有一個方麵不能忽略,即調理脾胃。因為發時的氣、火、風、痰均能侮脾犯胃,耗氣傷陰;後期的顧陰固本,亦需要氣血生化之源的旺盛,才能營衛有繼。而且此病氣多火多,偏於升逆,在扶脾養胃中,亦要注意到這兩點,所以在膏方中特意安排這一組藥,收到良好效果,特為拈出。
——《中國百年百名中醫臨床家叢書·丁光迪》【按語】處方如布陣,用藥如用兵。此案為一有20餘年病史的偏頭痛患者,病史長,症狀多,病機複雜,如同一場僵持不下的持久戰,故在治療過程中,需要分清虛實,明其標本,通過數次戰役,才能徹底擊垮“敵軍”。
初診時患者疼痛劇烈,甚至不能觸摸,煩躁聲高,發作頻繁,此為風火頭痛的表現,但觀其舌脈亦有久病瘀滯的表現,然敵軍氣勢洶洶,兵臨城下,必選一強力之師挫其銳氣。醫家選用了柴胡清肝散,以清肝息風止痛、和胃降逆涼血為原則。方中有柴胡、川芎、全蠍等止痛佳藥,配合香附、鉤藤平肝,又以牡丹皮、赤芍等涼血祛瘀之品配合,成功緩解了劇烈疼痛。二診時雖有頭痛,但以營絡不和的脹痛為主,體現了體內隱藏的血瘀之象,敵軍暴露了中軍,醫家調兵遣將,換用了專於活血祛瘀的藥對桃仁和紅花來追擊。
三診時頭痛、頭脹已基本消失,敵軍徹底敗退,患者脈象由標實證的弦脈轉為虛證的細軟脈,頭昏疲乏、飲食不佳證明連年征戰加上之前的決勝戰役,我軍腹地也深受影響,若此時仍強力進攻,糧草供給恐難以為繼,故及時調整戰略,以顧護脾胃為原則,休養生息,撤減全蠍、半夏、川芎等燥性猛藥,保護陰氣,同時加用二至(女貞子、墨旱蓮)、石斛、穀芽來養陰健脾,同時保留部分部隊來防敵軍反撲。四診時疼痛完全緩解,且本虛之象亦有所緩解,敵軍已徹底投降,軍隊主要任務已發生根本性改變,發展鞏固成75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為第一要務,故選用養陰和絡的杞菊地黃丸及膏方來固本,長久地穩固城防,讓敵軍再也不敢來犯。此案充分證明,臨證時切勿慌亂,冷靜分析,循序漸進,將複雜的病機逐步分解,再進行相應的處方用藥,才能獲得良好療效。另外也充分證明了中醫所強調的“正氣”的重要性,“正氣存內,邪不可幹”,隻有抓住了“護正”的根本,才能徹底治愈一些久病頑疾。
鄂某,女,36歲,紡織廠工人。
患者月經前偏頭痛已經二三年。患者自述是一次人工流產後致病。每逢經前四五天發作,頭左半部脹痛欲裂,甚時引及右半部,滿頭脹悶如塞,孔竅不利,兩目亦模糊,影響睡眠;寐差,頭痛嚴重。食欲差,並惡心欲吐。
必待經行通暢以後,其痛才漸緩解,頭額亦漸清楚。月經每次超前4~5天,經行不暢,前2天量很少,3天以後才增多,但1~2天後又淋漓不淨,須延至6~7天才淨。經色暗,有血塊,色紫帶黑。但無乳脹,腹痛亦較輕,唯覺腰酸明顯。如此頭痛頻發,經水淋漓,循環而至,幾無寧日。而形體豐肥,無其他疾病,戴環亦正常。兩手脈細,按之微澀;舌稍胖,苔薄膩。
辨證:分析病情,屬於氣滯血澀,肝失條達,為經前偏頭痛的特殊證候。
治法:治擬條肝和絡,升降氣機。
方藥:方用清空膏出入。柴胡7g,川芎10g,防風10g,羌活10g,炙甘草7g,酒炒黃芩10g,吳茱萸4g,薑半夏10g,茯苓10g,澤瀉15g,川牛膝15g,懷牛膝30g,當歸10g,赤芍15g,牡丹皮10g。
服法:月經前6~7天開始服藥,連服7劑,停藥。下月再如此服用。第一個月藥效平平,無任何改變。第二個月曾加用石菖蒲一味,見明顯效果,偏頭痛減輕大半。第三個月藥後,頭痛竟不發作,月經亦順調。此後其病竟未複發。
【原按】李東垣清空膏(羌、防、柴、芎、茶、連、芩)本治“風濕熱頭痛”,上壅損目,及腦痛不止,其藥能升清陽,瀉陰火。此病風壅頭目為甚,氣滯血澀,是由衝脈之氣上逆,而胞宮下行之血受阻,不通而痛,而且痛在經前,這就是此病的特點。所以藥示原方中去黃連、茶葉之苦澀,而加用泄厥陰、和陽明、平衝逆諸味,為針對之治,使能氣血和、升降利,則其痛亦自止。
又,此例加菖蒲一味,而藥見顯效,這是取其“通九竅,明耳目”的功用。因為當時風壅頭目,脹悶如塞,甚至頭痛欲裂,不通已極,用此通之,76丁光迪並為諸藥開道,竟然獲得顯效,這亦是一種巧思。
——《中國百年百名中醫臨床家叢書·丁光迪》【按語】整體觀是中醫診療過程中重要的原則與思想,它認為人體內髒和體表各組織及器官之間的關係是不可分割的,同時還認為環境的變化對人體生理和病理有著重大的影響。因此,強調人體內部的統一性,也重視人體和外界環境的統一性。中醫學在臨證上有兩個突出點:其一,不僅著眼於疾病的局部症狀而忽視其他部分所受到的影響,不因重視某一發病因素而忽視因此引起的其他因素;其二,認識到病和患者是不可分開來看的,每一個病都應從兩麵著想,一是病邪,一是正氣,即患者的抵抗力和恢複能力。因而一麵要去除病邪和改善病況;另一麵要調理患者的生理功能,增強其自然的抵抗力,幫助其恢複健康。此案最主要的症狀為頭痛,但起病誘因均與婦科病相關。故治療上不可忽視調衝任的重要性,隻有在調衝任、活氣血的基礎上,配合止痛藥,才能徹底治愈頭痛頑疾。方用清空膏加減,加用牛膝、當歸、赤芍、牡丹皮等婦科常用藥來配合治療,重在和氣血、暢氣機,效果甚佳。另外,二診時加用菖蒲一藥獲得奇效,菖蒲辛、苦而溫,芳香而散,能補肝益心、開心孔、利九竅,丁老利用其藥性起到類似“引經藥”的作用,為諸藥鋪路開道,開拓了思路,值得借鑒。
77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王雲銘患者,女,31歲。2004年3月10日初診。
患者經行頭痛1年餘。末次月經3月3日,周期30天,持續2天,量少,經色暗褐色,經期腹不痛、腰膝酸軟,經前白帶不多,乳房經常脹痛。2002年10月孕40天刮宮流產,流產後患感冒遺留經行頭痛,曾經西醫及針灸治療,均未獲效。平時頭昏沉,視物偶有重影,每逢經期前頭痛即發作,左側頭劇痛,頭痛發作時痛連眉棱骨伴幹嘔惡心、惡風畏寒、睡眠多夢。血壓正常。
舌暗淡,苔薄黃,脈弦細。
中醫診斷:經行頭痛。
辨證:衝督虧虛,瘀阻風擾。
治法:滋補衝督,祛風通絡。
方藥:枸杞子30g,山茱萸20g,鹿角膠15g,桂枝6g,白芷9g,天麻9g,菊花9g,蔓荊子9g,槁本9g,川芎9g,丹參15g,羌活9g,防風9g,白蒺藜6g。
3劑,水煎服,每日1劑,早晚各服1次。服完3劑湯藥後,服杞菊地黃丸9g,防風通聖丸3g,每日2次,共6天。
二診:行經頭痛明顯減輕,視物無重影,未再有惡心嘔吐現象,睡眠比以前有較大改善,偶感後頭部痛。舌脈如前,守法據方加減續理。治療4次後,頭痛病未再複發。
【原按】患者流產後衝督任脈虧虛、陰血虛損,感冒時外邪之風乘虛而入,發為頭痛。每當行經之時衝督任脈虧虛加劇,頭痛則發生。頭痛劇烈、幹嘔惡心、惡風畏寒、舌淡暗、脈弦細,乃屬衝督虧虛、風邪上犯、陽亢瘀阻。用枸杞子、山茱萸、鹿角膠滋補衝任,桂枝、白芷、川芎通行督脈陽氣,天麻、菊花、白蒺藜平肝,蔓荊子、槁本、羌活、防風等祛風,川芎、丹參活血。湯藥後以杞菊地黃丸、防風通聖丸口服鞏固療效。
——《王雲銘治療經行頭痛經驗》【按語】患者為青年女性,初起因流產後感冒,每逢經期發作頭痛,發於左側,痛及眉棱。《血證論·胎氣》裏有關月經的形成中提道:“故行78王雲銘經也,必天癸之水至於胞中,而後衝任之血應之,亦至胞中,於是月事乃下。”患者流產後衝任不盈、氣血虧虛,適逢風邪犯表、侵入胞宮,此後每當經水將行之時,衝任之氣血不足以充盈胞宮,故見腰膝酸軟;風邪上犯頭目,則發作頭痛。又《諸病源候論·風頭眩候》有雲“風頭眩者,由血氣虛,風邪入腦,而引目係故也。五髒六腑之精氣,皆上注於目……目係急故成眩也”,因此,風邪由腦連及目係則發為目眩。氣為血之帥,血為氣之母,血行不暢,瘀阻內生則見經水量少色暗;氣機升降失常,肝氣鬱滯則見經前乳房脹痛、脈弦細;氣機不利,津液聚而為痰則見頭部昏沉;氣血虛弱,衛表不固則見惡風畏寒,心陰失養則見睡眠多夢。
枸杞子、山茱萸,補肝腎、益精血,更用鹿角膠補衝任氣血,主治虛羸腰痛。明代李中梓雲“人有三奇,精、氣、神,生之本也……鹿得天地之陽氣最全,善通督脈,足於精者,故能多淫而壽”,而鹿之精氣全在於角,角本下連督脈,督脈為周身骨節之主,腎主骨,故又能補腎。角之中皆貫以血,衝為血海,故又能補衝脈,衝督盛而腎氣強,則其效自現。川芎、白芷主治風邪頭痛,又因其痛及眉棱骨,白芷可入陽明經祛風止痛;桂枝、防風量少可解在表之風邪,因其衛表不固,是故無汗出而不用麻黃;蔓荊子、槁本,二者常相須為用,祛除風熱頭痛;天麻、菊花、白蒺藜,三者皆入肝經,息肝風、清肝熱又能明目;半夏燥濕化痰、降逆止嘔,丹參涼血活血、又防溫藥傷陰。後常用杞菊地黃丸滋補肝腎之陰,防風通聖丸解在表風熱之邪。
婦人以血為用,經帶胎產無一不耗血傷血。因此在經後、產後應尤為注重氣血調護:注意避風避寒,飲食清淡、情緒平穩和作息規律等健康的生活方式對婦科疾病的預防都起到非常重要的作用。此外,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許多女性會自行服用各種補品,其中多為溫熱之品,並不適用於所有女性體質,應在醫生指導下根據個人情況適當服用。
79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董建華殷某,男,32歲。1976年7月10日初診。
患者3年前開始頭痛,以左側為甚,初起輕微,痛呈陣發,近來頭痛發作頻繁,尤以春夏為劇。此次發作已2個月餘,痛勢不減,痛甚頭皮抽掣,且伴惡心,飲食乏味,口苦,二便正常。舌質紅,苔根黃膩,脈弦細。
西醫檢查:顱神經及眼底正常,無運動感覺障礙,反射正常,無錐體束征。顱腦超聲波檢查比例(1格=2cm),右側顳部檢查,中線波3.8格,出波7格。左側顳部檢查,中線波3.8格,出波7格。結論:中線波未見明顯偏移。診斷血管性頭痛。屢服中西藥物療效不顯。
辨證:瘀血頭痛。
治法:通竅活血化瘀。
方藥:通竅活血湯化裁。當歸10g,赤芍6g,川芎10g,桃仁6g,紅花6g,生薑10g(切碎),蔥白6g(切碎),麝香0.15g,黃酒250g。
每劑煎至一酒杯,麝香絹布包入藥汁再煎二三沸取出(可用3次,即0.15g麝香可作3劑藥用)。每日服藥1劑,服3劑,停3天。上藥服12劑後,頭痛諸症均除,隨訪5年餘,迄今未發。
【原按】本案患者頭痛已曆時3載,並曾屢用中西藥物治療,其效皆不顯,可謂病情頑固,清代名醫王清任指出,凡頭痛用他方久治無效者,用通竅活血湯有效。今患者雖無瘀血外症可察,但董氏仍宗其說,投以通竅活血湯治之,亦即宗“久痛入絡”之理。本方以當歸、赤芍、川芎、桃仁、紅花活血消瘀,以蔥白、生薑辛溫通陽,再入麝香、黃酒辛溫透竅、通絡行瘀,並引藥上行直達巔頂。雖然隻診治一次,服藥僅12劑,但3年之頑疾,從此告愈。董氏對此指出,運用通竅活血湯化裁治療血管性頭痛,均有良好療效。
但在應用本方時,麝香、黃酒為重要之品,因黃酒溫通,麝香辛竄,可引藥直達病所,並能助活血消瘀溫通經絡,故而收效甚捷。
——《中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集·董建華》【按語】久病入絡,痼病必瘀。葉天士指出:“初病氣結在經,久則血傷入絡。”因為經脈主氣,脈絡主血,氣無形而血有形,初病氣機阻滯,日久80董建華氣滯血瘀,必致瘀積,由無形而成有形。凡是久病勞傷、久淋、久痹、久痛必定入絡,而久痛入絡更為突出。活血祛瘀、清利頭目諸竅的典型方劑當屬王清任的通竅活血湯,董老亦選用此方。《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曰:“血實者宜決之”。方中桃仁、紅花能活血通經,祛除瘀滯,是一切血瘀症通用的基本藥物,也是王清任在各活血化瘀方中的必用藥。赤芍能通順血脈,行血中之瘀滯,與桃仁、紅花配合用於瘀滯重者最為相宜,重在輔佐活血,使血活而瘀自破除,另外赤芍味苦微寒,借以緩和方中其他藥物的辛溫之性。《素問·至真要大論》曰:“疏其血氣,令其條達,而致和平。”疏血氣之藥莫若川芎,川芎辛溫香竄,功能行氣活血,仍血中之氣藥,與桃仁、紅花、赤芍配伍使用,加強行血散瘀的作用,與麝香合用,可以增強通竅之力,所以朱丹溪認為它有“通陰陽氣血”之功。方中麝香也是重要藥物,性味辛溫馨香,能開諸竅、通經絡,兼以活血散瘀,尤其與桃仁、紅花、赤芍、川芎等相配,更能增強活血化瘀作用,所以王清任特別強調指出,方中麝香最為要緊。蔥薑辛散,能通達上下表裏之血脈,為通陽活血之品。臨床治療中,因麝香極為珍貴,不易獲得,常用其他藥物,如白芷、菖蒲、鬱金、九香蟲等代替,但療效確不如麝香。酒是辛散之品,善通血脈,汪昂說:“用為響導,可通行一身之表,行藥至極高之分。”所以王清任於每一劑藥中至少用黃酒半斤煎煮,並強調寧多勿少,其目的就在於用它的行散作用,以充分發揮通竅活血藥物的功效。
袁某,66歲,男。1988年3月4日初診。
患者左側頭痛,以巔頂為甚,反複發作半年餘,心煩口苦,脅脹不舒,麵色灰暗,舌暗紅、苔薄黃,脈弦細小澀。
辨證:氣血失調,熱擾於上。
治法:調和氣血,清熱潛陽。
方藥:柴胡10g,白芍10g,川芎10g,地龍10g,香附10g,川楝子10g,延胡索6g,菊花10g,生石決明20g(先煎),鉤藤10g,生龍骨、牡蠣各10g(先煎)。6劑。
藥後頭痛減緩、脅脹稍緩,餘症仍故。守法於藥味加減調配,又治月餘,頭痛大愈。
【原按】本例偏頭痛係氣血失調引起。其人症居左側,左為陽,右為陰,氣血陰陽失調,而以氣失調為主者,乃見左側疼痛為甚。其人巔頂痛、81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脅脹不舒、脈弦、知氣不調者,乃肝氣不調也;麵灰暗、舌暗、脈細小澀、知血不調者,乃血虛血瘀也;心煩口苦、苔薄黃,知有熱也,氣機不舒,血行不暢,血虛陽亢,陽熱擾上;左為陽,兩陽相合,同氣相求,損傷腦絡,乃發頭痛,部位居左。方中柴胡、白芍、川芎、地龍、香附、川楝子、延胡索調理氣血,行肝鬱、散血滯,白芍又可補血虛;菊花、生石決明、鉤藤、生龍骨、牡蠣清肝熱、潛降陽,鉤藤又可息風以防熱極動風。
——《董建華老年病醫案》【按語】此案為氣血失調所致頭痛。氣血失調具體表現為氣滯血瘀。此乃肝氣鬱結,阻滯氣機,氣機不暢,無力推動血脈運行,久則血瘀生成,瘀血阻滯新血生成,久則出現血虛表現,血為陰液,陰液不足不能製陽,虛陽上亢發為頭痛。雖病機錯雜,但根本還是在肝。因肝既主氣之疏泄,又能調血行血,故治療因肝為本,重在疏肝理氣,兼以活血養血,佐清肝熱、潛肝陽之品。方中使用柴胡、川芎、香附等疏肝理氣佳品來解肝鬱,延胡索既能疏肝,又能活血,配地龍活血化瘀;白芍養肝;菊花、鉤藤清熱利頭目;龍骨、牡蠣、石決明重鎮潛陽,療效甚佳。故在治療氣血不調頭痛時,從肝論治十分重要,使肝髒的生理功能恢複正常,則衍生出的各種症狀會隨之痊愈。
82熊魁梧熊魁梧周某,女,38歲,教師。
患者右側偏頭痛已5年,從齒連及項,時作時止,身體逐漸消瘦,麵色白,唇舌淡白,精神疲乏,頭昏眼花,伴有納差,口幹口苦,乳房脹痛。大便時幹時稀,苔薄白,脈緩弱。
治法:和營養血,清熱止痛。
方藥:當歸12g,生地黃15g,川芎9g,白芍12g,牡丹皮9g,山梔子9g,桑葉9g,菊花9g,骨碎補9g,白蒺藜9g,橘皮9g,甘草6g。
以上方加減,連服20劑,頭痛消失。
【原按】此乃血虛夾風熱頭痛,故以四物湯加清熱祛風之品而收工。血虛頭痛多呈隱痛,往往纏綿難愈,遇勞則甚,其治療切忌辛散燥烈,當以四物湯為基本方,地黃以生地黃較宜,芍藥以白芍較好,切不可把虛證當實證,藥不雜投,方能藥到病除。
——《當代名醫臨證精華·頭痛眩暈專輯》【按語】患者偏頭痛5年,時作時止,並未言及劇烈頭痛,且伴有身體逐漸消瘦、麵色白、唇舌淡白、精神疲乏、頭昏眼花、納差、脈緩弱等一派虛象。熊老脈症合參,認為患者為血虛夾風熱頭痛,擬用和營養血、清熱止痛法治療,以當歸、生地黃、白芍、川芎、牡丹皮等養血和營,山梔子、桑葉、菊花等清熱,白蒺藜、橘皮疏肝理氣、調和氣血,治療乳房脹痛。大便時幹時稀者何?此土木失和,肝脾不調之象,是方養血柔肝,兼以疏肝理氣,肝木氣化複常,脾土自不受其擾,故而大便時幹時稀之症亦可消失。故而治療以本方加減,服藥20劑,疾病痊愈。四物湯為養血和血的基礎方,以生地黃、當歸、白芍滋養陰血的同時,加用川芎行氣活血,四藥合用,補血不滯血,行血不傷血。
83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孫一民許某,女,35歲,工人。1977年6月11日初診。
患者頭痛如劈,有熱脹感,已臥床5天。患者1966年行闌尾手術後不久,大便曾一度幹結不暢,隨後頭部左側突然發生劇烈疼痛。10多年來,間斷發作過數次。每次疼痛持續1~2天,經用安眠止痛藥後,疼痛可暫時緩解。1977年5月患者又發生左側偏頭痛,大便幹結,曾多次灌腸未能緩解,住某醫院治療用鎮靜安眠止痛藥無效,於6月11日來我院就診。
症見頭麵部瘀腫發胖,眼發呆。耳、鼻、眼及腦電圖均未發現異常,苔白膩,脈沉弦。根據患者每次頭痛劇烈時,都伴有大便幹結,大便經常幹結則穢濁之氣上於清竅,而引起頭痛。
治法:擬用清腦通便法。
方藥:紫貝齒(先煎)、菊花、鉤藤各12g,生石決明(先煎)、瓜蔞各30g,連翹15g,首烏藤18g,玄明粉(衝服)、紫石英(先煎)、山梔子、白薇、生地黃、白芍、大黃(後下)各9g。3劑。
二診:服上方3劑後,大便通,頭痛減,其他諸證均有好轉。遂將上方去玄明粉,加夏枯草12g、牡丹皮9g,再服3劑。
三診:又服上方3劑後,頭痛大減,麵部神色複,頭部瘀腫消。苔微黃,脈弦。仍宗前法加減。
方藥:生石決明30g(先煎),夏枯草、白蒺藜、首烏藤、紫貝齒(先煎)各15g,赤芍、桑葉、牡丹皮、山梔子、鬱金、白芍各9g,菊花、紫石英(先煎)、鉤藤、麥冬、生地黃各12g,紫蘇梗、桔梗各6g,連翹18g。3劑。
患者服上藥後,頭痛止,精神爽。苔薄白,脈緩。經隨訪已基本痊愈。
【原按】本例偏頭痛,認為是由於大便經常幹結不暢,以致濁氣不降,穢濁之氣上衝所引起。所以頭痛是現象,是標,大便幹結不暢是實質,是頭痛的根本原因,在治療時若頭痛治頭,隻以鎮靜止痛藥治療,這隻能是治標,雖可取得暫時緩解,但不能根治,療效不鞏固,所以患者久經治療不愈。因此在治療時必須采取治病既求其本,又治其標的辦法,標本兼治,用“清腦”“通便”兩法治療。清腦用紫貝齒、生石決明、菊花、連翹、白薇、84孫一民夏枯草等;通便用玄明粉、大黃、瓜蔞。這樣使患者腑氣通、大便暢、穢濁降、頭腦清,頭痛的原因解決了,雖未用止痛藥,頭痛也可以治愈。
——《臨證醫案醫方(修訂版)》【按語】本案中患者因闌尾手術後大腸傳導糟粕功能失常,出現大便秘結,使得濁氣不能下泄,機體不能清氣上升、濁氣下降,氣機失調,進而濁氣上越,且頭為諸陽之會、精明之府,下焦濁氣上擾,故而頭痛劇烈,且患者苔白膩,脈沉弦更表明病位在裏在下,且有濕濁之邪。本案中醫者采取釜底抽薪策略,用玄明粉、大黃、瓜蔞等中藥通便,降濁氣,排糟粕,使下焦濁邪得以排除,這正是六腑以通為用的中醫原則,且同時清腦治標,紫貝齒、生石決明、菊花、連翹、白薇、夏枯草等輕清之品清腦中濁氣,使腦重回“清陽之府”的狀態,此乃標本同治。
陳某,男,49歲,幹部。1976年10月25日初診。
患者頭痛3天、左側較重。患者於22日下午開始頭痛如裂,左側為重,麵目紅赤,眼脹流淚,口苦咽幹,項強,痛甚時則周身汗出,煩躁暴怒,四肢抽搐,睡眠不寧,小便黃。曾服鎮痛藥和針灸治療,隻能暫時緩解疼痛。苔黃膩,脈弦。
辨證:肝陽上亢,熱擾清竅。
治法:平肝潛陽,清熱通絡止痛。
方藥:首烏藤、白蒺藜各15g,僵蠶、鉤藤、白芍、連翹、川芎、桑葉、蔓荊子、菊花、夏枯草各9g,珍珠母30g(先煎),滑石12g,雲茯苓10g,甘草3g。3劑。
二診:頭痛、目脹減輕,疼痛有時竄走,項強,口苦咽幹,舌脈同前。
服藥已見效,治守原意。原方加葛根9g繼服。
三診:服上藥3劑,頭痛明顯減輕,目已不脹,項強愈。口苦,大便幹,小便黃。藥症相符,病去大半,治從原意出入。原方去白芍,加瓜蔞24g、佩蘭9g、荷葉6g。共服藥9劑,頭痛已愈,諸症均無。
【原按】頭為諸陽之會,凡五髒精華之血,六腑清陽之氣皆上會於此。
六淫外襲,上犯巔頂,或為寒遏絡脈,或為熱擾清空或為濕蔽清陽,均能導致頭痛。但一般感受外邪,多必夾風,內傷諸疾,如氣血虛弱,脈絡失養,腎水不足、肝陽上升,或傷諸疾,如氣血虛弱、脈絡失養,腎水不足、肝陽上升,或情誌不和、木鬱化火,或瘀血、痰飲等,均能致氣血阻滯而逆亂,或不足以上榮,因而發生頭痛。在治療時外感頭痛以疏風為主,內傷頭痛則85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以平肝、滋陰、補氣、祛瘀、化痰等法為主。本例患者屬肝陽頭痛而夾濕,故方中以桑葉、菊花、蔓荊子、荷葉、連翹、白蒺藜疏風清熱平肝、升發清陽,鉤藤、僵蠶、珍珠母清熱平肝、息風解痙,葛根退熱,緩解肌肉痙攣,治項強特效,首烏藤安神,養血通絡;川芎活血,通絡止痛,瓜蔞清熱潤便。《內經》雲“諸風掉眩,皆屬於肝”,故方用一派平息肝陽,重鎮潛陽藥而獲療效。
——《孫一民醫案》【按語】《素問·靈蘭秘典論》曰“肝者,將軍之官,謀慮出焉”,表明肝主疏泄,泛指肝氣具有疏通、條達、升發、暢泄等綜合生理功能。古人以木氣的衝和條達之象來類比肝的疏泄功能,故在五行中將其歸屬於木,肝為將軍之官,在五誌中為怒。在《素問·六節髒象論》中載:“肝者,罷極之本,魂之居也”,更表明了肝的疏泄陽氣、濁氣的功能。肝主疏泄的功能主要表現在調節精神情誌,促進消化吸收,以及維持氣血、津液的運行三方麵。頭為諸陽之會,精明之腑,六腑清陽之氣皆上會於此,而肝又有疏泄陽氣的作用。本案中患者麵目紅赤、眼脹流淚,口苦咽幹,項強、煩躁暴怒、四肢抽搐,睡眠不寧,小便黃,而苔黃膩,脈弦。此體征與舌象、脈象均表明患者肝陽上亢且有濕濁之邪,其本質病位定位在肝,乃肝陽過盛,擾亂肝髒疏泄陽氣的作用,進而上擾頭目,使頭痛劇烈且麵目紅赤。方藥采用以桑葉、菊花、蔓荊子、連翹等疏風清熱平肝陽,鉤藤、僵蠶、珍珠母平肝潛陽,息風解痙,瓜蔞、茯苓瀉上焦之痰熱濁邪。患者項強加用葛根,夜間眠差加用首烏藤。以平肝潛陽為本,同時瀉上焦濕濁熱邪為標,標本同治獲得較好的療效。
任某,男,38歲,幹部。1978年6月5日初診。
患者右側偏頭痛月餘,隔日一發,每日2~3次,每次發病一般在30分鍾至1小時。發作時頭目有脹感,睡眠不寧,惡心嘔吐,大便稀。嚴重時右額角血管怒張,頭痛欲裂,不能入睡,或自睡中痛醒,疼痛時間最長可達6小時。用腦過度,或情緒波動往往為誘發因素。5月24日赴鄭州診治,某醫院西醫診斷為血管神經性頭痛,給麥角胺、普洛卡因等治療,舌質淡有齒痕,舌苔白膩黃,脈沉細微數。
辨證:乃肝陽偏亢,血鬱於上為病。
治法:涼肝息風,活血止痛。
方藥:羚羊角1.5g(先煎),首烏藤、生石決明(先煎)各30g,桑葉、86孫一民川芎、地龍、菊花、僵蠶各9g,白蒺藜、夏枯草、雙鉤藤、赤芍各15g,當歸、牛膝各12g,連翹24g。3劑。
6月13日二診:上方服6劑後,近3天來頭痛未發作,飲食睡眠精神均有好轉,頭仍木,血管怒張,昨天已停西藥。舌苔薄白,脈細。
治守原法,原方加生地黃12g,3劑。
【原按】根據臨床辨證,常施於以下幾種治法:①養血清熱;②涼肝息風;③滌痰祛風等法。本例以涼肝息風為主,兼以活血。我們認為涼肝藥物有一部分可以清腦,息風藥有一部分可以舒展神經,活血藥可以改善血液循環,皆能達到止痛之目的。方中以羚羊角、石決明、桑葉、菊花、白蒺藜、夏枯草、連翹、雙鉤藤、僵蠶涼肝平肝息風,赤芍、川芎、當歸、地龍、首烏藤養血活血止痛,牛膝引熱下行。服藥9劑,諸症基本痊愈。
——《孫一民醫案》【按語】患者頭痛發作時頭目有脹感,嚴重時右額角血管怒張,頭痛欲裂。舌質淡有齒痕,舌苔白膩黃,脈沉細微數。本案患者辨證為肝陽偏亢,血鬱於上,以羚角鉤藤湯為底方加減治療。羚角鉤藤湯為涼肝息風之良方。
羚羊角鹹寒入肝,清熱涼肝息風;鉤藤甘寒入肝,清熱平肝,息風解痙。兩者合用,相得益彰,清熱平肝、息風止痙之功益著,共為君藥。桑葉、菊花辛涼疏泄,清熱平肝,助君涼肝息風之效,共用臣藥。由於患者血鬱於上,故選用牛膝、當歸活血化瘀,且引血下行。赤芍涼血祛瘀而散腫消癰,並能止痛,瀉肝火。夏枯草可清肝膽鬱熱。石決明、白蒺藜、連翹平肝息風,地龍鹹寒可清熱息風,可宣散絡脈瘀熱。由於肝陽上亢形成的本質原因為肝腎陰虛,故加用首烏藤滋養肝腎,從本質上杜絕肝陽上亢,遵循“壯水之主,以製陽光”。《飲片新參》:“苦澀微甘,養肝腎,止虛汗,安神催眠。”但火旺生風,風火相煽,風助火勢,最易劫傷陰液。故二診時加用生地黃,涼血滋陰,與君藥相配,標本兼顧,可增強息風解痙之效。本案治法以清熱涼肝息風為主,兼以活血化瘀,涼血滋陰。
閻某,女,40歲,工人。1976年7月9日初診。
患者左側偏頭痛,局部有熱感,甚則影響工作與睡眠。咳吐黏痰,惡心,逆氣頻作,手心熱,思冷飲,小便黃。苔白膩少津,脈弦數。
辨證:肝陽上擾,胃氣不和。
治法:平肝清腦,調氣和胃。
87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方藥:珍珠母30g(先煎),紫貝齒(先煎)、夏枯草各12g,麥冬18g,玄參24g,扁豆花、竹茹、廣陳皮、藿香、建曲、菊花、旋覆花(布包)各9g,連翹、赭石各15g(布包),浮海石12g。3劑。
二診:頭痛漸緩,逆氣除,其餘各症均有減輕。仍以平肝清腦為主,佐以調中。
方藥:珍珠母(先煎)、玄參各30g,紫貝齒(先煎)、連翹、首烏藤各15g,麥冬18g,白蒺藜、夏枯草各12g,桑葉、菊花、鉤藤、藿香、扁豆花、竹茹、廣陳皮各9g。3劑。水煎服。
【原按】頭痛多與肝膽疾病有關。本案起病較急,屬肝陽上亢,故治療以平肝清腦為主。方中珍珠母、紫貝齒、菊花、連翹平肝清腦,首烏藤、鉤藤鎮靜通絡止痛,桑葉、白蒺藜散風熱,止頭痛,麥冬、玄參育陰清熱,扁豆花、竹茹、陳皮、藿香、建曲和中清化,旋覆花、赭石降逆祛痰,浮海石清化痰熱。
——《孫一民醫案》【按語】本案患者肝陽上亢,故頭痛局部有熱感,且逆氣頻作,脈弦數。陰虛胃熱則惡心,咳吐黏痰,手心熱,思冷飲,小便黃。痰熱上擾故咳吐黏痰,惡心,苔白膩少津,脈弦數。故辨證為肝陽上亢,陰虛胃熱,痰熱上擾。選方用藥當兼顧之,並有所側重。《海藥本草》中珍珠母味鹹性寒,歸肝、心經,平肝潛陽,清肝明目。王一仁《飲片新參》“紫貝齒,形色:醬紅色,上有白花點,光潔悅目。性味:甘寒。功能:清心,平肝安神,治驚惕不眠。”珍珠母、紫貝齒都為貝殼類藥物,均可平肝潛陽;鉤藤息風止痙,清熱平肝;桑葉、菊花、連翹疏泄肝熱,清腦調神。《本草經解》“白蒺藜氣溫,稟天春和之木氣,入足厥陰肝經;味苦無毒,得地南方之火味,入手少陰心經;氣升味降,秉火氣而生陽也。白蒺藜一名旱草,秉火氣而生,形如火而有刺,久服心火獨明,火能生土,則飲食倍而肌肉長,肝木條暢,肝開竅於目,故目明。……木火通明,元陽舒暢,所以身輕也。”麥冬、玄參養陰清熱,與平肝潛陽藥相配,標本兼顧,可增強息風解痙之效。
胃氣受傷,升降運化失常,則津液不得轉輸而為痰,痰濁阻於中焦,氣機不暢。脾胃虛弱,痰氣交阻,胃氣上逆則惡心,逆氣頻作。選用旋覆花、赭石兩藥,以質輕沉降之花與重墜沉降之石為伍,意取降逆之勢。扁豆花、竹茹、陳皮、藿香、建曲醒脾和胃,與旋覆花、赭石相配,共奏降逆化痰、益氣和胃之功,使逆氣得降,痰濁得消,中虛得複。諸藥相伍,其效速也。
88顏正華顏正華金某,女,29歲。2000年4月20日初診。
患者頭痛間斷發作1年,加重3天。1年前,患者因生氣出現左側頭痛,西醫治療無效後轉入某中醫院治療,服藥後症狀略有緩解,但頻繁複發,每生氣時加重。3天前,因工作緊張焦躁而致頭痛複發,並較前加劇,口服西藥止痛亦無法緩解。現左側頭痛,伴失眠。口幹喜飲,納差,胃部不適,噯氣頻,大便幹,日一行,小便黃。末次月經4月7日,經色、量可,無痛經。舌紅,苔薄白,脈弦細。
辨證:肝氣鬱結,肝陽上逆。
治法:疏肝理氣,平抑肝陽。
方藥:川芎10g,白蒺藜12g,防風10g,紫蘇梗10g,香附10g,陳皮10g,炒枳殼10g,旋覆花10g(包),煆瓦楞子30g(打碎,先煎),炒白芍18g,當歸10g,全瓜蔞30g,佛手6g。7劑。水煎服,每日1劑。
二診:藥後症狀有所改善。現偏頭痛明顯減輕,仍失眠,口幹欲飲,晨起惡心,呃逆。舌紅,苔薄白,脈弦細。上方加減。
方藥:白蒺藜12g,蔓荊子12g,香附10g,陳皮10g,枳殼6g,旋覆花10g(包),煆瓦楞子30g(打碎,先煎),炒白芍18g,丹參15g,綠萼梅6g,甘草5g,益母草30g。7劑。水煎服,每日1劑。
藥後頭痛感基本消失,大便日一行,胃痛明顯緩解,晨起惡心、呃逆感消失。
【原按】本案患者因發怒和工作緊張而致左側頭痛,且脈弦並伴胃脘氣滯不舒症狀,實乃肝氣鬱結、橫犯中焦、肝陽上逆之證。顏正華教授以疏肝理氣、平抑肝陽為基本治療原則。方中治頭痛之要藥川芎為君,並配伍理氣和胃之白蒺藜、紫蘇梗、香附、陳皮,炒枳殼、佛手等,行氣止痛。考慮患者有明顯胃部不適症狀,故酌加旋覆花、煆瓦楞子等降逆和胃之品;大便幹燥,酌加當歸、全瓜蔞潤腸通便。二診時,偏頭痛症狀明顯減輕,大便幹燥已解,但惡心、呃逆感明顯,故去川芎、防風、當歸、全瓜蔞、佛手,加蔓荊子、丹參、綠萼梅、甘草、益母草。藥後症狀基本消失,幾近痊愈。
——《中國百年百名中醫臨床家叢書·顏正華》89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按語】此案可屬“情誌致病”範疇。情誌致病是中醫學基礎理論中的重要組成部分,曆代醫家對此進行了深入的探討,並形成了一套完整的、獨特的七情內傷致病學說及病理機製。簡單來說,情誌疾病一可導致氣機升降失調,《素問·舉痛論》說:“怒則氣上,喜則氣緩,悲則氣消,恐則氣下,驚則氣亂,思則氣結。”此例患者因發怒起病,且每因生氣加重,概因肝氣上逆衝頭導致。二可導致髒腑功能紊亂,《素問·陰陽應象大論》所雲:“怒傷肝,喜傷心,思傷脾,憂傷肺,恐傷腎。”肝喜條達,主藏血,大怒氣上,血隨氣湧,可見嘔血卒厥、鬱怒不解,肝氣不疏,導致滿悶脅痛,氣滯化火,肝陽上亢,可致頭痛眩暈、目赤腫痛。三可破壞陰陽平衡。《素問·疏五過大論》說:“暴怒傷陰,暴喜傷陽,厥氣上行,滿脈去形。”患者暴怒可傷肝陰,則肝陽不能被製約,上亢導致頭痛。四可導致傷正邪侵。長期強烈的不良情誌反應易損傷人體正氣,正氣虛則不能抵禦外邪的侵入而誘發疾病。如《靈樞·壽夭剛柔》雲:“憂恐憤怒傷氣,氣傷髒,乃病髒”。孫思邈也說“怒甚偏傷氣……氣弱病相縈”。中醫學的情誌學說不僅為中醫基礎理論的重要組成部分,亦為臨床治療、養生保健創立了新領域,更為現代心身醫學的發展奠定了理論基礎。
90顏德馨顏德馨宋某,女,32歲。
患者頭痛7載,無法工作,經治無效,轉診來滬。先經五官科會診,擬為血管性頭痛;神經科會診,擬為偏頭痛。頭顱攝片(-),議以中藥治療。
症見頭痛,痛徹頭巔,日輕暮甚,甚則徹夜不寐,月經正常,脈細緩,舌苔薄膩。
辨證:頭為諸陽之會,唯風可到,賊風久潛,久病入絡為瘀。
治法:從“治風先血,血行風自滅”例立法。
方藥:川芎15g,羌活9g,當歸9g,生地黃12g,赤芍12g,桃仁12g,紅花9g。7劑。
二診:藥後痛減,夜間仍劇,脈細數,舌苔薄膩。邪仍竊據清陽,當加味搜剔。
方藥:上方加全蠍粉、蜈蚣粉各1.5g,和勻另吞。
服藥7劑後即痊愈,隨訪經年未作。
——《顏德馨醫案醫話集》【按語】血瘀頭痛一般表現為痛如針刺刀割,痛有定處,拒按,常在夜間加劇。該患者無麵色黧黑、肌膚甲錯、口唇爪甲紫暗或皮下紫斑,月經無血塊,無舌質紫暗、脈象細澀等典型的瘀血表現。顏老抓住頭痛病程較長、痛勢劇烈、痛處固定、日輕暮重的辨證要點,以瘀血入手治療,擬方桃紅四物湯加羌活。桃紅四物湯活血養血,羌活“功能條達肢體,通暢血脈,攻徹邪氣”(《本草彙言》),“與芎??同用,治太陽、厥陰頭痛”(《本經逢原》)。二診時頭痛減輕,脈象由緩轉數,加用全蠍、蜈蚣搜剔風瘀邪氣。
《醫林改錯》血府逐瘀湯條下所列主治疾病首條即為頭痛,“頭痛有外感,必有發熱,惡寒之表症,發散可愈;有積熱,必舌幹、口渴,用承氣可愈;有氣虛,必似痛不痛,用參耆可愈。查患頭痛者,無表症,無裏症,無氣虛、痰飲等症,忽犯忽好,百方下放,用此方一劑而愈”,提示在無外感、氣虛、痰飲、肝旺之象,難以辨證時,應考慮到瘀血頭痛可能,運用血府逐瘀湯治療。
91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劉,女,42歲。
患者頭痛已18年,每於勞累或氣候變化時則劇,經事前後易於誘發,經色不鮮,量不暢,腹痛,中西醫多處醫治無效。
症見頭痛有年,經期輒作,伴有經來量少,腹痛,脈沉澀,舌紫苔薄。
辨證:氣滯血瘀,衝任不調,內風旋擾清空。
方藥:桃紅四物湯加味主之。生地黃12g,赤芍9g,川芎18g,紅花9g,桃仁9g,羌活12g,當歸6g。5劑。
二診:藥後適值經潮,量較暢,色亦較鮮,腹痛減輕。頭痛小安,脈沉澀未起,舌紫苔薄。潛瘀初化,風邪未除,再取搜剔,以肅餘氛。
方藥:同上方加蜂房9g,烏梢蛇9g,石楠葉9g,全蠍粉、蜈蚣粉各1.5g,和勻另吞。5劑。
三診:頭痛宿疾,10劑而安,脈澀而起,舌紫亦淡,以丸化煎,希竟全功。
方藥:①益母八珍丸9g,每晚吞服1次。②川芎茶調散4.5g,每晨吞服1次。
隨訪經年,病已霍然。
【原按】王清任在血府逐瘀湯項下注解雲:“查患者頭痛者,無表證,無裏證,無氣虛痰飲等證,忽犯忽好,百方不效,用此方一劑而愈。”王氏所雲,即排除了其他病因之瘀血性頭痛,可用此方治愈,核之臨床,確有功效。《證治彙補》雲:“瘀血相搏,皆能為痛。”瘀滯竅絡,清不升而濁不降,即出現頭痛,古人早有發明。近年來用治頑固性頭痛,多有應手。本案病程最長,脈澀乃瘀濁與風邪內潛之象,故重投川芎、羌活散風化瘀,初劑小安,脈沉如故,加蜂房、烏梢蛇與全蠍、蜈蚣以搜剔宿氛,脈證皆見緩解,從而獲效。全蠍、蜈蚣治頭痛頗效,吞服尤佳。石楠葉、蜂房與烏梢蛇皆為治療頭痛之有效藥味,如再不效,可考慮再加細辛、草烏,多驗,近年治此,有將川芎用至30~40g者,亦有驗案。
——《中華名中醫治病囊秘·顏德馨卷》【按語】與經期相關的頭痛多與肝經氣血失調有關。古人有“女子以肝為先天”之說,任主胞胎,衝為血海,衝任又隸屬肝腎。肝之功能主要表現為調節全身氣血流暢、情緒變動、衝任協調、血海盈虧、月經潮落。女子情誌為病者尤多。本病與肝有關。肝氣不疏,氣血逆亂,瘀阻衝任,病滯於下,氣逆於上,腦府血絡痹阻,故見於經行之際頭痛劇作。法宜養肝、疏肝、平肝,活血通經、平衝降逆,以求腦府血脈自調。方中重用川芎,取血92顏德馨中氣藥,上達巔頂,下通血海,以行氣和血止痛為主,佐生地黃滋陰養血,以補肝體。白芍酸斂又可製約重用川芎之辛散燥烈之弊,桃仁、赤芍活血祛瘀,通達衝任,古人有“蟲以動其瘀,通以去其閉”之言,故用蜈蚣粉、全蠍粉、烏梢蛇祛瘀通絡、解痙止痛。綜合此方,能補血活血以養肝,理氣解鬱以疏肝,通絡解痙以止痛。
經行之後頭痛者,多為肝鬱氣滯,氣血虧虛,經血下後,血海空虛,清竅失養所致。益母八珍丸由八珍湯加益母草等中藥組成,具有補氣養血、祛瘀調經的功效,中醫學認為頭為諸陽之彙,氣虛則清陽不升,血虛則清竅失養。氣血虛少則脈絡空虛,氣虛則血流緩慢而易於停滯形成瘀血,瘀血可致血液流通的速度減慢及血流量的減少,使腦竅充養不足,故而發為頭痛。氣血不足須補之。方中人參、白術組成補氣之要藥,當歸、川芎、熟地黃、赤芍組成補血之要藥。氣為血之帥,血為氣之母,氣血充足則清陽上升,清竅得到濡養。另外川芎茶調散中川芎辛溫散通,入肝膽經,為血中之氣藥,能引諸藥上行頭目,直達病所,和其他藥物配伍,可治療各種類型的頭痛,是曆代中醫治療頭痛的第一要藥。益母草具有補血活血、祛瘀生新的功效,可使腦竅脈絡通暢,而氣血充足。通過益母八珍丸和川芎茶調散的丸劑緩緩圖之,以療宿疾。
93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於己百唐某,女,35歲。1997年7月17日初診。
患者自述頭痛反複發作10餘年,多次住院檢查治療,診為血管神經性頭痛。曾先後服用多種中西藥物,療效不顯。近來頭痛發作頻繁,每月1~2次。平素頭痛頭暈,倦怠乏力,性情急躁,脅肋脹滿,夜臥不安,口苦便幹。受風感寒、精神情誌刺激、勞累失眠時症情即會加重,痛苦難言。刻診頭脹昏悶、右顳側搏動性疼痛,伴頸項僵硬、惡心欲嘔、急躁易怒、口苦便幹,舌紅苔薄白,脈沉弦。
辨證:證屬肝失疏泄,鬱而化火,肝陽上亢,外感風寒,邪鬱竅阻。
治法:疏風散寒,平肝潛陽,化瘀通絡。
方藥:方用川芎茶調散(湯)加味治之。荊芥10g,防風10g,羌活12g,白芷12g,細辛10g,川芎12g,炙甘草10g,菊花12g,蔓荊子12g,茺蔚子12g,延胡索12g,全蠍6g,蜈蚣2條,枳實10g。水煎,二次分服。
服4劑後,頭痛減半,頸項僵硬、口苦便幹緩解。效不更方,再進7劑,諸症基本消失。因胃納欠佳,原方去全蠍、蜈蚣,加陳皮10g、砂仁6g、僵蠶10g,並改湯為丸(丸重9g,每次1丸,每日3次,飯後服),繼續治療。服丸藥1個月,諸證皆消。隨訪半年未發。
【原按】血管神經性頭痛是各種頭痛中最為常見的一種,常見於偏頭痛、三叉神經痛、高血壓性頭痛、頸椎性頭痛、神經性頭痛、外傷性頭痛等,由於都具有病程較長、反複發作的特點,因此常常將其歸於一類。
中醫學認為頭為諸陽之會,又為髓海之所在,五髒精華之血、六腑諸陽之氣皆上注於頭。髒腑安康,氣血調暢,腦海清靈,則神清氣爽,不發頭痛。外感六淫邪氣,或髒腑氣血不和,都可累及頭部而發生頭痛。於氏認為,由於血管神經性頭痛多見於情誌鬱悶或性情急躁之人,且以女性患者居多,多因肝失疏泄,鬱久化火,陰虛陽亢而發病,同時,因本病病程較長,病久入絡,血液瘀阻,且高巔之上,唯風可到,故亦常有瘀血、邪風阻竅的病理變化。據此臨床實際,於氏治療血管神經性頭痛即立疏肝解鬱、平肝潛陽、祛風活血之法,選方則以川芎茶調散為主加減化裁,川芎茶調散主治風94於己百邪頭痛,於氏以本方為主,散邪作用力強的薄荷,加菊花、蔓荊子與茺蔚子疏肝解鬱、平肝潛陽,菊花配炙甘草尚能養陰血、補肝髒,如《本草綱目拾遺》曰菊花“入血分,養血潤容”,《用藥法象》載:甘草“養陰血”。加全蠍、蜈蚣或僵蠶搜刮經絡,散瘀止痛;延胡索並原方之川芎,疏肝行氣、活血散瘀,川芎載藥上行、直達穹隆,與通腑降氣的枳實合用,又可調理氣機、和暢氣血。諸藥合用,共奏疏肝養血、平肝潛陽、祛風散邪、活血通絡之功,所以血管神經性頭痛服之有效。
本方常見加減:風寒頭痛,去茺蔚子、全蠍、蜈蚣,加僵蠶。風熱頭痛,去全蠍、蜈蚣、細辛,加桑葉、柴胡。寒厥頭痛,去茺蔚子,加吳茱萸、半夏。肝陽頭痛,去細辛,加天麻、鉤藤。血瘀頭痛,加桃仁、紅花。
——《中國百年百名中醫臨床家叢書·於己百》【按語】患者年僅35歲,然頭痛已10餘年,雖經多次治療,療效不顯著,後病勢逐漸加重,疼痛加劇,每月發作1~2次。於老經脈症分析後,認為患者頭痛證屬肝失疏泄,鬱而化火,肝陽上亢,外感風寒,邪鬱竅阻。因肝失疏泄,鬱而化火,故而出現性情急躁易怒,胸脅脹滿,口苦便幹,脈沉弦;肝陽上亢,外感風寒,邪鬱竅阻故而出現頭脹昏悶、右顳側搏動性疼痛等症狀。治療上以疏風散寒、平肝潛陽、化瘀通絡立法,方選川芎茶調散加減。以川芎、防風、白芷、羌活、細辛等疏散外寒,且有辛散開鬱、暢通經絡的作用,加用菊花、全蠍、蜈蚣等平肝潛陽息風,且全蠍、蜈蚣為血肉有情之品,性善走竄經絡,通絡止痛。藥證相符,故而服4劑後,頭痛減半,頸項僵硬、口苦便幹緩解。效不更方,繼用7劑,症狀基本消失。因胃納欠佳,原方去全蠍、蜈蚣,加陳皮、砂仁、僵蠶,改湯為丸,繼續治療,服丸藥1個月,頑疾痊愈。
95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吳靜芳胡某,男,33歲。
自1973年起,患者左側額部頭痛頗重,每年發作3~4次,發時頭痛頗重,每日2~3次,時間持續1小時左右,疼痛發時,麵色蒼白,汗出淋漓,飲食二便無異常。舌質紅、苔薄白,脈象細弦數。
辨證:風熱久蘊,內鬱已久。
治法:疏風清熱。
方藥:薄荷葉6g,川芎30g,細辛3g,香白芷6g,菊花10g,珍珠母30g。
上方服用3劑之後,頭痛已止,幾年來未再發。
——《吳靜芳內科心法》【按語】本案病因病機為外感風邪,侵襲於經絡,上犯巔頂,清陽之氣受阻,氣血不暢,阻遏絡道,而致頭痛。病位在頭。“高巔之上,唯風可到”“傷於風者,上先受之”,風邪上犯阻遏清陽,腦府不榮,又風為百病之長,六淫之首,易夾寒、夾熱、夾濕、夾瘀,引起脈絡絀急或失養而出現頭痛。《素問·風論》有“腦風”“首風”之名,“風氣循風府而上,則為腦風”“新沐中風,則為首風”“首風之狀,頭麵多汗,惡風”,此乃外在風邪犯於頭腦而致。《醫學入門》言“風邪一入,頭即痛焉。是以頭痛之症,風痛居多”。
患者有多年偏頭痛病史,每年發作3~4次,初得之時為風邪作祟,經年不愈脈絡瘀阻,逐漸化熱,患者舌質偏紅,脈象細數均為佐證。治療取疏風清熱為法,方取清輕藥物外透風邪,加用菊花清熱,珍珠母平肝潛陽。全方藥隻六味,藥量偏輕,質輕者偏上,味厚著偏下,取疏風散邪之意。3劑以後頭痛止,未再發作。
常某,男,成年。
患者頭痛已30餘年,時發時止,久治未愈,近來發作日重,發則左側頭痛劇烈,掣及後腦,午前痛重,下午減輕,飲食、睡眠、二便無異常。經某醫院檢查,診斷為神經性頭痛,經治半年未見效果。舌質微紅,苔薄白,脈沉細而弦。
96吳靜芳辨證:血虛肝鬱已久,風熱上擾。
治法:疏風清熱。
方藥:薄荷6g,川芎30g,白芷10g,細辛3g,菊花10g,珍珠母30g(先煎)。
二診:服上藥3劑之後,頭痛已止,左目眶微痛,全屬肝經鬱熱減而未淨,風熱尚在,原方增損之。
方藥:薄荷6g,細辛3g,川芎30g,白芷6g,菊花10g,蜈蚣1條。3劑。
三診:服前藥3劑以後,頭痛、目眶痛皆愈,囑禁食辛辣食物,追訪2年未發。
——《吳靜芳內科心法》【按語】本證多因情誌不暢,氣鬱化火,上擾清竅所致,治宜散風清熱理氣。偏頭痛以氣鬱、血虛型比較多見,鬱久化火傷陰,血虛久則必氣血鬱滯,瘀則不通,不通則痛,血虛生內火,內火隨經絡上擾清竅。方中川芎行氣活血總治一切頭痛,細辛治少陰頭痛,白芷治陽明頭痛,薄荷、菊花同用升散上至巔頂散風清熱,珍珠母平肝潛陽。全方疏風散熱,平肝潛陽達到治療目的。二診左目眶微痛,肝開竅於目,眼部紅腫微痛多屬於肝。去珍珠母加蜈蚣,增強通絡息風的作用,3劑以後諸症皆愈。
楊某,女,43歲。1984年9月12日初診。
患者右側頭角作痛20餘年,時發時止,近半月來痼疾發作,頭痛較重,失眠重,入睡則夢多,心煩急躁,大便幹結,小溲赤熱,舌苔薄白質紅,兩脈弦細。
辨證:素體血虛,肝陰失養,虛熱上擾則舊疾必發。
治法:先以辛通其絡,以止頭痛;疏風清熱,求其寐安。
方藥:防風3g,菊花10g,川芎20g,白芷10g,細辛3g,珍珠母30g。
二診:症狀大減,頭痛未作,原方加減。
方藥:防風3g,川芎20g,菊花10g,細辛3g,珍珠母30g,白芍10g。
三診:原方加減病愈。
——《吳靜芳內科心法》【按語】頭痛之因多由於風,風邪善行而數變。《丹台玉案》:“其性易入,其氣易感,頭之諸陽內聚而拒風風之勢內外攻以抗陽,風與陽相爭,兩不肯伏,交戰至於高之分而頭之諸經始病點。”《症因脈治》雲:“傷風頭痛或半邊偏痛,皆因風冷所吹,遇風冷則發。”賊風外襲,上犯巔頂,邪氣稽留,風邪入腦,清陽被擾,氣血不暢,阻遏絡道,成為“頭風”。因此,風邪易侵襲機體而致頭痛。其病因或為風邪外襲,遷延不愈,邪滯經脈,春至97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風氣升,或情緒波動,風陽易動,內外相引,迅速發病。或為風熱之邪上擾清竅,氣血逆亂,絡脈阻閉,腦脈痹阻,不通則痛。
本案患者頭痛20餘年,時發時止,風邪入裏化熱,兼有素體血虛、肝陰虧虛,陰虛則生熱,熱邪上擾睡夢不安,熱邪煎灼津液則大便幹結,小溲赤熱。治法當疏風清熱,求其寐安。處方以辛通之藥為主,通其經絡,三診過後病愈。
程某,女,55歲。1983年8月23日初診。
患者左側頭痛不休已8~9天,納可,易醒多夢,苔薄白,脈沉弦。
辨證:素體血虛、虛熱上擾。
治法:疏風清熱。
方藥:防風3g,白芷6g,菊花10g,細辛3g,川芎30g,珍珠母30g。5劑。
二診:頭痛止,用腦後仍作痛,寐尚佳,納可,舌脈同前。
上方5劑。
三診:近愈,舌脈同前,再服8月23日方,以鞏固療效7劑。
——《吳靜芳內科心法》【按語】患者初得頭痛,感邪時間短,多為風邪外襲,但素體血虛,虛熱上擾在治療上應兼顧血虛虛熱體質與外襲之風邪,急則治其標。方選防風、白芷、細辛、川芎祛風活血止痛,菊花清熱,珍珠母平肝降逆。5劑後症狀緩解,舌脈同前,故續服5劑。再診近愈,舌脈同前,續服7劑鞏固。
田某,男,49歲。1986年10月11日初診。
患者頭痛近30年,逐漸加重,左側頭痛時作,汗後頭暈不爽,體倦無力,夜寐多夢,健忘煩急,納食不佳,晨起便溏。舌苔白膩、質微紅,體胖,脈沉弦。
辨證:心脾不足,肝熱內蘊。
治法:標本兼治。
方藥:當歸10g,白芍10g,熟地黃10g,雲茯苓10g,紫蘇梗6g,草豆蔻6g,炒薏苡仁10g,雞內金10g。
二診:左側頭痛已減,夜寐有夢,納食欠佳,體倦無力,舌苔薄白、根厚膩,質微紅,脈沉細弦。
方藥:防風3g,川芎30g,菊花10g,細辛3g,鬱金10g,馬尾連10g,竹茹10g,生牡蠣20g。5劑。
三診:頭痛已止,夜寐已安,多夢,納食尚佳,時有煩急,便溏已久,98吳靜芳清晨即作且急,便解症消,小便頻數。舌苔薄白、質紅,脈細弦。肝胃蘊熱。
方藥:煨葛根3g,黃連麵1.5g,木香3g,地榆炭10g,秦皮10g。6劑。
——《吳靜芳內科心法》【按語】患者頭痛30年之久,汗後頭暈不爽,體倦無力,夜寐多夢,健忘煩急,納食不佳,晨起便溏,此為心脾兩虛,心血虧虛則健忘,虛火亢盛,心神不安則夜寐多夢,健忘煩急;脾氣虧虛則納食不佳,晨起便溏,體倦無力。《素問·經脈別論》曰:“飲入於胃,遊溢精氣,上輸於脾,脾氣散精,上歸於肺,通調水道,下輸膀胱,水精四布,五經並行,合於四時五髒陰陽,揆度以為常也。”治法當選補血養心,健脾益氣。組方當歸、白芍、熟地黃養血補血,雲茯苓、炒薏苡仁、草豆蔻、雞內金健脾益氣,紫蘇梗發散外邪。二診時偏頭痛症狀有所改善,脾氣虧虛症狀仍較為顯著,針對偏頭痛症狀增加風類藥物的使用。三診時患者熱象較重,葛根升陽解肌,黃連、地榆炭、秦皮清熱瀉火,木香行氣調中。
劉某,男,29歲。1984年9月18日初診。
患者血管神經性頭痛20餘年,時發時止,近日發作,右側目頭麵作痛,舌苔薄白根厚膩,脈弦滑。
治法:外以疏風清熱,內以降氣除陳。
方藥:防風3g,菊花10g,半夏10g,陳皮10g,川芎15g,細辛3g,珍珠母20g。4劑。
二診:藥後症減,納食好轉,苔黃根厚膩,質紅,脈弦滑。
方藥:防風3g,菊花10g,晚蠶沙10g,川芎15g,細辛3g,白芷6g,珍珠母30g。5劑。
——《吳靜芳內科心法》【按語】患者年少時患頭痛。頭痛日久,時發時止,今日發作,發時半側頭麵目作痛,此為風邪之象;舌苔薄白,舌根厚膩,脈弦滑,此為內有痰濕之象。故治法選為外疏風清熱,內降氣除陳。
從本案用藥推斷,本患者頭痛症狀應偏輕,發作頻率較低,尚未形成瘀血征象。臨床常見病程持續時間長的偏頭痛多為頑固性頭痛,其病因多有瘀血作祟,正如《血證論》中言:“瘀血在髒腑之間,則周身作痛。”久病多瘀,病久遷延時日則可形成瘀血。《靈樞·厥病》言:“頭痛不可取於腧者,有所擊99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墮,惡血在於內。”由此可見瘀血是頭痛的主要病理因素,故臨床遇到久病的頭痛患者需先考慮是否為瘀血、痰濕為患。
李某,男,25歲。
患者右側頭痛已4年。今年9月痼疾複發,右側頸部麻木跳痛,午後為重,痛劇時目難睜、汗出,頭無明顯不適,納可寐安,便幹日一行。舌紅起刺,苔白根膩,脈弦左沉。
辨證:風熱挾濕上擾。
治法:疏風清熱,佐以潛陽之品。
方藥:白蒺藜10g,川芎30g,細辛2g,白芷6g,菊花10g,生珍珠母30g。
【原按】此案患者,主症與上述三案大致相同,僅苔白根膩有異,其雖屬濕邪,但因症狀不明顯,故仍用疏風清熱、平肝潛陽之法,其中疏風之品可以化濕,不必多加祛風勝濕藥,患者用藥後頭痛減輕,仍有微痛,疼時縮短,由2小時至半個小時,繼服3劑痊愈。
——《吳靜芳內科心法》【按語】本患者頭痛為痼疾,疼痛日久,疼痛範圍廣,累及右側頸部出現麻木跳痛,痛劇之時目難睜開,病勢較重。舌紅起刺,說明病已化熱;苔白根膩顯示患者有濕邪為患,脈弦左沉為肝鬱不疏、肝陽上亢之證。故辨證為風熱挾濕上擾,治以疏風清熱、平肝潛陽之品。組方白蒺藜、川芎、細辛、白芷、菊花疏風清熱祛濕,珍珠母鎮肝潛陽。患者本有濕邪為患,然濕邪並不嚴重,故隻用祛風藥物兼以祛濕即可,不必單獨加用祛風勝濕藥物。
治療體現了抓主症的思想,提示在臨床診斷上,尤其對於病因不清、病機不明、證候繁雜等疑難雜症,往往可以執簡馭繁,打開思路,以治為辨,贏得先機。
王某,女,28歲。1985年9月21日初診。
患者頭痛2年,以右側為甚,掣及目珠,甚則惡心,嘔吐,時發時止,夜寐不安,納食尚佳,大便幹結,小溲赤熱。舌苔薄白質紅,脈沉細。
辨證:風火蘊熱上擾。
治法:疏風清熱止痛。
方藥:薄荷10g(後下),白芷10g,細辛3g,川芎30g,省頭草10g,竹茹10g。5劑。
100吳靜芳二診:頭痛已止,原方又服3劑而愈。
——《吳靜芳內科心法》【按語】本案患者為青年女性,右側頭痛,且經久不愈,病勢纏綿,當屬於中醫學“頭風”範疇。頭風的名稱最早載於隋代巢元方的《諸病源候論·頭麵風候》,曰:“頭麵風者,是體虛,諸陽經脈為風所乘也。”後世醫家在此基礎上又對頭痛和頭風進行了鑒別,如明代王肯堂《證治準繩·頭痛》指出頭痛、頭風乃因發病的新久及病程的長短而區別,載曰:“醫書多分頭痛頭風為二門,然一病也,但有新久去留之分耳。淺而近者名頭痛,其痛猝然而至,易於解散速安也。深而遠者為頭風,其痛作止不常,愈後遇觸複發也。”審其脈症,頭痛時發時止,掣及目珠,正如汪昂謂“以巔頂之上,唯風可到也”,為風邪上擾清竅;又夜寐不安,大便幹結,小便赤熱,舌苔薄白質紅,為火熱蘊結。故本案病機為風火蘊熱上擾,治當疏風清熱止痛,方選川芎茶調散加減。方中重用川芎,因其辛香走竄,上達頭目,善於祛風止頭痛,《本經逢原》稱其為“頭痛必用之藥”,尤善少陽、厥陰頭痛;配以薄荷,取其輕清上行之意,疏散風邪,清利頭目,《本草正》雲其“清六陽會首,散一切毒風……療頭風腦痛”,助川芎止頭痛之功,輔以省頭草、竹茹,兼清裏熱。全方藥雖6味,然配伍精當,藥專而力宏,5劑盡則諸症悉愈。
楊某,男,50歲。1979年9月20日初診。
患者左側頭痛2年餘。近半年來,頭痛發作頻繁,伴惡心嘔吐,每次發作2~3天,過勞、精神緊張則加重,痛劇如有炸裂之勢。納可,夜寐不實,早醒,大便幹結,2~3天一行,曾在某院診斷血管神經性頭痛,經中西醫治療無效,特出差來京醫治。舌質正常,舌苔薄白,脈弦滑。
辨證:風挾熱邪上擾清竅。
治法:疏散風邪,升清泄熱。
方藥:遵川芎茶調散之意。川芎30g,防風3g,菊花10g,細辛3g,白芷6g,珍珠母20g,蜈蚣1條。3劑。
二診:藥後22日複發1次,但頭痛大大減輕,嘔吐止,繼服原方3劑。
以後患者返回四川來信說:頭痛明顯好轉,有時過勞後偶發頭痛,夜寐安,二便尚可,亦無惡心、嘔吐之症,複信繼以前方加減調治。
——《吳靜芳內科心法》【按語】本案患者左側頭痛,病位在少陽,過勞、精神緊張則加重,與101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肝經相關。《靈樞·經脈》曰“足少陽之脈,起於目銳眥,上抵頭角,下耳後……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銳眥後”,手少陽支脈“係耳後,直上出耳上角,以屈下頰至出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
熱邪上擾清竅,故見夜寐不安、早醒,其餘所見諸症同樣為風熱上擾清竅所致,故治宜疏散風邪,升清泄熱。
川芎為血中之氣藥,有行氣活血、搜風開鬱之功效,可上引頭目,下行血海,走而不守,《本草經集注》載其“辛溫無毒,主治中風入腦頭痛……除腦中冷動,麵上遊風去來”,重用30g為君;配以菊花、防風疏散頭麵遊風,細辛、白芷止頭痛;蜈蚣辛溫有毒,可祛流於經絡之風邪,配以鹹寒之珍珠母,共奏平息肝風、解痙止痛之功。3劑之後,頭痛明顯減輕,可見辨證精確,用藥得當之時,中藥對於頭痛的治療確有良效。
韋某,女,47歲。
患者來信自述頭痛30餘年。1971年起頭痛頻發且加重,經常頭痛如裂,伴惡心嘔吐,甚至行走時的顛震均可使頭痛加劇,無法堅持正常的工作。病發時服止痛藥2~3片無濟於事,痛勢經久不愈,時輕時重,無休無止,痛苦難言,急來信求治(曾在四川省某醫院做各種檢查均未見異常)。
辨證:風熱上擾。
治法:散風清熱。
方藥:川芎30g,薄荷3g,菊花10g,細辛3g,白芍6g,蜈蚣1條。3劑。
服經3劑後,患者欣喜來信,頭痛大為減輕,病勢明顯好轉,囑忌食刺激性食物,繼服前方調之。
——《吳靜芳內科心法》【按語】本案患者頭痛30餘年,經久不愈,葉天士在《臨證指南醫案》中指出:“初病在經,久病入絡,以經主氣,絡主血……”“初為氣結在經,久則血傷入絡”“病久痛久則入血絡。”患者症狀嚴重時頭痛欲裂,病理因素當為瘀血,病位在少陽,治當散風清熱,方選川芎茶調散加減。川芎茶調散出自《太平惠民和劑局方》,原文“具有清頭目之功效,主治偏正頭痛,傷風壯熱,肢體疼煩,風熱癮疹”。
慢性頭痛,病程長,容易反複,經年難愈,治療時可在辨證論治的基礎上配伍全蠍、地龍、蜈蚣等蟲類藥,以祛瘀通絡、解經止痛、平息肝風,往往可有奇效。配伍少量白芍,黃元禦謂其“酸苦、微寒,入肝家而清風,走102朱南孫膽腑而泄熱”,以柔肝陰,養肝體,清熱平肝止痛。除川芎外,餘藥用量皆輕,體現了中藥配伍在精不在多的特點。
鄭某,女,39歲。
患者頭痛10餘年,兩側交替跳痛,生氣、緊張或經前期發作,疼重時閉目難睜,惡心欲吐,小便頻,素日易激動,口苦腹脹,納可,寐多驚夢,大便不成形,每日1~2次,月經前期5~7天,色紅量少有塊,舌暗紅苔薄白,脈沉細弦。
辨證:脾虛肝旺,肝胃失和。
治法:平肝和胃,疏風止痛。
方藥:生珍珠母30g,白蒺藜10g,菊花10g,半夏10g,陳皮10g,平肝和胃;川芎30g,細辛3g,白芷6g,疏風止痛。
3劑複診,去半夏、陳皮,加黃芩、馬尾連清熱之品,藥後症減。繼上方去白蒺藜、菊花,加白頭翁、晚蠶沙各10g,涼血疏風。
3劑後痼疾發作減少,繼服3劑,去馬尾連,3劑藥後症痊愈。
【原按】此案患者脾虛肝旺二證同時存在,但以肝旺、肝陽上亢為主證,故首先平肝清熱以解肝熱所致頭痛,佐以和脾胃之品,抓其主證,辨證施藥,主要矛盾解決了,次要矛盾繼之而解。
——《吳靜芳內科心法》【按語】本案患者為中年女性,頭部兩側交替跳痛,且在情緒波動或者經前期發作,纏綿10餘年而不愈,故本案病位在少陽,責之肝陰虧損,肝陽上擾;又“見肝之病,知肝傳脾”,土虛則木乘之,故患者可見素日口苦腹脹,大便不成形,月經前期,色紅量少諸症,乃脾虛血虧。故本案可診為脾虛肝旺,肝胃失和,治宜平肝和胃、疏風拈痛。
首診以珍珠母與白蒺藜共用,平肝潛陽,疏風清熱,《本草經集注》謂“蒺藜,主身體風癢,頭痛,咳逆……”;《神農本草經》曰,菊花“味苦平,主風,頭眩腫痛,目欲脫,淚出,皮膚死肌,惡風濕痹”,疏肝風,清肝熱;陳皮與半夏配伍,健脾祛痰,和胃止嘔;川芎、白芷、細辛各隨引經而止頭痛。複診減半夏、陳皮、白蒺藜與菊花之用,加黃芩、馬尾連、白頭翁、晚蠶沙,增其解肝熱之功,以善其後。辨證施治,根據病勢變化而及時調整用藥,方能取得滿意療效。
103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朱南孫汪某,女,41歲,已婚。1992年4月5日初診。
患者18歲月經初潮,經量偏多,素有痛經。婚後順產一胎,滿月時有大出血史,此後經行頭痛逐漸加劇已12年,曾用中西藥治療未平。適逢經期第4天,經量偏多,頭痛且脹偏於左側,小腹脹痛,神疲乏力,耳如蟬鳴,目眩不清,腰脊酸楚,納可便調。舌暗偏紅,苔薄膩、邊有齒印,脈微細。
辨證:腎虛肝旺血熱。
治法:清肝益腎,調攝衝任。
方藥:生地黃12g,側柏葉12g,地榆12g,椿根皮12g,劉寄奴12g,桑螵蛸、海螵蛸各12g,狗脊12g,川續斷12g。7劑。
二診:末次月經4月12日,頭痛偏左,與小腹痛交作,伴惡心、嘔吐。經後則感神疲乏力,腹中脹氣,腰背酸楚,亦有腹部隱痛,大便尚調。舌質暗紅,苔薄黃膩,脈細。
辨證:腎氣虛弱,肝火旺盛,迫血妄行,經後則血虛。
治法:再擬滋養肝腎。
方藥:生地黃12g,白芍9g,女貞子12g,桑椹12g,沙苑子、白蒺藜各9g,夏枯草12g,苦丁茶9g,杜仲12g,桑寄生12g,巴戟天9g,肉蓯蓉12g,狗脊12g。7劑。
三診:已臨經前,小腹脹痛減輕,頭暈乏力,精神疲倦,腰背酸楚,納可便調。舌質暗紅,苔薄膩、邊有齒印,脈細軟。
辨證:肝旺血熱,衝任氣滯。
治法:平肝清熱調衝。
方藥:生地黃12g,側柏葉12g,地榆12g,茜草12g,蒲黃12g(包),五靈脂12g,川楝子9g,大血藤15g,劉寄奴12g,柴胡、玄胡各6g,炙乳香、炙沒藥各3g。7劑。
四診:11日經水按期而轉,頭痛、腹痛均未作,仍感腰酸,頭暈,神疲乏力。舌質暗紅,苔薄膩,脈細軟。
治法:經後宜清養肝腎。
104朱南孫方藥:生地黃12g,白芍9g,女貞子12g,桑椹12g,枸杞子12g,川續斷12g,狗脊12g,杜仲12g,桑寄生12g,蒲公英12g,大血藤12g。12劑。
五診:症如前述,尚為月中,仍從原意增損。
方藥:前方去蒲公英、大血藤,加沙苑子、白蒺藜各9g,知母、黃柏各9g。再進12劑。
以後如上法調治3個月,6月8日及7月5日二次行經,經量正常,頭痛平息,腹痛亦愈,10餘年之頑疾短時治愈。
【原按】經行頭痛,症隨月經周期而作,必與衝脈之盈虧有關。故每當陰血下行衝脈之際,則不能上承榮腦,是故頭痛不已,治療不宜概投平肝。
患者經量偏多,產後又有出血史,陰血虧損已久,陰虛則陽亢,衝任有熱,腎氣不守以致經量過多。腎陰不足,肝失滋養,故頭痛目眩、耳鳴,治宜清肝益腎,經量減少,子母相和,頭痛告痊。
——《中國名老中醫藥專家學術經驗集·朱南孫》【按語】患者頭痛且脹,偏於左側,小腹脹痛,神疲乏力,耳如蟬鳴,目眩不清,腰脊酸楚,納可,便調,舌暗偏紅,苔薄膩、邊有齒印,脈微細。既往有大出血病史,且經量偏多,血虧則生虛熱,陰虛火旺故衝脈不固,經量偏多。每逢月事陰血下行衝脈,腦髓不榮,故頭痛頻作。辨證為腎虛肝旺血熱。治宜清肝益腎,調攝衝任。
腎藏精,精生髓,而腦為髓海。腎精因故虧虛,髓海難充,失養則作頭痛。在月經來臨之際,因失血而精髓耗損益重,髓海失養加劇,故頭痛作矣。《證治準繩·雜病》曰“下虛者,腎虛也,故腎虛則頭痛”,《素問·五髒生成》亦曰“頭痛巔疾……甚則入腎”,說明頭痛特別是經行頭痛與腎具有更加密切的關係,臨床但見腎虛脈證,則可從補腎入手。《石室秘錄·偏治法》雲“如人病頭痛者……法當大補腎水,而頭痛頭暈自除”。
補腎之法,常據陰陽虧損輕重,謹遵《素問·陰陽應象大論》古訓,“精不足者,補之以味”,遣藥以厚味補之。腎精得充,髓海自滿,濡養無憂,頭痛則除。如果為經行頭痛,特別是經久不愈者,需考慮有無腎虛之象,辨證確切者,運用甘厚之藥以補之,根據其他症狀佐以平肝、清熱、理氣通經等可事半功倍。
105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胡天雄黃某,女,18歲。
患者右側頭痛多年,往往在月經前後加重,痛劇時甚至打滾呼號,不能自已,曾在某醫院確診為血管性頭痛。就診時口幹苦,口中有穢氣,尿赤,舌赤苔黃,脈細弦。
辨證:風火交煽。
方藥:龍膽6g,黃芩10g,柴胡10g,玄參15g,甘草10g,木通10g,蜈蚣2條。
8劑後頭痛基本控製,因經汛延期未至,改用血府逐瘀湯加蜈蚣2條,又8劑,頭痛全平,隻在吹風後有頭部不適感,舌質偏紅,苔薄黃膩,擬四物湯加黑梔、澤瀉、蜈蚣收功。蜈蚣功能搜風鎮痛,用於偏頭痛效果更好,曾治多例血管性頭痛,加蜈蚣於血府逐瘀湯中,服之均效。
——《中國百年百名中醫臨床家叢書·胡天雄》【按語】患者為青年女性,右側頭痛,月經前後加重,肝為藏血之髒,頭為諸陽之會,衝脈為血海之本,附於肝。五髒六腑之氣血皆上榮於頭,足厥陰肝經上巔絡腦。婦女情誌失常,肝氣鬱結,氣鬱化火,經行時陰血下聚,衝氣偏旺,挾肝火上逆,氣火上擾清竅,出現經行頭痛。女子以肝為先天,所以胡老在治則上重於清肝。方中龍膽、黃芩、柴胡清肝,玄參、木通瀉火通經,蜈蚣通絡止痛。8劑後頭痛基本平複,因月經延期未至複用四物湯加黑梔子、澤瀉泄火,蜈蚣通絡,終收全功。
106何炎燊何炎燊袁某,女,46歲。1991年11月10日初診。
患者頭痛5年。初期僅在月經期前,左側前額、眉棱、目眶、顳頰部有輕微刺痛,約半小時即止,不以為意。後期經前經後皆痛而日甚。數月來,每周痛二三次,發作無時,痛時如錐刺,如繩捆,痛甚則目如火燎,麵赤汗出,幹嘔,持續二三小時。若在工作時痛發,須吞服強力鎮痛藥多片,始得暫時減輕。因不能提前退休,病者痛苦萬狀。詢其治療經過,西醫診斷為血管神經性頭痛、緊張性頭痛、三叉神經痛及更年期綜合征等,服藥打針(藥物未詳),隻能減輕一時。中醫處方則有川芎茶調散、九味羌活湯、補中益氣湯、杞菊地黃湯及彙集止痛藥之雜方等,皆無顯效。
近日又見心煩意亂,少寐夢多,口苦咽幹,尿黃便結等陽熱症狀,診其脈如平(此時頭痛未發),舌幹紅少苔。
《得心集醫案》有眉棱骨痛一案,患者百治罔效,其脈如平,謝映廬用葛根、石膏、生地黃、石斛、牡丹皮,藥僅5味,治之而愈,乃治陽明火上衝之法。
辨證:此案則痛連顳頰耳背,乃少陽經脈循行部位,須加用清肝膽之藥。
方藥:葛根20g,石膏30g,生地黃25g,石斛15g,牡丹皮15g,羚羊角5g(代,另煎),白芍20g,蒺藜15g,桑葉15g,菊花10g。水煎2次,每日1劑。
二診:患者服藥3劑,月經適來,頭痛較前大減,乃停藥。經後再服2劑,痛減過半,陽熱亢盛證候亦平息,唯胃納不佳,時有幹嘔。寒涼之藥已服5劑,乃去石膏,易取竹茹,去羚羊角,易以石決明,方義未更,而變辛甘寒為辛甘涼之劑,服之半月,頭痛漸止,胃納亦佳,病已向愈。
三診:1992年春節後,因事悲愁惱怒,頭痛複發,甚輕,但兼見目眩、心悸、神倦,脈舌如常無變化。
方藥:擬方益胃氣,養胃陰,佐以升清;養肝血,平肝陽,佐以通絡。
方用西洋參10g(另燉),麥冬15g,石斛15g,玉竹20g,北沙參15g,葛根15g,何首烏15g,桑寄生15g,石決明30g,珍珠母30g,白芍20g,川芎7g,地龍7g。
107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每周服一二劑,間歇服食3個月,遂不複痛,隨訪5年未再發。
【原按】頭痛症,西醫按神經病理分類繁多,中醫學則按經絡循行部位而立法。顏麵屬足陽明胃經,顳頰屬足少陽膽經,而見症則是一派陽熱亢盛之象,故用降胃火、清肝膽之法得效。最後考慮到患者已是更年期,陰氣暗虧,且久病體虛、久病入絡等因素而立複方,遂獲痊愈。又此病胃膽之火,浮亢於上,而脈不洪不弦不數,可知慢性病有不現於脈者,故前人有言“徒恃乎脈,則脈不可憑,徒泥乎脈,則脈更不可憑”也。
——《何炎燊醫案集》【按語】分析該病例特點如下。①頭痛部位:前額、眉棱骨提示陽明病變,顳頰部提示少陽病變;②頭痛症狀:發作無時,痛時如錐刺,如繩捆,痛甚則目如火燎,麵赤汗出,幹嘔,心煩意亂,少寐夢多,口苦咽幹,尿黃便結等陽熱症狀,診其脈如平(此時頭痛未發),舌幹紅少苔,提示陽明熱盛,肝火上炎,陰液受傷;③治療史:曾服驅散外風、健脾益氣、養陰補腎方劑,無效。
綜合判斷,診為陽明、少陽熱盛傷陰。《得心集醫案·眉棱骨痛》載治一眉棱骨痛,“用息風和陽,兩劑不效,更進清肝涼血之劑,亦如故”,後“疏以石膏、石斛、生地、丹皮之屬,佐以葛根為使,服之果獲全愈”。本案即仿謝映廬治療陽明火上衝之法,同時加用清肝膽之藥,給予葛根、石膏清透陽明之熱,羚羊角、白芍、蒺藜、桑葉、菊花清熱平肝,牡丹皮清熱涼血,並以生地黃、石斛養陰清熱。故治療效果佳,然苦寒敗胃,胃納不佳,時有幹嘔,去寒涼之石膏、鹹寒之羚羊角,以竹茹清熱止嘔,石決明平肝息風。然因憂思惱怒而複發,頭痛兼見目眩、心悸、神倦,脈舌如常無變化,以養胃氣胃陰、補腎平肝、活血通絡為治法擬方,服用3個月,隨訪5年未發,反映出名老中醫精於辨證,圓機活法,隨病情變化靈活調整用藥,也說明中藥對月經性偏頭痛有長期預防效果。
另外,本案原按語中均對患者脈象進行分析,認為“脈不可憑”,這一點值得商榷。本案引謝映廬“其脈如平”,其原文為“脈如平人,不疾不徐”,因此,該“平”字不應該是“正常”,而僅僅是快慢正常。患者並沒有表現出火熱病機常見的數脈,故稱為“其脈如平”。並且患者所欲不遂,心煩意亂,從現代心理脈象角度分析應該有相應脈象特征。
108孟澍江孟澍江王某,男,32歲。1989年7月13日初診。
患者頭痛,尤以左側為甚,時發時止,已逾5年,多方治療乏效。1983年4月中旬,因勞累及生氣後致頭痛不適、煩躁、眩暈,經治療眩暈減輕,但頭痛時作,每以左側多見。發則痛呈脹痛或跳痛,有時亦呈刺痛,痛劇則欲作嘔惡,情緒激動,煩躁、失眠,持續半小時至1小時不等。曾經數家大醫院CT、腦血流圖、腦電圖等檢查,均無特殊發現。診斷為血管神經性頭痛,予服索半痛片、B族維生素、維生素C、地西洋、補腦汁等,疼痛仍作。
刻診:痛苦麵容,麵色稍紅,精神較差,左頭疼痛呈搏動性脹痛難忍,頭暈目眩,納差、嘔惡、失眠。血壓(BP)142\/90mmHg,血常規:血紅蛋白(Hb)105g\/L,紅細胞(RBC)4.12×1012\/L,白細胞(WBC)9.2×109\/L。中性粒細胞(N)0.76,淋巴細胞(L)0.24。糞尿常規均正常。心肺(-):腹軟,肝脾未及,餘可。舌質偏紅有紫氣,苔薄黃而膩,脈弦數。
辨證:風陽內動,火有痰熱,脈絡瘀阻。
治法:平肝潛陽息風,清化痰熱,活血化瘀,緩急止痛。
方藥:頭痛舒煎劑化裁。細辛3g,生石膏12g(先煎),炙全蠍3g,僵蠶9g,夏枯草9g,柴胡6g,石決明15g(先煎),製南星4g,紅花6g,天麻9g,川芎5g,苦丁茶3g,生甘草3g,白芍12g,白蒺藜15g。水煎,兌鮮薑汁服(以下皆同)。
二診:藥後頭痛減輕,眩暈亦輕,嘔惡已除,僅失眠、納差、苔脈同前。原方化裁再進。上方去夏枯草,加珍珠母30g(先煎)、炒穀芽、炒麥芽各12g,鉤藤12g(後下)。7劑。
三診:頭痛大減,發作次數亦少,持續時間變短,餘症瘥可。上方去穀芽麥芽、柴胡,加雞血藤30g、白附子5g、丹參12g。10劑。
四診:頭痛未作,食納增旺,精神轉佳,餘無不適。上方去白蒺藜、鉤藤,加全當歸12g,每日1劑,連服2周,停1周,再服2周。囑其調神養性,輔佐食療,防止複發。半年後隨訪,未再複發,已正常上班。
——《孟澍江治療血管性頭痛經驗》109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按語】患者為青年男性,因勞累、情緒激動後發作左側頭痛,勞則耗氣且肝氣鬱而化火,火氣阻於腦絡,不通則痛。《內經》有雲“其誌為怒,易傷肝”,又有“肝氣虛則恐,實則怒”,其人平素急躁易怒,此為肝氣實之象,實則陽亢,便發頭痛。且其疼痛多呈脹痛或跳痛,有時亦呈刺痛,多為風眩與瘀血並存;肝氣鬱滯,津液不行則聚而為痰,故見痛劇伴惡心欲吐;肝火上炎、耗傷心陰故見煩躁、失眠;另外,其舌質偏紅卻有紫氣,苔薄黃而膩,脈弦數,觀其脈證則知風、火、痰、瘀俱存,且痰熱偏重,且《丹溪心法·頭痛》有曰“頭痛多主痰,痛甚者火多”。因此辨證為肝火上炎、痰瘀阻絡,治療以平肝息風、通絡止痛為主,兼以清痰熱、化瘀血、緩肝急。
天麻、柴胡均入肝經,為平肝息風之要藥;石決明平肝熱、息肝風,夏枯草清肝熱、散鬱結,苦丁茶散風熱、清頭目;全蠍、僵蠶化痰息風、通絡止痛,二味蟲類藥物善於搜風通絡,多用於祛除頑固性頭痛;白蒺藜苦辛、僵蠶鹹平,二藥合用疏肝解鬱,祛風通絡,舒展神經以止痛;細辛辛散、全蠍辛平,皆入肝經,通其絡、散其結;另有膽南星豁痰開竅,祛除在絡之頑痰;生白芍、川芎、紅花活血養血,補肝體、養肝用;為緩解患者嘔惡症狀,加入鮮薑汁溫中止嘔,又防其苦寒藥物傷其陽氣。二診仍有失眠,加珍珠母、鉤藤以平肝潛陽、鎮靜安神;納差,加炒麥芽消食化積。三診頭痛大減,故去平肝之柴胡、鉤藤,加雞血藤、丹參助其活血化瘀之效,更用白附子增強化頑痰作用。四診症狀基本痊愈,加全當歸補血活血,祛邪而不傷正。
110柴彭年柴彭年田某,女,54歲。1980年11月21日初診。
患者左側頭痛,且呈跳痛,反複發作,久病不愈,曾服麥角胺、咖啡因等藥,疼痛可暫時緩解,停藥則頭痛仍作。診查精神欠佳,表情痛苦,舌質暗有瘀斑,脈弦。腦血流圖檢診為血管神經性頭痛。
辨證:瘀血阻絡。
治法:活血化瘀,理氣通絡。
方藥:茺蔚子10g,赤芍10g,桃仁10g,當歸10g,生地黃15g,紅花10g,柴胡10g,川芎10g,桔梗10g,全蠍10g,青蔥管15cm。
二診:服上方1劑頭痛即止,服3劑後如常人,又連續服2周,頭痛一直未再發作。
——《中國現代名中醫醫案精華》【按語】本例患者頭痛反複發作,舌質暗有瘀斑,脈弦,當為瘀血內阻之頭痛,治療當以活血通絡、解痙止痛為要。柴氏用王清任血府逐瘀湯化裁組方而獲治愈,其中桃仁、紅花、川芎、赤芍活血化瘀;當歸、生地黃、茺蔚子養血,使瘀血祛新血生;柴胡、枳殼疏肝理氣;桔梗為諸藥之舟楫,載藥上浮。三藥合用則有行氣開鬱之功,氣行則血行,且能使諸藥直達病所。
更效法葉天士蟲類通絡止痛之法,用全蠍祛風鎮眩、通絡止痛,現代藥理研究,全蠍有抑製血管運動中樞、擴張血管的作用,故可用於血管痙攣而致的頭痛。頭為諸陽之會,非通則陽不能達於頭麵,故配以青蔥管辛散溫通,為諸藥之使。辨證立法處方選藥絲絲入扣,故能1劑頭痛即止,3劑如常人。
111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張?琪李某,男,43歲。1998年11月1日初診。
患者形體肥胖,頭痛病史10年,在多家醫院治療效果不顯,診斷為血管神經性頭痛。近1年頭痛加劇,偏於右側,睡眠不實,多夢紛擾,耳鳴健忘,心煩,舌紫暗,苔膩,脈沉。
辨證:久病入絡,脈絡瘀阻,血瘀氣滯痰凝。
治法:活血化瘀,行氣滌痰。
方藥:以血府逐瘀湯合散偏湯化裁。當歸、赤芍、生地黃、桃仁各20g,川芎、夏枯草各25g,紅花、柴胡、枳殼、白芥子、香附、白芷各15g。水煎服,每天1劑。
二診:服上方7劑,頭痛明顯減輕,僅覺頭微痛不適,效不更方。
三診:服上方6劑,症再減,但不斷有交叉痛出現,舌紫,脈沉,仍睡眠不佳,心煩,前方加祛風安神養心之品。
方藥:生地黃30g,當歸、桃仁、赤芍、柴胡、川芎、菊花、炒酸棗仁各20g,紅花、白芥子、遠誌各15g,夏草25g。
四診:服上方16劑,頭痛未作,睡眠好,現有輕度腹瀉,上方加白術15g,服7劑,1年後隨訪未複發。
【原按】本例屬瘀血頭痛。頭痛日久,舌紫暗或有瘀斑,脈沉或沉澀多屬血瘀。患者體胖苔膩,故證屬血瘀夾痰濕,以血府逐瘀湯與散偏湯化裁取效。方中川芎上行頭目,功擅辛散通絡,為頭痛要藥;白芥子燥濕化痰,為治痰之要藥,散偏湯中二藥相伍為痰瘀合治之劑;夏枯草清肝散絡,痰瘀化熱者用之可平肝清熱;菊花清利頭目,與活血化瘀藥合用相得益彰,故收效甚捷。
——《國醫大師臨床研究·張琪臨床醫學叢書·張琪醫論醫話集錦》【按語】瘀血頭痛為臨床常見的頭痛類型,其病因多為三種:一是因外傷或暴力衝擊導致的氣血瘀滯,瘀阻腦竅,血脈不通則頭痛,並見失眠健忘、頭暈、多夢、反應遲鈍、耳鳴耳聾;二是情誌不舒,因思、怒、憂等情誌原因導致的氣機不暢,肝鬱氣滯,氣為血之帥,氣滯則易致血瘀,瘀血阻滯腦竅,因而致頭痛;三是各種原因導致的頭痛遷延不愈,病久入絡,氣血112張?琪瘀滯,瘀阻腦絡,引發頭痛難以緩解,正如《素問·奇病論》雲:“人有病頭痛,以數歲不已……當有所犯大寒,內至骨髓,髓者以腦為主,腦逆故令頭痛。”本案患者素體肥胖,本為痰濕體質,兼有頭痛病史10餘年,頭痛日久,遷延不愈致病久入絡。患者睡眠不實,多夢紛擾,耳鳴健忘,心煩,舌紫暗,脈沉均為瘀血證的表現,患者體型肥胖,舌苔膩,判斷為血瘀夾痰濕證。方用血府逐瘀湯合散偏湯加減,方中川芎25g,臨床大劑量川芎有治療頭痛的良好效果;白芥子燥濕化痰,朱震亨雲“痰在脅下及皮裏膜外,非白芥子莫能達,為治痰之要藥”,散偏湯中二藥相伍共治痰瘀;夏枯草軟堅散結,清肝瀉火;菊花清利頭目;再合當歸、赤芍、地黃、桃仁、紅花、柴胡、枳殼、香附、白芷等,共奏活血化瘀、行氣滌痰之功。
113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焦樹德楊某,男,46歲。1967年11月30日初診。
患者左側頭痛四五年,生氣時加重,下午比上午痛,並有頭暈、頭痛、頭脹,左手有時發麻,大便幹燥2~3天1次,小便黃,性情急躁易怒,夜間口幹思飲,少眠多夢,腰膝酸軟。曾多次診治,診斷為高血壓病,血壓經常在180~150\/100~110mmHg,服用中西藥品均未治愈,今日頭痛加重,頭暈眼花明顯。麵現痛苦表情,舌苔薄而微黃,舌質偏紅,脈細弦數,左手弦象大於右手,左尺脈沉。血壓170\/120mmHg。
辨證:肝陰虛,肝陽旺,肝風上擾。
治法:柔肝養陰,潛陽息風,佐以益腎清熱。
方藥:生地黃15g,赤芍12g,白芍12g,生石決明30g,生赭石35g,荊芥10g,鉤藤30g,香附9g,黃芩10g,澤瀉12g,桑寄生24g,牛膝12g,全瓜蔞30g。6劑。
二診:藥後頭痛、頭暈、頭脹均有減輕,大便較前通暢,每日或隔日一行。昨日測血壓140\/90mmHg。睡眠尚差,易急躁,口稍幹。舌苔薄白,脈弦細略數,左尺脈細。
初診方去香附,加遠誌10g。6劑。
三診:藥後諸症明顯減輕,精神轉佳,麵色較前紅潤,已無急躁之情,尚有頭目發脹。血壓134\/80mmHg。舌苔薄白,脈弦細,左尺仍沉。
二診方去黃芩、荊芥,加夏枯草12g,桑寄生改為30g。6劑。
四診:已無頭痛、頭暈、頭脹,睡眠好,大便正常,已不急躁,腰膝較前有力。脈略弦細。血壓130\/74mmHg。
三診方加紅花9g。6劑。囑其在服藥期間,另將本方生赭石改為30g,加香附、黃芩各9g。4劑,諸藥共研為末,煉蜜為丸,每丸重9g。服完湯藥後,繼服丸藥,每日2次,每次1~2丸,溫開水送服,以鞏固療效。
隨訪:正在服用丸藥,頭痛、頭暈未發生,血壓130\/80mmHg,一直穩定。
——《當代名醫臨證精華·頭痛眩暈專輯》【按語】患者頭痛四五年,生氣時加重,且性情急躁易怒,可知頭痛發114焦樹德作與肝木氣化失常有關。患者伴有頭暈、頭脹,夜間口幹思飲,舌質偏紅,脈象弦細,為肝陰不足、肝陽上亢之象,故焦老診斷為證屬肝陰虛,肝陽旺,肝風上擾。陰陽失衡,氣血逆亂,故出現血壓波動升高的現象,因而在治療的過程中,氣血陰陽逐漸平複,血壓亦隨之平穩下降。初診時,焦老采用柔肝養陰、潛陽息風,佐以益腎清熱的方法,以生地黃、赤芍、白芍養陰柔肝;石決明、赭石、鉤藤、黃芩平肝潛陽息風;牛膝性善引血下行,且可與桑寄生合用補益腎元,固攝下焦,下元強固,氣血即難以上逆;全瓜蔞清熱性寒,可清肅肺和大腸,用之地道,恢複其常,自無大便幹燥之症。諸藥合用,直中病機,故而藥後症狀即見緩解。後隨症加減,頑疾痊愈。
115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趙清理孫某,男,54歲。1992年3月9日初診。
患者頭痛已有16年,頭痛發作以右側為重,伴有嘔吐痰涎或未消化食物,每次發作常持續10餘天,甚則纏綿2個多月。逢陰雨天或受冷風刺激多易發作,曾多次做X線攝片、腦電圖檢查均未見異常表現,診為血管神經性頭痛,屢服中西藥治療,一直未愈。
此次發作已遷延半個月。診見患者精神不振,頭痛隱隱,陣發性加劇,痛甚則嘔吐白色痰涎,有時吐出膽汁樣黏液,常以毛巾包裹頭部,納差,舌質淡苔白而滑,脈沉弦無力。
辨證:此乃陰寒之邪上犯,清陽經輸不利所致。
治法:辛溫散寒,溫中和胃。
方藥:以吳茱萸湯加味。吳茱萸10g,黨參12g,當歸12g,川芎12g,細辛3g,白芷12g,生薑6片。水煎服。
服藥6劑,頭痛明顯減輕,唯仍有惡心,食欲缺乏,照上方加半夏10g,焦三仙各12g,水煎服。
又服6劑,頭痛諸症消失,飲食增加,又囑其服補中益氣丸,每次1丸,每日2次,調理半個月而愈。隨訪1年未見複發。
【原按】本例患者頭痛10餘年,雖經中西藥治療但終未能愈。每次發作,常伴嘔吐痰涎或未消化食物,舌苔白滑,脈沉弦。趙老據此診為陰濁之邪上泛,清陽經輸不利所致,投以吳茱萸湯加味溫中散寒,升清降濁,俾清升濁降,則多年頑疾自除。
——《趙清理醫案醫話集》【按語】《傷寒論·辨厥陰病脈證並治》:“幹嘔,吐涎沫,頭痛者,吳茱萸湯主之。”許宏《金鏡內台方議》:“幹嘔,吐涎沫,頭痛,厥陰之寒氣上攻也。吐利,手足逆冷者,寒氣內甚也;煩躁欲死者,陽氣內爭也;食穀欲嘔者,畏寒不受食也。以此三者之證,共用此方者,以吳茱萸能下三陰之逆氣為君,生薑能散氣為臣,人參、大棗之甘緩,能和調諸氣者也,故用之為佐使,以安其中也。”本案患者逢陰雨天或受冷風刺激多易發作,且易遷116趙清理延不愈。故其頭痛與風、寒、濕三邪相關,舌質淡苔白而滑,脈沉弦無力均為佐證。辨證為肝胃虛寒,濁陰上逆。肝胃虛寒,濁陰上逆,故食後泛泛欲嘔,或嘔吐酸水,或幹嘔,或吐清涎冷沫;厥陰之脈夾胃屬肝,上行與督脈會於頭頂部,胃中濁陰循肝經上擾於頭,故頭痛;肝胃虛寒,陽虛失溫,脾胃同居中焦,胃病及脾,舌質淡苔白而滑,脈沉弦無力等均為虛寒之象,故服藥6劑後仍有惡心,食欲不振,治宜溫中補虛、降逆止嘔。方中吳茱萸味辛苦而性熱,歸肝、脾、胃、腎經,既能溫胃暖肝以祛寒,又善和胃降逆以止嘔,一藥而兩擅其功,是為君藥。重用生薑溫胃散寒,降逆止嘔,用為臣藥。吳茱萸與生薑相配,溫降之力甚強。黨參甘溫,益氣健脾,為佐藥。大棗甘平,合黨參以益脾氣,合生薑以調脾胃,並能調和諸藥,是佐使之藥。
四藥配伍,溫中與降逆並施,寓補益於溫降之中,共奏溫中補虛、降逆止嘔之功。方中川芎、細辛、白芷均為治療頭痛之要藥,療效確定,當歸可補血、活血、止痛,諸藥相伍,祛痛效佳。後應用補中益氣丸半月補中焦之虛弱,兼以理氣化濕以養脾胃。標本兼治,預防病情反複。
117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張鏡人孫某,女,20歲。1978年11月1日初診。
患者頭痛10餘年。自幼罹頭痛,無外傷史,曾行腦電圖檢查未見異常,神經科檢查未見明顯異常。近2年來右側頭痛,發作時頷厭及目眶部呈鈍痛,有抽掣感,夜寐欠安,納穀欠馨,經行如期,但量少、色暗成塊,且伴腹痛。舌苔薄膩,左邊見瘀點,脈濡細。
辨證:營血不充,木少滋榮,肝膽氣鬱化熱,兼以痰熱上擾、絡脈瘀阻所致。
治法:養血柔肝,化痰清熱。
方藥:炒當歸9g,炒川芎5g,生白芍9g,炒白術9g,陳膽星5g,澤瀉12g,製半夏5g,生薏苡仁15g,白蒺藜9g,炒黃芩5g,首烏藤30g,鉤藤9g(後下)。14劑。
二診:食納略增,夜寐較安,是脾運稍健、化源流充之象。唯頭痛仍作。脈細,苔薄膩,左邊瘀點未消。氣機升降失調,立齋雲“久頭痛多主痰”,天士則謂“久痛入絡”。
治法:擬清厥少二經痰瘀鬱熱,佐以平潛。
方藥:丹參9g,桃仁5g,炒川芎5g,茺蔚子9g,炒滁菊9g,陳膽星3g,徐長卿15g,景天三七15g,炒白芍9g,鉤藤9g(後下),生石決明15g(先煎),炒黃芩9g,白蒺藜9g。14劑。
三診:頭痛已減,足跟及腿內筋脹掣引痛。脈細,舌苔薄,左邊瘀點。
厥少二經鬱熱已得清泄,痰瘀漸化,然肝主筋,肝血不足,則血不養筋而攣痛。前法酌加舒筋通絡之品。
方藥:丹參9g,桃仁5g,川芎5g,茺蔚子9g,炒白芍9g,清炙甘草3g,生白術9g,陳膽星3g,徐長卿15g,景天三七15g,生石決明15g(先煎),鉤藤9g(後下),白蒺藜9g,炒牛膝9g,炒桑枝12g,陳木瓜9g。14劑。
四診:頭痛旬日未作,夜寐得安。原看書兩頁即覺頭脹目糊,現閱讀1小時亦無不適。經行未見腹痛,量較前多,血塊亦少。脈細,舌苔薄,邊有瘀點。仍用原方鞏固。隨訪患者經中藥治療7個月,頭痛痊愈,食納增進,精神118張鏡人亦振,但舌邊瘀點依然。隨訪3年,未見複發,且學習成績優良。
【原按】《靈樞·經脈》曰:“足少陽之脈,起於目銳眥,上抵頭角”,“足厥陰之脈……連目係,上出額”。本案患者右側頭痛,痛連目眶,部位固定,遷延日久,尚兼見經期腹痛、量少、色暗成塊,舌邊瘀點,顯與肝膽二經痰瘀有關。昔賢謂“若夫偏正頭風,久而不愈,乃由夾痰涎風火,壅遏經絡,氣血壅滯”,殆即指此等證候。然痰之所由生,在於脾弱濕盛;痰之所由凝,在於木鬱熱灼,臨床應補脾以杜痰濕,平肝以清瘀熱。痰濕蠲則脾運益健,而生化獲源;瘀熱除則肝氣能疏,而衝任亦調。宜乎一舉兩得,頭痛及行經腹痛,宿疾均愈。
——《中國百年百名中醫臨床家叢書·張鏡人》【按語】本案患者自幼罹頭痛,《素問·奇病論》雲:“人有病頭痛,以數歲不已,當有所犯大寒,內至骨髓,髓者以腦為主,腦逆故令頭痛。”久病不愈往往入絡,經絡瘀滯化為痰瘀。肝膽氣鬱化火,兼以痰熱上擾,脈絡瘀阻。治療上應補脾以杜痰濕,平肝以清瘀熱,故治法選為養血柔肝,化痰清熱。當歸、川芎、白芍、白蒺藜、鉤藤養血柔肝,白術、陳膽星、半夏燥濕健脾,黃芩、澤瀉清熱瀉火。14劑後食納略增,夜寐較安,此為脾運得健之象。頭痛仍有發作,脈細,苔薄膩,左邊瘀點未消。此為氣機升降失調,擬方丹參、桃仁、川芎、三七、炒白芍活血化瘀;茺蔚子、炒滁菊、鉤藤、白蒺藜、生石決明疏肝清熱;陳膽星、徐長卿、炒黃芩清熱化痰。14劑後偏頭痛已減,足跟及腿內筋脹掣引疼痛。脈細,舌苔薄,左邊瘀點。說明厥少二經鬱熱已得清泄,痰瘀漸化,肝血虧虛之象逐漸顯露。加用牛膝、桑枝、木瓜等養陰舒筋之藥,續服14劑症狀改善明顯,原方續服以收全功。
伍某,女,43歲。1981年5月9日初診。
患者左側頭痛,近1周加劇。有頭痛史多年,近因感受外邪後身熱雖淨,左側頭痛又作,甚則泛惡,口幹,鼻塞,痰稠,苔膩,脈細弦而滑。
辨證:肝陽夾痰濕交阻,濕熱逗留。
治法:清熱平肝,兼化痰濕。
方藥:桑葉9g,杭菊花9g,白蒺藜9g,蔓荊子9g,鉤藤9g(後下),陳膽星3g,炒黃芩9g,瓜蔞皮9g,川芎5g,蒼耳子9g,白芍9g,香穀芽12g。7劑。
二診:左側頭痛時減時作,脈細弦,苔薄膩少潤,宗前法佐以生津潛陽。
方藥:桑葉9g,杭菊花9g,炒川芎5g,陳膽星3g,鉤藤9g(後下),白蒺119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藜9g,川石斛9g,赤芍、白芍各9g,清炙甘草3g,徐長卿15g,珍珠母30g(先煎),幹荷葉9g,香穀芽12g。7劑。
隨訪:藥後頭痛減輕乃至完全康複,隨訪半年未見發作。
【原按】病有新宿之分,治有先後之別,大凡新病先治,宿疾後圖。本案頭痛加劇,顯係外感風熱引發,宿有頭痛,今乃外因引動內因,前方重在外因,後方意在內因,然目的則一,療效可喜。
——《中國百年百名中醫臨床家叢書·張鏡人》【按語】此案為原有宿疾,新感外邪而導致舊疾複發。患者有頭痛病史多年,必與其體質相關。觀其舌脈,舌膩脈滑,證其有痰濕之象,可推測其體內痰濕日久,此次又感風邪,痰濕風熱相合發為頭痛。治療上須充分考慮外因內因,方可取得佳效。方中桑葉、杭菊花、白蒺藜、蔓荊子、鉤藤清熱祛風針對外因,而陳膽星、黃芩、瓜蔞皮、穀芽則豁痰清熱健脾消除內因。
概祛風化痰之藥偏燥,故二診時出現了津虧之象,故加用川石斛、幹荷葉以滋陰生津。此外,徐長卿現多常用於治療風濕疼痛,但徐長卿以散風通絡止痛見長,與川芎為伍,可增強祛風活血之力,在治療頭痛時亦可應用。珍珠母安神定驚,平肝潛陽,清熱明目,止血燥濕,與方中多味藥均可相須使用,配菊花(菊花養陰泄熱,清芳疏泄,善祛風熱,平肝明目)合用,皆能平肝明目,且可清熱,用於肝陽上亢、風熱上攻,症見頭目眩暈、頭痛目赤、畏光等;配膽南星(膽南星苦涼,消化痰熱,息風定驚),清化熱痰、鎮心定驚,用於癲狂驚癇及驚悸怔忡;配白芍(白芍有補血斂陰之功。肝藏血,血虛陰虧,不製肝陽,肝陽上亢,本品養血斂陰,故有柔肝平陽之用)平肝潛陽,用於肝血不足、肝陰虧損、肝陽上亢,症見頭暈目眩、脅肋疼痛、四肢拘攣等,作為佐藥一藥多用,巧妙有效。
120柴浩然柴浩然孫某,男,40歲。1974年6月11日下午初診。
患者蹙眉苦臉,身倦不堪,左側頭痛劇烈,連續發作,無片刻安,夜不能寐,晝無寧時,已5天不能酣睡,疊經中西藥物及針刺等法,痛不能已。其脈浮弦細數,舌苔薄黃。
辨證:此乃風邪夾熱,乘襲少陽之經。
治法:散風清熱。
方藥:處以菊花茶調散(改湯劑)。川芎9g,荊芥9g,防風9g,細辛3g,白芷6g,羌活9g,甘草6g,僵蠶4.5g,薄荷3g,菊花9g,茶葉9g(龍井茶葉)。2劑。水煎服。
二診:病家代訴,服頭煎後,頭痛立止,2劑盡,病未再作。
為鞏固療效,複以原方2劑,以善其後。
【原按】柴老認為,頭痛有因風、寒、痰、濕、火、鬱熱、傷食、傷酒、動怒、氣虛、血虛、虛陽上越、腎虛氣逆等,又須審因論治。今患者屬風而夾熱,並乘襲少陽,致偏風頭痛。柴老以菊花茶調散,散風清熱。古人雲“巔頂之上,唯風藥可到。”方內羌活、白芷、川芎、細辛為治頭痛類藥,荊芥、防風、薄荷散風,菊花清利頭目,此為治風邪偏正頭痛之妙方。
——《中國百年百名中醫臨床家叢書·柴浩然》【按語】該患者左側頭痛劇烈,連續發作,無片刻安,夜不能寐,晝無寧時,脈浮弦細數,脈浮為表證,弦為病在少陽,細數為陰傷有熱,舌苔薄黃,證屬風邪夾熱,乘襲少陽之經,故以散風清熱立法,處方以菊花茶調散加減。菊花茶調散見於《銀海精微》和《丹溪心法附餘》,較之川芎茶調散多菊花、僵蠶和蟬蛻。本案以菊花、薄荷辛涼祛風、清利頭目,荊芥、防風、細辛、白芷、羌活散風止痛,僵蠶祛風止痛,茶上清頭目,又能製約風藥之溫燥升散。茶在宋代官修方書治療頭痛的方劑中占據了重要地位。根據《中國方劑大辭典》收錄的頭痛方劑,共有31首使用到茶,其中僅1首方劑有茶出現在組成中,其餘30首均出現在方劑使用方法中,如“清茶送下”“臘茶清調下”等。藥證相符,故藥服頭煎後,頭痛立止。
121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歐陽錡劉某,女,55歲。1995年3月9日初診。
患者右側頭痛反複發作24年,今複發並加重2周。現右側頭痛,以脹痛、跳痛為主,時作頭暈,伴心煩口幹,納食可,大便偏幹,舌質紅,苔少,脈細數。
辨證:陰虛風動。
治法:滋補肝腎,柔潤通絡。
方藥:新加鉤藤湯加減。製何首烏15g,桑椹12g,白芍12g,墨旱蓮15g,蒺藜12g,煆牡蠣12g,牡丹皮10g,蔓荊子10g,全蠍3g(研末分衝),苦丁茶10g,甘草1.5g。
服藥14劑,在服第2劑開始頭痛明顯減輕,服至第9劑,頭痛完全緩解。
囑間斷服用上方以鞏固療效。
【原按】此案乃因肝腎陰虛,虛風內動所致。陰虛不能上榮,故頭痛頭暈;陰虛失於濡養,故心煩、口幹、大便幹;舌質紅、苔少、脈細數乃陰虛之征。其治用製何首烏、桑椹、墨旱蓮滋補肝腎,白芍、蒺藜、牡蠣、全蠍平肝息風,牡丹皮、苦丁茶平肝清熱,蔓荊子祛風止痛,甘草配白芍酸甘化陰。諸藥配合,有養陰息風之功,陰血得充則內風可息而頭痛自止。
——《湖湘當代名醫醫案精華·歐陽錡醫案精華》【按語】虛證或虛實夾雜性頭痛一般病程長,纏綿不愈,時作時止,一般治療起來較為棘手,療程較長。而對於虛證病機,常見陰虛頭痛,以肝腎陰虛為主。因腎為先天之本,主精,能生髓充腦,肝屬木,主升發,與腎同源,若腎陰腎精虧虛,肝血虧虛,虛風內動,腦海失充,失於濡養,不榮則痛,故症見心煩、口幹、大便幹,舌質紅、苔少、脈細數等陰虛之征。《本草綱目》雲何首烏“腎主閉藏,肝主疏泄。此物氣溫,味苦澀。苦補腎,溫補肝,能收斂精氣。所以能養血益肝,固精益腎,健筋骨,烏髭發,為滋補良藥。”用以補益肝腎,配合祛風止痛之藥,組方契合其證,故可取得速效。
122歐陽錡何某,男,34歲。1990年10月17日初診。
患者左側顳部疼痛反複發作6年,複發3天。曾多次在某醫院就診,診斷為偏頭痛。現左側顳部疼痛,呈搏動樣,發作時伴惡心欲嘔、心煩、畏寒、頸項拘急不適,納食及大小便正常,舌質淡紅,苔薄白,脈浮弦緊。
辨證:風寒上擾。
治法:祛風散寒,平肝通絡。
方藥:川芎茶調散加減。川芎6g,防風6g,荊芥10g,薄荷10g,羌活3g,蒺藜12g,鉤藤12g(另包後下),全蠍3g(為末分衝),葛根15g,甘草1.5g。
服藥1劑的當晚,頭痛明顯減輕,3劑服畢,頭痛未發作。
5年後隨訪,講偏頭痛未複發。
【原按】心煩、惡心欲嘔,脈浮弦緊乃風寒引動肝風之征。其治用荊芥、防風、羌活疏風散寒,薄荷、葛根以增強解表作用,蒺藜、鉤藤、全蠍平肝息風,川芎通絡止痛,甘草調和諸藥。全方既能外散風寒,又能平息內風,與病機契合,故取效甚捷。
——《湖湘當代名醫醫案精華·歐陽錡醫案精華》【按語】林佩琴《類證治裁·頭痛》曰:“因風者惡風,因寒者惡寒,因濕者頭重,因火者齒痛,因鬱者心煩,因伏暑者口幹。”張景嶽《景嶽全書·頭痛》曰:“凡診頭痛者,當先審久暫,次辨表裏,蓋暫痛者,必因邪氣,久病者必兼正氣,所以,暫病者,當重邪氣,久病者,當重元氣,此固其大綱也。”如前人所言,凡遇頭痛必先辨證。患者左側顳部疼痛,呈搏動樣,此為經脈不通所致。發作時伴惡心欲嘔,心煩為寒邪內侵心脾,寒飲留滯則惡心欲嘔,寒邪上犯則心煩。畏寒,頸項拘急不適,納食及大小便正常,舌質淡紅,苔薄白,脈浮弦緊為風寒之邪引動肝風所致。
歐陽老選方川芎茶調散加減,《蘭室秘藏》:“凡頭痛皆以風藥治之者,總其大體而言之也。高巔之上,唯風可到,故味之薄者,陰中之陽,乃自地升天者也。”川芎茶調散多用風藥,風藥其味多辛,其性主散,辛散輕揚,性主上浮,既可疏散高巔之邪,疏通氣血、經脈而善治頭痛,又能協諸藥以上升,發揮引經藥的作用。川芎茶調散本為治外感風寒頭痛之劑,歐陽老加用蒺藜、鉤藤、全蠍以平肝息風,使全方既能外散風寒,又能平息內風,切中患者風寒上擾之病機,故能3劑而愈。古人雲效如桴鼓,當如是。
123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張某,女,32歲。1994年1月26日初診。
患者左側頭痛發作4年,複作2周。曾在某醫院就診,診斷為偏頭痛。現左側太陽穴痛,呈跳痛,時作烘熱,伴心煩口幹,納食可,大便正常,舌質紅,苔薄白,脈浮弦數。
辨證:肝經風熱。
治法:疏風散熱,平肝止痛。
方藥:蔓荊子湯加減。蔓荊子10g,白芍12g,蒺藜10g,薄荷3g,夏枯草10g,菊花10g,穀精珠10g,煆石決明12g(布包先煎),甘草1.5g。
服藥1劑,頭痛減輕,續服5劑頭痛緩解。
【原按】此案乃因感受風熱之邪,引動肝風上擾清竅所致。風熱夾肝風動擾於上,則頭痛、烘熱;熱邪內擾,故心煩口幹;舌質紅、脈浮弦數乃風熱引動肝風之征。其治用蔓荊子、薄荷、菊花疏風散熱,白芍、蒺藜、夏枯草、石決明平肝息風,穀精珠清肝明目,甘草調和諸藥。服藥後風熱得散,肝風得息,則頭痛自止。
——《湖湘當代名醫醫案精華·歐陽錡醫案精華》【按語】患者左側頭痛,反複發作,痛勢呈跳痛,伴有烘熱,此為風熱頭痛。《丹溪心法·頭痛》:“頭痛多主於痰,痛甚者火多,有可吐者,可下者。”可見風熱頭痛痛勢較劇。熱邪內擾,故心煩口幹;舌質紅、脈浮弦數乃風熱引動肝風之征。
歐陽老辨證為肝經風熱,風熱之邪引動肝風。治宜疏風散熱,平肝止痛。用蔓荊子為君,《名醫別錄》“去長蟲,主風頭痛,腦鳴,目淚出。益氣,令人光澤脂致”,疏風散熱,為治風熱頭痛之要藥,合用薄荷、菊花清利頭目,疏散風熱。合以平肝清肝之品,故肝風息而風熱散。
蹇某,男,36歲。1993年5月27日初診。
患者右側頭痛反複發作15年。現右側頭部跳痛,發作時目脹,心煩口苦,納食可,大便偏幹,手心發熱,舌質紅,苔薄白,脈浮弦數。
辨證:肝鬱風熱。
治法:疏肝解鬱,平肝散熱。
方藥:散偏湯加減。柴胡10g,白芍12g,製香附7g,蒺藜12g,蔓荊子12g,蟬蛻3g,菊花10g,鉤藤12g,龍膽3g,穀精珠10g,決明子10g,甘草1.5g。
服藥2劑,頭痛明顯減輕,續服12劑而安。
124歐陽錡【原按】此案乃因素體肝鬱,新感風熱,引動肝風所致風熱夾肝風動擾於上,則頭痛、目脹;肝鬱化熱內擾,故心煩口苦、大便偏幹;舌質紅、脈浮弦數乃風熱引動肝風之征。其治用柴胡、香附疏肝解鬱,菊花、蔓荊子、蟬蛻疏風散熱,白芍、蒺藜、鉤藤平肝息風,龍膽清肝瀉火,穀精珠清肝明目,決明子潤腸通便,甘草調和諸藥。鬱解風息則頭痛自止。
——《湖湘當代名醫醫案精華·歐陽錡醫案精華》【按語】肝失疏泄是頭痛發病基礎,氣機失常是始動因素,氣血逆亂、絡脈失和為病機關鍵。如陳士鐸在《辨證錄》中提出“此病得之鬱氣不宣,又加風邪襲之於少陽之經”,治療時“急宜解其肝膽之鬱氣”,治以散偏湯。本病患者頭痛反複發作15年,肝鬱日久化熱,故在原方疏風散熱基礎上,去川芎、白芷、白芥子之溫燥,鬱李仁之滋膩,加蒺藜、鉤藤以平肝,龍膽、決明子以泄肝,穀精草以清肝,諸藥配伍共奏疏肝解鬱、平肝散熱之功。
劉某,女,34歲。1991年3月11日初診。
患者頭痛反複發作3年,複作2天。刻診左側頭痛,呈脹痛,涉及頸項,心煩口苦,胸悶惡心,舌苔白膩,脈弦滑。
辨證:肝風痰濁。
治法:平肝息風,化痰通絡。
方藥:天麻鉤藤飲合半夏白術天麻湯加減。天麻5g,鉤藤12g,蒺藜12g,白芍15g,菊花10g,法半夏10g,薄荷3g,葛根15g,全蠍3g(研末分衝),甘草1.5g。
服藥1劑,頭痛減輕,續服6劑,頭痛完全緩解。
2年後隨訪,頭痛未發作。
【原按】此案乃因肝風兼夾痰濁動擾於上所致。風痰上擾於清竅,故頭部脹痛,涉及頸項。痰濁蘊積,化熱內擾,故心煩口苦,胸悶惡心;舌苔白膩、脈弦滑乃風痰為患之征。其治用天麻、鉤藤、蒺藜、白芍、全蠍平肝息風,法半夏燥濕化痰,菊花、葛根、薄荷祛風清熱,甘草調和諸藥。
——《湖湘當代名醫醫案精華·歐陽錡醫案精華》【按語】《素問·至真要大論》有謂:“諸風掉眩,皆屬於肝。”濕濁不化,凝聚成痰,加之肝風內動,風痰上擾清空,則頭部脹痛,所謂“無痰不作眩”。痰濕內阻,氣機鬱滯,痰氣交阻,故胸膈痞悶。痰濕中阻,胃失和降,故惡心嘔吐。舌苔白膩,脈弦滑,具為肝風夾痰之象。
天麻鉤藤飲出自《中醫內科雜病證治新義》,主“治高血壓頭痛、眩125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暈、失眠”,主治肝陽上亢之頭痛。半夏白術天麻湯出自《醫學心悟》,其方原用於治療風痰上擾所致的眩暈,歐陽老合用二方治療肝風痰濁頭痛切中病機,屬異病同治,平肝熄風,通絡化痰,故頭痛可完全緩解。
湯某,女,28歲。1989年6月14日初診。
患者頭痛反複發作9年,複作3天。曾在多家醫院就診,每次用藥後頭痛緩解,但仍於月經前發作。現正值經期,左側太陽穴痛,以跳痛為主,下午為重,伴心煩,納食可,大小便正常,舌質淡,苔薄白,脈細弱。
辨證:血虛風動。
治法:養血息風,通絡止痛。
方藥:四物湯加減。當歸7g,白芍12g,生地黃12g,蒺藜10g,鉤藤12g,蟬蛻3g,蔓荊子10g,牡丹皮6g,甘草1.5g。
服藥1劑,頭痛明顯減輕,續服4劑,頭痛完全緩解。囑在下次月經周期前7天開始預先服用上方7劑。
半年後患者因感冒來診,講按上法預先服藥後,頭痛一直未發作。
【原按】此案乃因肝血虧虛動風所致。血虛不能上榮,故頭痛,並且每在經期為甚;血虛失於濡養,故心煩;舌質淡、脈細弱乃血虛之征。其治用當歸、白芍、生地黃滋養陰血,蒺藜、鉤藤、蟬蛻平肝息風,蔓荊子祛風止痛,牡丹皮清熱除煩,甘草配白芍酸甘化陰。諸藥配合,共奏養血息風之效。
——《湖湘當代名醫醫案精華·歐陽錡醫案精華》【按語】本例患者為年輕女性,每於月經前發作頭痛,可診斷為“經行頭痛”。經行頭痛有虛實兩端,虛者為氣血、陰精不足,清竅失養所致;實者由痰瘀之邪阻滯,邪氣上擾清竅致痛。本例症狀中血虛症狀描述不多,推測患者還有麵色蒼白、爪甲色淡、月經量少、色淡質稀等臨床表現。患者痛處位於太陽穴處,與肝經相關,《靈樞·經脈》載“足少陽之脈,起於目銳眥,上抵頭角,下耳後……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至目銳眥後”,而手少陽支脈“係耳後,直上出耳上角,以屈下頰至出其支者,從耳後入耳中,出走耳前”。血虛應為隱痛,該患者以跳痛為主,加之有心煩,考慮存在肝陽上亢,故總體辨證為血虛風動。
藥僅9味,仔細推敲,可體會醫家對處方用藥的深刻認識。《太平惠民和劑局方》中四物湯以當歸、川芎、白芍、熟地黃各等分治療婦科血虛諸疾。
本例辨證血虛,以四物湯為主方加減。熟地黃易為生地黃者,血虛有熱,以126歐陽錡生地黃清熱涼血。川芎雖為治療頭痛要藥,但走竄上行,肝旺者慎用,故去川芎,同樣減當歸用量以減小走竄行散之力。當歸、白芍、生地黃養血以治本,蒺藜、鉤藤、蟬蛻平肝息風,蔓荊子清利頭目,牡丹皮清熱涼血除煩,生甘草清熱健脾。1劑痛減,4劑完全緩解,雖然不能完全排除頭痛在服藥期間自行緩解,但之後每在經期前7天服藥7劑未再發作頭痛,體現了中藥治療頭痛具有良好的治療和預防效果。
127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屠金城患者,女,28歲。1987年9月12日初診。
患者發作性頭痛已半年,近來每日皆作,發作以右側頭痛為甚,伴嘔吐,某醫院診斷為血管性頭痛。症見體弱、麵色不華、雙目乏神,舌淡、舌尖稍紅,左脈細弱。
辨證:氣血虧虛,風邪阻絡。
治法:益氣養血,祛風通絡。
方藥:辛芎芷菊湯加減。川芎6g,白芷3g,杭白菊12g,細辛2g,鉤藤9g,辛夷9g,延胡索9g。
水煎服,每日1劑,每日2次。
服藥10劑,即見顯效,太陽穴仍感作痛,原方加熟地黃9g,砂仁6g,當歸9g,連服14劑,太陽穴痛消失,諸症皆除。
——《中國現代百名中醫臨床家叢書·屠金城》【按語】“邪之所湊,其氣必虛”,若失血過多或生血不足,或思慮勞神太過,以致陰血暗耗等原因引起營血虧虛,不能上榮於腦髓脈絡,可致頭痛發生。此案基本病理變化為氣血虧虛,以血虛為著,風邪直入,客於經絡,正氣不足,無力祛邪外出,邪氣上逆發為頭痛,屬正虛邪實。患者頭痛每日皆作,疼痛難忍,此為邪盛活躍之象,首當祛邪外出,繼而養血補氣,顧護正氣,防止複發。川芎上行頭目,下行血海,搜風散瘀,止痛調經,治血虛頭痛,能引血下行,頭痛必用之;白芷芳香通竅,為陽明主藥,陽明之脈營於麵,故治頭麵諸疾,又治血虛頭痛,與川芎相須共治血虛邪實頭痛;杭白菊製火而平木,木平則風息,又治頭目眩暈;細辛辛溫散風邪,諸風痹痛,頭痛脊強者宜之;鉤藤平風,辛夷、延胡索止痛共助諸藥。二診加用熟地黃、當歸以補益陰血扶正,故諸症皆除乃愈。
128胡建華胡建華田某,男,成年。1958年4月7日初診。
水不濟火,引動肝陽上亢失眠多夢,頭痛偏左。
治法:滋水濟火,平肝潛陽。
方藥:大生地黃12g,天冬、麥冬各9g,細石斛9g,珍珠母18g(先煎),煆龍齒12g(先煎),辰茯神9g,炒酸棗仁9g,首烏藤12g,合歡花6g,炒杭菊9g,嫩鉤藤9g(後下),炒牡丹皮4.5g。
【原按】本案用生地黃、天冬滋腎陰,麥冬、石斛養肺胃之陰,以治其本;珍珠母、龍齒平肝潛陽,茯神、酸棗仁、首烏藤、合歡花安神以治其標。滋陰與安神藥相配,可以濟陽而交通心腎;滋陰與平肝藥相配,可以涵肝而潛其浮陽,乃標本同治之配合法。
程門雪老先生認為,肝陽之升擾於上,如投石類、介類以重鎮、潛降,不能完全使之下降者,常須加入辛涼清泄之品,如薄荷、鉤藤、桑葉、菊花、蔓荊子之類,使之從上而散,具有“在上者因而越之”(這個“越”字不作“吐”字解)之意,是為“從治”之法。肝火既旺,重鎮潛降之外,常須加入清肝藥如牡丹皮、山梔子、苦丁茶、龍膽、黃芩之類,清其氣火使之從下而泄,是為“逆治”之法。隨程師臨證,常聞病者訴述,服藥之後,或則頭目清醒,痛脹減輕;或則煩熱消失,煩躁悉平。可見標本、主次之兼顧與配合,確有妙用。
——《胡建華學術經驗擷英》【按語】此案例為水火不濟引動肝陽上亢導致的頭痛,疾病關鍵在水不濟火,火曰炎上,火勢不得控製,上擾清空,走竄經絡,引動氣血逆亂不得循於常道,則肝體不固,肝陽無製,遂升騰浮越不得約束,輕則心神失養,失眠多夢,重則頭昏頭痛,情緒波動,反思之,乃是肝腎虧虛,陰體不固,陽熱無所依從,沿經脈上下橫竄不得安寧,故患者多有頭痛,或左或右,心煩失眠,性急易怒之證。胡老用方遣藥,主次分明,以生地黃、天冬、麥冬、石斛滋養肺胃之陰,以固其本;珍珠母、龍齒重鎮潛陽平肝之逆;茯神、酸棗仁、首烏藤、合歡花養心神,和陰陽,濟水火,交通心腎,以固其129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標。以滋陰藥為主,潛陽平肝藥為輔,安神養血藥佐之,使方中滋陰不氣滯,鎮潛不傷根,同時加入菊花、鉤藤輕靈之品,使肝火既可以平逆,亦可以外散,深得其師程門雪傳授之精髓。故觀其方,平肝潛陽,以珍珠母、龍齒等重鎮潛陽之中加入辛涼輕靈之桑葉、鉤藤,使不能完全潛陽者從上而散,符合《內經》所言“其在上者,因而越之”之義。故用藥用方精當準確,患者服後自當神清目明,頭痛減輕,此乃妙用岐黃之典範。
患者,女,40歲。2000年7月13日初診。
患者15年來頭痛反複發作,呈脹痛樣,常偏左側,痛劇時伴惡心嘔吐,不願睜目視物,需靜臥3天並加用鎮痛藥方能緩解。近來發作漸趨頻繁,現每月發作3次左右,外院多次檢查頭顱CT及腦電圖均無異常發現。平素多用腦力,煩勞操心,夜寐不安,納可便調,頭痛發作無明顯誘因。舌質稍紅,苔薄白,脈搏弦細。
辨證:風陽擾動,血瘀阻絡,神明不安。
治法:平肝息風,活血化瘀,養心安神。
方藥:明天麻9g,嫩鉤藤15g(後下),炙僵蠶9g,川芎9g,白芷9g,莪術15g,炙甘草9g,淮小麥30g,大棗5枚,炒酸棗仁20g,首烏藤30g,知母15g,百合15g,生天南星30g。另口服蠍蜈膠囊,每次5粒,每日2次。
二診:投之10餘劑,頭痛發作1次,程度明顯減輕,持續半天即告緩解,無須服用鎮痛藥,無惡心、嘔吐等症,夜寐已安。
治法:藥證合度,再予平肝息風、活血化瘀鞏固療效。
方藥:明天麻9g,嫩鉤藤15g(後下),炙僵蠶9g,炙地龍9g,川芎9g,白芷9g,苦丁茶9g,莪術12g,生天南星20g。另口服蠍蜈膠囊,每次5粒,每日2次。
上方連服40餘劑頭痛未再發作,夜寐亦安。再用調補肝腎藥物善後。
【原按】本案屬於“內傷頭痛”範疇。內傷頭痛可由多種原因引起,情誌不和,肝失條達,風動陽升,上擾清空;肝腎不足,髓海空虛;肝失所養,風陽上擾;脾虛不運,痰濕內生,痰濁上擾,清陽不展以及勞倦過度,脾胃虛弱,氣血不通,虛陽上擾等。且常反複發作,經久不愈。主要與肝、脾、腎三髒有關,責之於“風”“痰”“瘀”三邪,以血瘀阻絡為主。蓋因“不通則痛”“久病在血”“久痛入絡”之說。本案患者平素用腦過度,從而引起肝陽上升,瘀血阻絡,神明不安。首診方中的天麻鉤藤平肝息風;莪術、川芎、白芷行氣活血祛風;全蠍、蜈蚣、僵蠶搜風剔絡,取“血行風自滅”之130胡建華意。胡教授指出,生天南星化痰鎮痛作用遠遠優於製南星,一般畏其有毒,多不敢用,實則經動物實驗及長期臨床應用,均未見不良反應。甘麥大棗合百合知母湯養心安神,緩急解鬱。炒酸棗仁、首烏藤養心安神。諸藥合用,直擊病根,其效如桴應鼓。二診時因夜寐已安,而僅以平肝息風、活血化瘀之品鞏固療效,使15年沉屙得起。方中要點在於全蠍、蜈蚣、僵蠶、地龍四蟲相配搜風剔絡,功專力宏,而全蠍、蜈蚣必須研粉內服,方能取得較好療效。
——《胡建華學術經驗擷英》【按語】該案患者病程已十餘年,《臨證指南醫案》反複強調“初病在經,久病入絡,以經主氣,絡主血……”“初為氣結在經,久則血傷入絡”“病久痛久則入血絡”。本案患病位在少陽,病理因素為瘀血,加之患者多用腦力、煩勞操心、夜寐不安、納可便調,“陽氣者,煩勞則張”,故以平肝息風為主。方中用藥有三個特點:①長時間應用莪術。清代之前頭痛方劑中較少使用莪術,《理瀹駢文》清肝膏治療“肝經血虛有怒火,或頭暈頭痛”中使用莪術。莪術大破氣中之血,“凡行氣破血,消積散結皆用之。
屬足厥陰肝經氣分藥,大破氣中之血”(《醫家心法》),易損真氣,不宜久服。本例連用莪術2個月,可見患者體質壯實。②應用蟲類藥。方中有僵蠶、蜈蚣、全蠍、地龍四種蟲類藥。蟲類藥息風作用強,即葉天士所謂“風邪流於經絡,須以蟲蟻搜剔”之義,病“久則邪正混處期間,草木不能見效,當以蟲蟻疏逐”,尤宜於頭痛日久者。③大劑量生天南星。古籍中應用天南星治療頭痛的方劑較多,或內服,或外用;內服多為丸散,少入煎劑;而且內服多為炮天南星,少用生天南星。《中華本草》記載:“生天南星使用不當易致中毒,症狀有口腔黏膜糜爛,甚至壞死脫落,唇舌咽喉麻木腫脹,運動失靈,味覺消失,大量流涎;聲音嘶啞,言語不清,發熱,頭昏,心慌,四肢麻木,嚴重者可出現昏迷,驚厥;窒息,呼吸停止。”因此,如果沒有豐富的臨床檢驗,應謹慎使用大劑量生天南星入煎劑。
131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吳熙伯張某,女,47歲。
患者自述頭痛劇於左側和巔頂,伴脊背部疼痛如錐刺狀,陣發性發作,曆時三載,發作時,呼喊不已,徹夜難眠,時有嘔吐。經多家醫院診治,均診斷為血管性頭痛。服藥無效。
症見痛苦麵容,形體消瘦,頭痛偏左,牽及巔頂,伴後脊背部亦疼痛不已,血壓120\/70mmHg,舌質暗,苔薄白,脈沉弦細。
辨證:瘀凝痰滯,肝陽上擾。
治法:平肝活血止痛。
方藥:當歸10g,川芎6g,白芷10g,菊花6g,桃仁10g,炒白芥子15g,炒柴胡10g,炒赤芍12g,生甘草4g,生赭石30g,全蠍3g。10劑。
二診:藥後疼痛仍然,徹夜難眠,再擬散劑徐服。
方藥:蜈蚣30g,全蠍30g,羚羊角粉10g(代),鉤藤30g,菊花30g,薄荷30g,蟬蛻30g,僵蠶30g,白芍30g,甘草30g。
上藥生曬研細粉,分30包,每日1包,分3次服下,糖開水和服。
三診:服散劑1個月,疼痛減去約半,仍守原方,續作散劑再服,服法同前。
四診:疼痛消失,宗原方續配一料,每日1次,以鞏固之,隨訪1年未發。
【原按】血管性頭痛多因氣血逆亂,瘀血阻滯,導致頭痛,選方搜風破瘀,活血止痛。另取蟲類之力,鬆動病根,蓋聞飛者升,地行者降,製散徐服,共奏活血行氣、化瘀止痛之功。
——《吳熙伯弟兄臨床治驗集錦》【按語】患者為中年女性,左側和巔頂頭痛發作3年餘,疼痛劇烈,伴後脊背部錐刺狀疼痛,嚴重時徹夜難眠,甚至嘔吐。頭側部與巔頂部分別為足少陽膽經和足厥陰肝經走行之處,又痛牽脊背,為陽明經所司,肝氣上逆犯胃,故時有嘔吐;其頭痛劇烈且為刺痛,此為瘀血內阻腦絡,病久津液停聚為痰,與瘀血交阻,病情更纏綿難愈,影響正常生活作息,故見苦病麵容,形體消瘦;脈沉弦細,提示病位較深,非輕浮之藥所能達到。辨證為瘀凝痰滯,肝陽上擾,治療以平肝活血止痛為主。
132吳熙伯方中含有桃紅四物湯的化裁方(桃仁、當歸、川芎、炒赤芍),意在取其活血又養血之意,方去養血勝於祛瘀的紅花,又去滋膩溫補之熟地黃,以防戀邪,白芍易炒赤芍,意在增其活血之效,炒之作用緩和;菊花、赭石一升一降,息肝風、潛肝陽;柴胡、白芷分別為少陽經和陽明經的引經藥,柴胡主樞機,白芷止頭痛;白芥子通絡止痛、利氣散結,與蟲類藥全蠍合用搜風止痛力強。
一診療效不明顯,症狀依舊,辨證思路與前一致,故加大藥物劑量和蟲類藥的使用。二診處方中三蟲各30g,其中蜈蚣通督脈,僵蠶泄風痰,全蠍散絡結,三者善治風痰驚癇痙厥;羚羊角粉息肝風、清肝熱作用極強,加之平肝息風鉤藤30g,作用更加顯著;菊花、薄荷各30g,一診藥後病位較前有所輕淺,故重用疏散表熱之品,更加等量蟬蛻清利頭目、息風止痙;甘草調和諸藥,解大劑量蟲藥之毒;白芍益陰和營,與甘草同用取其酸甘化陰之用,治肝不忘柔肝。兩次處方皆為散劑,以其能最大程度發揮藥效,攻其邪實,中病即止,不可久服。
朱某,男,41歲。
患者自述頭痛偏右,每次發作持續數小時或數天方止,經某醫院診治,並經腦血流圖檢查示:雙側腦血管擴張,以右側為著。服藥後疼痛仍發作。
頭痛數載,經常發作,每次發作持續數小時或數天,偏重於頭部右側,目眩、視物昏花,常覺煩躁不安,失眠少寐,舌苔薄白,脈弦滑。
辨證:風熱上犯,氣血運行失調,少陽、陽明合病。
方藥:擬通氣散加味。片川芎10g,粉葛根15g,炒柴胡10g,蓽茇4g,土鱉蟲10g,羌活6g,蔓荊子15g,全蠍5g,製香附12g,白芷6g。6劑。
二診:藥後,頭痛好轉,能睡眠2~3小時,守原方去蓽茇,加鉤藤15g、菊花6g。6劑。
三診:自覺症狀告愈,頭痛消失,守原方加炒赤芍10g,續服4劑。隨訪2年,未見複發。
【原按】血管性頭痛,選用王清任《醫林改錯》通氣散加味,取其通關開竅,行氣活血,祛風止痛,藥證合拍,故奏全效。
【按語】患者為青年男性,發作性偏頭痛數年,右側為重,每次發作持續時間數小時甚則數天不止。《萬病回春》中所言:“偏頭痛者,手少陽、陽明經受症……右半邊屬痰、屬熱也。”且足少陽膽經支脈繞耳循133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行,其風熱之邪循經上擾,故見發作時伴目眩、視物昏花;熱擾心陰故常覺煩躁不安;傷及營陰,營衛之行失其常,是故晝不能精、夜不能寐;舌苔薄白,脈弦滑,此為肝經風熱之象,但熱邪表淺,尚未入裏。辨證為少陽、陽明合病之風熱上犯,氣血運行失調,治療采取疏肝行氣、通絡止痛大法,方用通氣散加減。
通氣散中香附入肝行血中之氣,柴胡樞轉少陽氣機,又能解鬱,配以血中之氣藥川芎增強理氣活血之效,又治頭痛。《本草經解》言白芷入肝,辛可散風,溫可行濕,故取其善入陽明經絡祛風止痛之效,與同入陽明經的葛根配伍,解在陽明經表之風邪;土鱉蟲破血逐瘀,全蠍搜風化痰通絡,二藥合用,善治痰瘀阻絡型的頑固性頭痛;羌活苦、辛,能解在頭麵之風寒濕邪,蔓荊子可除上部之風熱,二藥合用,風寒風熱並除;蓽茇辛溫,止痛之餘又可防止大派寒涼之藥傷其陽氣。考慮二診頭痛減輕,且睡眠較前有所好轉,故去溫熱之蓽茇防止又傷營陰,加以平肝陽、清肝熱的鉤藤、菊花緩解頭痛症狀。三診頭痛消失,標症已除,為鞏固療效進一步行氣、活血、通絡,加一味炒赤芍清熱涼血、祛瘀止痛。
——《吳熙伯弟兄臨床治驗集錦》雙某,女,46歲。
患者頭痛3年餘,呈搏動性,以左側疼痛為著,經腦電圖和CT檢查未查見器質性病變,又經腦血流圖檢查示雙側腦血管擴張。診斷為血管性頭痛。服西藥無效而就診中醫。
頭痛劇於左側,伴有頭目眩暈,兩目視物昏花,煩躁不安,舌苔白,脈沉弦。
辨證:內為七情所傷,外受六淫侵犯,血瘀痰濁內凝。
方藥:治以柴葛湯加味。炒柴胡l0g,葛根15g,川芎6g,羌活6g,蔓荊子15g,白芷6g,全蠍4g,土鱉蟲10g,甘草4g,白芍12g,香附15g。8劑。
二診:藥後頭痛減輕,心煩得舒,守原方加僵蠶10g,續服10劑。
三診:頭痛續有好轉,宗原方囑隔5天1劑。連服3個月,頭痛消失。
【原按】血管性頭痛是由於發作性血管舒縮功能不穩定和體液物質暫時性改變引起疼痛,屬於中醫學“頭痛”病。中醫學認為病因與六淫風寒濕熱,七情勞倦和髒腑功能失調的氣滯、痰濁、瘀凝有關,致腦絡痹阻,清竅不利,選方行氣活血,開竅通關,除痹散鬱,共奏通絡止痛之效,故而病愈。
——《吳熙伯弟兄臨床治驗集錦》134吳熙伯【按語】患者為中年女性,頭痛發作3年有餘,左側為重,發作時伴頭目眩暈,兩目視物昏花,煩躁不安。醫案中提到患者內傷七情,考慮其有情誌因素影響肝氣疏泄,此為肝經氣機鬱滯,津液運行不暢,停為痰濕,上蒙清竅,故發作眩暈、視物昏花;推測患者平素為易怒體質,故常見煩躁不安;熱象不重則苔白不黃,脈沉弦提示病非在淺表之位。辨證為內受七情所傷而複感六淫之邪所致的痰瘀內凝,治法以疏肝行氣、通絡止痛為主。
選方以柴葛湯原方化裁。柴胡味辛性寒,樞轉少陽氣機,疏肝行氣、又能解表,葛根味辛性甘,可解陽明肌表,二藥合用可緩解患者頭頸部疼痛不適;川芎活血行氣,白芷解表祛風,二藥均為治頭痛要藥;蔓荊子疏散表邪、清利頭目,羌活解在表寒濕之邪而止痛;全蠍化痰搜風、通絡止痛,土鱉蟲破血逐瘀,通利經絡,二藥合用,痰瘀共除;白芍酸甘柔肝養血,《神農本草經》言其能除血痹;香附為氣中之血藥,理氣活血止痛;甘草調和諸藥。
二診頭痛減輕,心煩得舒,加搜風通絡、化痰止痛之僵蠶,因其善治痰瘀交阻之頑固性頭痛,續服10劑,除其痰邪。三診頭痛續有好轉,故減少頻次,繼續服用3個月,意在除其根結。
劉某,男,41歲。
患者左側頭痛,曆時3年,頭轉動和說話及頭低下時其痛甚,經多家醫院診治,診斷為血管性頭痛。最近疼痛加劇,舌質紅、舌邊紫暗,苔薄白,脈沉弦。
辨證:血瘀。
方藥:擬桃紅四物湯加味。桃仁10g,紅花5g,當歸10g,川芎6g,生地黃12g,炒赤芍12g,紫丹參15g,牡丹皮6g,桔梗10g,柴胡l0g。10劑。
二診:藥後症狀稍平,原方續服10劑。
三診:自述服20劑中藥後,頭痛減輕,有時痛如針刺,思之再三,改變劑型為妥,製散徐服。
方藥:蜈蚣40g,全蠍30g,僵蠶40g,甘草30g,炒赤芍40g,當歸30g,川芎30g,桃仁30g,紅花20g,地龍30g,桔梗30g。
生曬、研細粉,分成90包貯存,每服1包,每日3次,糖開水和服。
四診:服完散劑,頭痛明顯減輕、舌質紫暗漸消,仍守上散續服,連續內服3個月,症狀已平,能上班工作。
135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原按】本案根據辨證,按血脈瘀滯證立法,久病入絡入血,視之舌質紫暗,顯是瘀證無疑,宗“通則不痛”之旨,選用桃紅四物湯、血府逐瘀湯加蟲類之品搜剔,堅持內服,並作散緩服,從而治愈。
——《吳熙伯弟兄臨床治驗集錦》【按語】患者為青年男性,左側頭痛發作3年有餘,初診時具體疼痛性質不明,頭部位置改變及言語時加重,舌質紅、舌邊紫暗、苔薄白,此為內有瘀血阻絡,久而化熱,但熱象不重。瘀血阻滯腦絡,不通則痛。治療以活血化瘀、通絡止痛為宜,方用桃紅四物湯加減。
桃紅四物養血活血,此為四物湯加桃仁、紅花,《湯頭歌訣》言四物湯有“血家百病此方通”之效。方中桃仁苦平、紅花辛涼,二藥合用善治瘀血阻滯,又不傷血;當歸性溫,能補血分,補中有行,赤芍易白芍,取其祛瘀行滯而止痛之效;熟地黃甘溫,能滋補營血,但其滋膩易留邪不祛,故換為甘寒之生地黃,清熱涼血又能養陰;川芎辛溫走竄,活血行氣,善治頭痛;紫丹參入心養血、通調經脈,牡丹皮清熱涼血、活血散瘀;柴胡疏肝行氣,桔梗開宣肺氣,作為舟楫之藥,載藥上行,樞利中焦氣機,二藥合用,使氣行則血行。
二診症狀減輕,為祛其頑邪,原方續服10劑。三診頭痛減輕,但有時痛如針刺,考慮仍為瘀血阻絡,但因其病位較深,痰瘀交阻,難以化解,故加用搜風通絡等蟲類藥物作散劑服用。蜈蚣、全蠍、僵蠶、地龍四味蟲藥合用,其中全蠍長於祛風通絡、止痹痛;蜈蚣善息風止痙、搜風定痛;地龍下行,以清熱息風、涼血活絡見長;僵蠶能升能降,升可宣肺、疏風滌痰,降可平肝、息風散結。方用散劑,小量頻服,使藥效最大化發揮以起到根除頑固痰瘀的效果。
楊某,女,37歲。
患者右側頭痛3年,經常因過勞、憤怒而發作,受風或遇冷則發病尤速。
經CT檢查,無異常發現,後經某醫院神經科診斷為神經血管性頭痛,住院治療1個月,好轉出院,回家後不久又發。
右側頭角痛如錐刺,麵部有火灼感,形容消瘦,神疲乏力,口幹而渴,飯食不香,嘔惡上泛,大便不暢,舌暗紅,邊有瘀斑,脈弦數。
辨證:脾陰不足,瘀血內凝。
治法:擬滋陰和胃活血。
136吳熙伯方藥:石斛15g,大麥冬6g,天花粉20g,葛根15g,當歸10g,川芎6g,淮山藥15g,甘草3g,炒白芍10g,製竹茹10g,全蠍4g,僵蠶10g。7劑。
二診:頭痛銳減,大便通暢,嘔惡已止,唯夜間睡眠欠佳。守原方加熟酸棗仁15g,連服10劑而頭痛告止。
【原按】根據症狀表現,辨證為脾陰不足、瘀血內凝,宗陰虛津傷,津血同源,津虧則血少,必澀難行,血虛則脈無所充。選方滋陰以護氣血生化之源,修複虛損,振奮脾胃元氣,使脾虛得補而氣血充足,瘀滯得化而血自平,使血行氣旺,則頭痛自止矣。
——《吳熙伯弟兄臨床治驗集錦》【按語】患者為青年女性,右側頭痛3年餘,多因勞累、生氣或受涼發作,右側頭角部痛如錐刺,此為瘀阻腦絡,經脈不通則痛;形容消瘦、神疲乏力為氣血虧虛之象,氣虛則血行不暢,血在脈中,得溫則行,得寒則凝,停為瘀血,是故受涼頭部疼痛症狀加重。《靈樞·經脈》言:“脾足太陰之脈……屬脾,絡胃,上膈,夾咽,連舌本,散舌下。”脾陰虧虛,津液不能正常布散,故見口幹而渴、麵部有火灼感;脾胃運化功能失常則嘔惡上泛、食欲下降、大便不暢。舌暗紅,邊有瘀斑,脈弦數,辨證為氣血虧虛、脾陰不足、瘀熱內停,治療宜補氣養血、滋陰和胃、祛瘀止痛。
當歸、白芍、川芎三藥合用,去滋膩之熟地黃,此為四物湯補血養血又不戀邪之意,其中當歸性溫,補血又能活血,白芍酸甘、養血又可柔肝,川芎活血行氣、通絡止痛,為治頭風要藥;石斛、麥冬皆為甘寒之品,善入胃經,可養胃生津、滋陰除熱;天花粉、竹茹合用清熱化痰、生津止渴;葛根發表解肌,又能解熱生津,山藥甘平,益氣養陰,又能補肺脾腎三髒之氣;全蠍、僵蠶搜風化痰、通絡止痛,善治頑固頭痛;甘草調和諸藥。
二診頭痛減輕,大便通暢,嘔惡已止,唯夜間睡眠欠佳。守原方加熟酸棗仁,此藥甘平,入心、肝二經,可養心陰、益肝血而寧心安神。
患者,男,27歲。
患者頭痛偏右,痛連目珠,兩目喜閉惡睜,時而嘔惡,經某醫院診治,血象檢查示:血紅蛋白120g\/L,紅細胞4.8×1012\/L,白細胞5.6×109\/L,中性粒細胞0.68,淋巴細胞0.32,腦電圖(-),腦血流圖大致正常。服藥僅獲一時效果,不久疼痛又作。症見頭痛偏右,痛連目珠,兩目喜閉惡睜,不思飲137名老中醫頭痛醫案選評食,時而嘔惡,口苦咽幹,小便色黃,神疲乏力。舌紅苔黃,脈滑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