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嬤嬤惡狠狠的看著蘇紫衣,這一刻,已經將蘇紫衣當成了非你死、既我亡的仇敵了!
自段凜澈進入院子後,蘇紫衣便偷眼打量著陸青鸞,待看見陸青鸞桃花眼裏的癡迷後,更加確定段凜澈和陸青鸞不是一夥的!陸青鸞是絕對不會將自己癡迷的男人送到另一個女人身上去的!
這讓蘇紫衣更為不解的看向段凜澈,那天究竟是怎麼回事?一個皇子怎麼可能饑不擇食到那種程度?他真就是個變態皇子嗎?
看到蘇紫衣一直看向段凜澈的目光,段千黎不由光火的站了起來:“六哥來的可真是時候呀!”語氣極衝,目光卻狠狠的瞪著蘇紫衣,如當眾抓住奸夫淫婦的相公般怒意橫生。
段凜澈微眯了眯眼,有些詫異的看著段千黎,順著段千黎的視線轉而看向蘇紫衣,漆黑的眸子多了些意味,邁步直接走到蘇紫衣麵前,用整個身子擋住了段千黎的射過來的視線。
低下頭,段凜澈狹長的眸子裏透著一份淺淡的柔和,淡淡的望進蘇紫衣的眸子裏,自懷裏掏出個瓷瓶單手托至蘇紫衣麵前:“隻剩下這一瓶了!別再打碎了!”
蘇紫衣擰起眉頭看著他,眼裏的防備和冷意顯而易見,甚至眼底深處的那份恨意都躍然欲出,想不明白他為什麼這麼做,朱唇隨即輕動,帶著一份陰冷,無聲的問道:為什麼?
輕而易舉便能感受到她身上迸發的陰冷恨意,段凜澈嘴角的笑容中多了份無奈,隨即似想到了什麼,嘴角的笑意再次勾起,狹長的眸子跟著一亮,將手裏的瓷瓶一轉,轉手抓住瓷瓶的頂部,抬高至她麵前,隨即一鬆手,瓷瓶脫手而落……
蘇紫衣本能的抬手接住墜落的瓷瓶,頭頂傳來段凜澈低沉的嗓音:“別忘了兩個月之約,考慮好告訴我!”
不等蘇紫衣抬頭,段凜澈轉身離去,在經過段千黎身側時腳步一頓,側頭在段千黎耳畔低語了一句,隨即再次邁步而去,著絳紫色的朝服在轉身之際,劃出一道自信和尊貴。
段千黎自聽了段凜澈的話便詫異的看著蘇紫衣,嘴微張著,如被雷擊般的表情在原地愣了片刻,隨即機械般走到蘇紫衣麵前,認真的審視著蘇紫衣的每一個表情。
蘇紫衣原地不動任段千黎審視,勾了勾嘴角,知道自己這個表情時臉上的傷疤是最恐怖的!果然--,段千黎的瞳仁隨之一緊!
蘇紫衣心中哼笑,輕悠悠的問道:“本郡美嗎?”
“咳--”段千黎尷尬的抽了抽嘴角:“郡主你……”視線在蘇紫衣布滿疤痕的臉上轉了一圈,咬了咬牙:“很耐看!”
“需要有耐心才能看的下去!是吧?”蘇紫衣淡然一笑,臉上如紅蟲般的疤痕跟著一動:“如果九皇子和六皇子是想讓本郡這張陋顏,成為在場所有女子的公敵,我想兩位的目的是達到了!”
段千黎聞言轉頭看向周圍的儲女們,在段千黎進來之初,暈倒的儲女們便‘適時’的悠悠轉醒,此刻正往蘇紫衣身上掃射著嫉妒的發狠的目光,在段千黎看過來時硬生生的轉成水波盈盈、含情脈脈!
段千黎嘴角勾起一道痞子式的笑容:“你總是這麼想別人嗎?”把所有的人都往壞處想?
見蘇紫衣臉上不置可否的笑容,段千黎仰頭一笑,轉而後退一步衝蘇紫衣深深作了個揖,口中朗聲說道:“郡主素來眼光獨到,本皇子願和六哥一樣,將納妃之事托付給郡主,願郡主在儲秀宮期間,為我兄弟二人多方斟酌!”
蘇紫衣略感詫異的對上段千黎眸子裏的痞笑,想起段千黎剛才的說辭,蘇紫衣忍不住笑了起來,這樣一來,自己反倒成了一群儲女們討好的對象了!
“我和六哥的魅力素來無可抵擋!郡主就替我二人慢慢消受美人恩吧!”段千黎微欠身低語道,一臉得意的笑著,在對上蘇紫衣眼裏的笑意後,微微一愣:“你眼睛很漂亮!”說完,衝蘇紫衣痞痞的眨了一下眼,轉身邁步而去。
段千黎剛走了兩步,突然又轉回頭,對蘇紫衣笑著問道:“你就不好奇我六哥剛才說什麼了嗎?”
聞言,蘇紫衣含著笑意的眸子瞬間陰冷,冰冷的視線將段千黎的笑容都凍結在臉上,這轉瞬間的變化,使得段千黎詫異的屏了一口氣,隨即很確定的點了點頭:“你和我六哥有仇!”轉身離去時,臉上始終掛著意味不明的笑。
她是我的!六哥說這話時,也是在鬥氣嗎?段千黎不置可否的笑了笑,犯不著為了個女人和六哥杠上!何況這裏麵還牽扯個五哥!搖了搖頭,看來這個茹婉郡主還真是個麻煩!
劉凱旋走了過來,看了眼蘇紫衣手裏的瓷瓶,驚喜的道:“這個藥膏保準能治好你的臉,這是西域當年戰敗時進貢的兩瓶百香凝露,據說能生肌造膚,皇上將一瓶賜給了六皇子,一瓶賜給了我爹,我爹本來說要給我做嫁妝的!”說著指了指自己虎口處的傷疤:“說是沒傷在臉上,便不舍得讓我用!”
蘇紫衣掃了眼劉凱旋虎口上的疤痕,嘴角抽了抽,昨個自己打碎的那一瓶肯定是六皇子的,這一瓶就不用說了:“這可能就是你的嫁妝!”
劉凱旋咯咯的笑了起來,眼睛眯成了月牙:“我看著像!”
“給你!”蘇紫衣將瓷瓶放到了劉凱旋的手裏,卻被劉凱旋反手推了回來。
劉凱旋握了握蘇紫衣的手道:“我爹終於得償所願把它用在臉上了!趕明兒他再得罪我,我就給他要嫁妝,他就得癟!你可別毀了我讓他吃癟的機會!”說完將瓷瓶就這蘇紫衣的手緊了緊。
蘇紫衣笑著不再推辭,剛要再開口,便聽遲嬤嬤自一旁的台階上喊道:“如今麒麟犬也不在了,都排成一排跟我進舒雲閣!”
遲嬤嬤喊完,率先邁步入了圓形拱門,淚眼婆娑的在兩側空著的籠子裏轉了一圈,步伐蹣跚、眸中淒涼的嗅著籠子裏殘留的麒麟犬身上的味道,深吸一口,遲嬤嬤眼中的淒楚被冰冷取代,幹枯的大手在眼窩處摸了一把,隨即邁步頭也不回的進了舒雲閣。
所有的儲女在排隊之時,紛紛衝蘇紫衣行禮,隨即都站在了蘇紫衣身後,一時之間便是比蘇紫衣身份高貴的靠山王之女端陽公主也恭敬有加的站到了蘇紫衣身後,讓蘇紫衣隻這一點上便深刻體會到了兩位皇子的魅力!
入了圓形宮門,便是寫著三個燙金大字的‘舒雲閣’,外表看就是很普通的兩層閣樓,可推門而入,便發現屋裏的與眾不同。
推開單扇何葉門,屋內入目便是個齊門寬的一條走廊,走廊極窄僅夠一人獨行,走廊的兩側是幾乎門挨著門的二十多間屋子,但看門與門之間的距離,就知道這二十多間屋子內的空間,大概就是長條形的一道如走廊般極窄的空間。
“每人進一間屋子!速度都快點!”遲嬤嬤在走廊的盡頭喊道。
站成一排的儲女們各自打開身側的門邁步走了進去,蘇紫衣因為站立的位置,便推開了右手邊最裏麵的一扇門。
門內果然如外麵感覺的一般,整個屋子很窄便顯得格外的長,如一道長長的走廊,最外麵放著一個蒲團,再往裏順著放著一個裝滿水的大木桶,屋子的盡頭是一個橫板極為窄的樓梯,樓梯直通二樓,樓梯下方的拐角處,是個屏風遮住的木門,此時木門開著,通過屋外的光線,能看見屏風後麵放著一張桌子,一個宮女紙筆坐在桌子前,宮女紙筆的剪影投在山水畫的屏風上。
蘇紫衣打量的功夫,遲嬤嬤自屏風後走了出來:“老奴來為郡主驗身!”無須蘇紫衣開口,遲嬤嬤接著道:“請郡主跪蒲團,謝隆恩浩蕩!”
蘇紫衣倒是對遲嬤嬤親自給自己驗身必無吃驚,麵上更是平淡無波依言跪在蒲團上,三呼萬歲、躬身叩拜。
蘇紫衣聲音剛落,遲嬤嬤便揚聲道:“蘇紫衣--,麵容醜陋、聲音清亮、跪姿合儀。”
遲嬤嬤出口抑揚頓挫,重疊的眼簾遮擋了眼裏的精光!而遲嬤嬤在裏麵說著,那屏風後的宮女便一刻不停的揮毫急書,逐一記錄著。
待那宮女寫完,輕聲應了聲:“著!”遲嬤嬤便再次麵無表情的走向前,伸手散開了蘇紫衣的發髻:“發長及踝、發絲柔順、黑中柔亮,”說著又伸手在蘇紫衣的肩頭、盆骨、腰際丈量著,邊量著邊說於屏風後的宮女記下。
蘇紫衣至始至終都一言不發任,如一個木偶般任由遲嬤嬤擺布,乖巧的同剛才的犀利判若兩人!如此的乖巧,讓遲嬤嬤更覺的她心中有鬼,這個時候才想起扮乖巧,真是太可笑了!思及此,遲嬤嬤臉上的表情冷的更為職業!
這樣上上下下、仔仔細細的折騰了半個時辰,遲嬤嬤才抬眼掃了蘇紫衣一眼,衝著那順著的大木桶抬手道:“郡主請沐浴更衣!”
“是!”蘇紫衣終於開口應了一句,微闔的眼簾擋住了她眼裏的情緒,抬手當著遲嬤嬤的麵,開始解身上的衣結!遲嬤嬤在儲秀宮當了這麼些年的管事嬤嬤,想用藥物和手腳瞞過遲嬤嬤是根本不可能的,一旦這樣做,隻怕會更快的暴露自己非完璧的事實,以遲嬤嬤對自己的恨意,一定會眼都不眨的盯住自己的每一個動作,絕不會讓自己有在身下偷梁換柱的可能。
果然,遲嬤嬤一雙鷹目死死的盯著蘇紫衣的每一個動作,即使早已看出蘇紫衣已經非完璧之身,可在沒得到證實前,遲嬤嬤還是有些緊張,而那份緊張讓遲嬤嬤死盯著蘇紫衣手上的動作,卻沒注意蘇紫衣解開外衫時身上帶出了一股淡淡的清香味。
儲女們入哪間屋子,由哪個教導嬤嬤檢查身子除了管事嬤嬤外,其他的都是隨機的,也因此誰也不知道給自己檢查身子的嬤嬤會是哪個,在無從賄賂嬤嬤的基礎上,失了貞的女子隻能在自己身上想辦法,正是因為這個,所有查驗的教導嬤嬤通常將注意力都放在儲女們的動作和下體的顏色形態上,以及最後儲女們裸著身子上樓梯時,教導嬤嬤自下而上看上去的內容。
吃準了這一點,蘇紫衣在外衣內加了一種特製的迷香,既不能迷倒人,又能讓人短時間失神,甚至可以被自己催眠,在此刻精神完全集中的遲嬤嬤身上下手,現下已經是手到擒來的事了!
蘇紫衣脫下罩在外麵的紫色鏤空外罩後,轉而躬身脫下了繡鞋,提起裙擺走上了大木桶旁的凳子,將玉足先放入水中試了試水溫,確定水溫滿意後才轉身走下凳子,行走間清香味揮發在四周--
在遲嬤嬤緊盯在蘇紫衣身上那精明的眼神漸行迷茫之際,蘇紫衣羞赧的背過身,背對著遲嬤嬤伸手便要解開身上的束裙,芊芊玉手剛要拽下衣結,肩頭突然一麻,整個人便不能動彈了!
蘇紫衣瞬間便明白自己被點了穴!
口不能言、身不能動!這突然發生的變故,讓蘇紫衣不覺的心慌,是誰點了自己的穴?遲嬤嬤嗎?可自己對遲嬤嬤動過手,以遲嬤嬤的反應看,根本不像是個會武功的人,是她隱藏太深,還是這屋裏另有其人?
無數個問題,讓蘇紫衣更覺不安,有一點是毋庸置疑的,這儲秀宮裏絕對沒有會幫自己的人,唯一的可能便是來害自己的!無法自主的處境讓蘇紫衣心中劃過一絲淒涼,這就是命嗎?終究是躲不過的嗎?自己破命重生,得到的也不過是曇花一現的短暫幾天的重生時光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