俗話說禍不單行,福無雙至,這句話此刻用在桂卿身上還是比較恰當的,因為就在他像個千古少見的大孝子一樣圍著重病中的丈母娘盡著當女婿的責任時,弟弟桂明黑天被人襲擊了。
事情的經過非常簡單,那天晚上大約八九點鍾,當桂明從村子東邊他的地盤上回家的時候,就在村子和田福安的飯店之間的位置他被人從背後狠狠地敲了一下,然後就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了。發現他死在小路上並緊接著就到村子裏喊人來救命的人不是別人,恰好就是俊英的爹張道堯,這實在是太具有諷刺意味了。當命大福大的他在醫院裏緩緩地醒來,知道他的救命恩人就是那個全村有名的老酒鬼之後,他恨不能找個地縫一頭栽進去,或者希望幹脆在當時被人搞死算了。不過好在他這種羞愧難堪之情並沒有持續多久,他就被迎麵而來的絕對不容回避的一個重要問題給纏住了,即究竟是誰對他下了黑手。
估計是個喘氣的人都能猜得出來,在排除掉那種可能性極小的流竄分子毫無目的地隨機作案的情況之外,眼下能悍然幹出這種把別人害死而自己一點好處也得不到的絕戶事的人大概就隻有秦超一家了。不過猜得出來歸猜得出來,事實上道武一家人目前還真拿秦超這家夥沒有一點辦法,因為現在並沒有什麼確鑿的證據能夠證明就是那家夥使的毒招,盡管這個孫子的嫌疑最大。
報警是肯定要報的,因為至少要讓人家把這個事記錄下來,但是桂卿卻極力主張不向人家提供任何的懷疑對象,而隻是就弟弟被襲擊一事詳細地陳述一下當時的客觀情況就行了。在這一點上他甚至和父母、弟弟三人發生了不小的衝突,他們起初都堅持把唯一的且是最大的懷疑對象秦超告訴人家,好讓他們直接去查那家夥,而不是刻意地回避這種懷疑,以至於弄得破案遙遙無期。因為這次襲擊差一點要了桂明的小命,如果當時不是酒鬼張道堯恰好從那裏經過的話,他恐怕早就一命歸西了,所以道武兩口子和他的心情也是完全可以理解的。
“既然是三歲小孩子都能想得到是這孩子幹的壞事,那他為什麼還非得這麼幹呢?”在縣人民醫院外科病房裏,當著父母和弟弟的麵,桂卿直接問道,他想用這種方式告訴他們自己的真實想法,“難道他就不怕咱告訴人家,然後人家直接去逮他嗎?”
“這孩子既然一心想報仇,那還用問這些事嗎?”桂明有些著急地說道,同時還試圖從病床上坐起來,但是立即就感到頭疼欲裂,難以忍受,便無奈地放棄了那種可笑的打算。
“對呀,這孩子連這些事都不問了,什麼後果都不考慮了,這就更說明他是打算下死把害你的,你明白了嗎?”桂卿就像溺水很久的人始終憋著一口氣,希望能碰到獲救的機會一樣,十分費力地說道,“你想想啊,他上來就直接砸你的頭,這根本就沒打算留後手呀,對不對?他要是光想著揍你一頓解解恨,出出氣,那他打你哪裏不行,幹嘛非要打你的頭呢?”
桂明隻好按照哥哥的要求使勁想了想。
“我的意思是說,”桂卿又苦口婆心地解釋道,希望弟弟能明白自己的一片心意,“既然他是出於這種心理幹的這個事,那他根本就不怕出人命,所以現在咱讓人家去找他,隻會結下更深的仇,隻會讓他再一次狗急跳牆,下死把地再算計你!”
“哼,他算計我,我還想弄死他呢!”桂明怒不可遏地吼道,像極了一頭沒腦子的蠢驢,“我以後非把他弄死不可!”
“你先別著急說這個狠話,”桂卿略微生氣地勸道,他有點煩弟弟的意氣做法了,“聽我慢慢給你分析分析。”
“第一,咱並沒有任何過硬的證據能證明這個事確實就是這孩子幹的,對吧?”他耐著性子分析道,同時力圖增強說服力,“你想啊,這事萬一要不是他幹的呢?你不能絕對絕地排除這種可能性吧?說實話,要真不是他幹的,結果咱給人家說咱懷疑是他幹的,那他一家人還不得瘋圈?還不得摸起刀就來砍咱,對吧?”
“第二,”他繼續分析道,“當時要真是出了人命的話,那這事最後誰也兜不了,這孩子就算是跑到天邊,最後也能把他抓回來槍斃。可是一件,咱現在不是還沒出人命嗎?沒出人命你叫人家怎麼辦?雖然說你的頭上破了個洞,當時也淌了很多血,但是現在說到底不還是沒有性命之憂嗎?你說人家願意為了這點事費那個勁去破這個案子嗎?”
“這是他們的職責!”桂明非常冷硬地說道。
“是職責不假,”桂卿笑道,“但是人家未必願意盡責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