倦夜三人沒日沒夜地趕路,倦夜雖然很少說話,甚至不曾再提過一句月夕,可是千羽知道,他的心早已飛去了墨江樓,月夕的身邊。
盡管這樣,千羽仍然抓緊時間練習舉弓拉弓,即便隻是休息片刻,她也要拿出玄天弓,隨意找到一個目標做瞄準的動作,雖然聽了倦夜的話,她已經不急於非要拉開弓弦,卻仍然嚐試著去體味屬於玄天弓的氣息與威力。
平時,玄天弓就化作一枚美麗的七色指環,套在千羽的中指上,需要它的時候,它立刻又恢複成原來的樣子,握進千羽的手中。
傍晚的時候,三人隨便找了一處有水的地方休息片刻。千羽又在抽空練習玄天弓,她舉弓拉弦,一會兒對準晚霞,一會兒對準大樹,一會兒又對準了山間突然跳出的小鹿,臉上卻露出笑意:“小鹿,小鹿,你再不跑,我可要射你了哦!”
水色忍不住翻了一個白眼,冷哼了一聲:“我看你這輩子也別想真正使用這把玄天弓!”
千羽不服氣地放下弓,想說什麼,但終於沒有說,卻在心裏發誓,無論如何,一定要學會使用玄天弓,讓水色後悔曾經小瞧了自己。
倦夜安靜地看著水麵:“千羽,水色說的不錯,玄天弓固然得天之厚,但畢竟還是武器,你持弓之時,若一直抱有這種遊戲心態,是絕對無法真正駕馭玄天弓的。”
千羽小聲地反駁:“我哪有?”
“那麼,當你將弓指向小鹿的時候,你想的是什麼?”
千羽“啊”了一聲:“我……我想……小鹿很可愛……”
倦夜輕笑:“所以,你根本無心射箭,又怎能以心為箭呢?”
千羽認真地想了想,然後用力點點頭:“你說的對!我一定要有心射箭才可以!”開始舉弓四處尋找目標,可是找了半天,四周不是草木山石,就是非常可愛的小鹿小兔,沒有一樣東西是千羽想射的,最後對準的竟還是晚霞滿天。
就在這時候,天空中突然出現了異變,雲天逐漸消失了,取而代之的竟是富麗堂皇的殿堂,華美無匹的九龍屏風。
就在明鏡珠簾之後,一把高高在上的錦塌之上,竟然雄踞著一隻狼,它金紅毛色,體格雄壯,渾身上下充滿了力度感,坐姿竟然非常優雅,目光清亮而睿智,似乎在思索什麼。
更奇異的是,狼的額心竟然浮現出一朵小小的火焰,燃燒得那麼熾烈,好像隨時可以燒毀一切。
千羽呆呆地看著天上這種不可思議的景象,早忘記如何反應了。
倦夜卻是心裏一驚,他認識那朵火焰,那是將《天火集》練至第九重境界才會出現的標誌。作為夜的時候,他也隻練到第六重!
一隻狼,怎麼可能?
可是,很快的,華麗殿堂與那隻火紅的狼都消失了,雲天之上又恢複了以往的寧靜,像是什麼都沒發生過。
倦夜目光又轉向寧靜的水麵:“那是幻象,類似於海市蜃樓。”
水色奇怪:“怎麼會突然出現這種幻象呢?”
倦夜搖頭,但他知道這裏的人必將與那隻狼發生某種關係?
千羽的心裏隻有一個疑惑:“它是誰?”
沒有人回答她。
就在這時,千羽產生了一種極為怪異的感覺,好像所有的紛亂與喧囂突然遠離了自己,周圍變得好靜好靜。
剛剛還響在耳邊的聲音:風兒吹動樹葉、啾啾的鳥鳴、野獸的低吼、河水的流淌,竟然一下子全都消失了,這世界隻剩下了一種聲音——寂靜。
千羽慌忙看向其他人,發現水色也是神色怪異,倦夜卻凝視著對岸,眸光幻然如夢。
河對岸,站了一個人,絢麗的雲霞在他身後織就了一幅絕美的圖畫,他卻是畫中最動人心魄的風景。
他的存在,盡斂了自然的聲音,靜謐了一切紛亂。
他,是燕空城。
千羽驚愕地張大了嘴:“燕子!”
燕空城也在凝視倦夜,看了好久,終於輕籲了一口氣:“果然是你。”
“是我!”
倦夜聲音淡然,他自然記得燕空城,賭玉之會,燕空城與白鶴同飛的身姿,早已深深印入他的心中。最重要的是,那一天,燕空城帶走了千羽。
千羽忍不住叫:“燕子,你怎麼會來這裏?”
燕空城並沒看她,反而垂落了目光:“因為這裏很安靜,適合休息。”他的聲音逐漸冰冷了,“我在休息的時候不喜歡被人打擾,所以,無論你們要去哪裏,都請回頭吧。”
千羽愕然:“可是……可是我們不會打擾你的,我們要到前麵去。”
燕空城聲音更冷:“我喜歡安靜,絕對的安靜,所以在我休息的時候,周圍三百裏方圓之內禁止任何聲響,任何走動,你了解嗎?”
水色忍不住叫了起來:“你是螃蟹呀,還橫著走呢!”
倦夜懶懶地揉了下眉心:“他不是螃蟹,隻是不想讓我們去墨江樓而已。”
千羽發愁地看著倦夜:“那我們怎麼辦?”
倦夜想都沒想:“你們兩個先走,我留下來。”
水色馬上反對:“不,我要和你在一起。”
倦夜臉色一冷:“現在不是你說‘不’的時候。”
水色不敢再說什麼。
千羽猶豫了好久,悄悄地湊進倦夜:“倦夜,你恐怕不知道,燕子的全名叫燕空城,他就是燕然的兒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