茶香劍冷(1 / 3)

昭和的府中,倦夜又在那個小亭裏泡茶,在這裏,似乎除了茶,再也沒有讓他感興趣的事了。

水色站在他的身後,莫名其妙地瞪著他的一係列動作,鬱悶得要死!主人為什麼總是做一些奇奇怪怪的事,衝一個茶而已,也要這麼費事?真是搞不懂。

她卻不知,倦夜隻有在心煩意亂的時候,才會借著泡茶平定心緒。

倦夜聞到壺裏溢出的茶香,滿意地點點頭,身後突然傳來聲音:“你還真有雅興,外麵都要翻天覆地了,你卻在這裏獨享清靜,不是成心氣人嗎?”

燕空城走到茶桌旁邊,忍不住讚了一聲:“好香。”

倦夜也不說話,遞上一杯茶。燕空城接過去,細細品著,笑容越來越深。

水色瞪了一眼燕空城,還有臉喝我主人泡的茶?

等燕空城喝完一杯茶,倦夜才微微一笑:“什麼事?”

燕空城輕輕籲氣:“你也知道,延平王妃這件案子落在了我的手裏,這兩天,我都快焦頭爛額了。”

延平王妃的死舉國震動,這麼大的案子,一般府衙哪敢接手?尤其事關皇家及澤越九焰兩國邦交,稍有不慎,便可能再一次點燃戰火,所以,查案的責任才落到了燕空城的頭上。

倦夜繼續沏茶:“可有線索了?”

“也說不上線索,因為鳳王天衣至今也沒有找到,延平王妃到底是因何而死也未確定。”

倦夜皺眉:“鳳王天衣是采集九天鳳羽織成,鳳乃鳥中之王,也是天地靈氣之所鍾,殺鳳取羽,本身就已違背天和。鳳凰死後,魂魄必然是聚而未散,附在鳳羽上,等待時機反噬穿衣之人,延平王妃實在是死得冤枉。”

水色忍不住問:“不是有戲子也穿過鳳王天衣嗎?怎麼她沒事呢?”

倦夜思索了一下:“應該是有人用某種方法喚醒了鳳凰,才導致了延平王妃的死亡。”

燕空城讚許點頭:“不錯,這件事絕對是有人在暗中策劃。朝中大臣們有許多猜測,最讓人擔憂的一種是,九焰國君重顏就是幕後策劃人,畢竟鳳王天衣是他派人送的,這就說明九焰國有再次掀起戰爭的意圖。”

倦夜冷笑:“九焰國主重顏若想殺延平王妃,方法多的是,何必要明目張膽地派遣使者到澤越,用這種既複雜又愚蠢的方法。況且延平王妃還是重顏同父異母的妹妹,他這麼做,豈非又給自己背上了殺親的罪名。”

燕空城苦笑:“是呀,所以最有可能的是,有人在借刀殺人,可是誰又能預知九焰使者會送來鳳王天衣,甚至知道鳳王天衣會被延平王妃贏得,從而控製鳳王天衣殺死延平王妃呢?”

倦夜悠閑飲茶:“殺死一個延平王妃解決不了事情,更不能因此控製全局。”

“所以,這件事真是讓人百思不解,撲朔迷離。”

倦夜想起什麼:“還君夜和滄溪呢?”

燕空城有些猶豫:“還君夜好像傻了一樣,什麼話都不肯說,滄溪也很強硬,指責昭和殿下不明是非,遷怒無辜,昭和殿下怒極之下,就把他們關入了水牢。”

“水牢?”

燕空城的眉越皺越緊:“你跟我來看看,就什麼都明白了。”

當倦夜看到所謂的水牢時,立即明白了燕空城在顧慮什麼?

這哪裏是什麼“水”牢,根本就是臭泥溝,因為在陰暗的地下,又長時間沒有新水注入,以至於成了黑色,腐敗的爛泥凝窒不動,上麵蠕動著一隻隻蛆蟲,發出一陣陣惡臭。

還君夜被綁在水牢中間的柱子上,胸腹以下都泡在臭水裏,隻是短短幾天,就已經憔悴得不成人形,腦袋低低垂著,沒有一絲活人的氣息。

倦夜詫異地看著燕空城:“你不會瘋了吧?他畢竟是九焰丞相,又是一國使者的身份,在未確定罪行之前,怎麼可以這樣對他?”

燕空城苦笑:“不是我瘋了,是昭和殿下要瘋了,他這三天水米未進,不是跑來逼供,就是一動不動地跪在延平王妃的靈前,誰也勸不了。”

倦夜冷哼一聲:“放他出來!”

燕空城微笑:“好吧。”命人把神智不清的還君夜從水牢裏抱了出來,小心翼翼地放在地上。

還君夜這一露出全身,燕空城也不由倒抽一口冷氣,還君夜泡在水裏的身體已經腐爛得不成樣子,有的地方甚至露出了白骨,偶爾還能看到一兩隻白色小蟲從腐肉裏鑽進鑽出。

非要跟來的水色,惡心得差一點兒吐了。

倦夜冷冷地看著燕空城:“案子還沒查清,就已經把人折磨成這個樣子,看來事情是無法善了了。”

燕空城實在是無話可說,他早已覺得如此對待還君夜有些過分,但也沒想到水牢竟能將人泡成這個樣子?

倦夜突然想到什麼,臉色變了:“滄溪呢?”想到那潔淨如玉的人,若是也與還君夜一樣……

燕空城連忙領路:“他在水牢的另一邊,跟我來。”

倦夜和燕空城誰都沒想到,當他們匆匆趕到的時候,竟看到滄溪在與什麼人進行交涉:“你從我肩膀上下來吧,那裏好癢。”

倦夜神色古怪地看向滄溪肩膀,才發覺那裏停著一隻飛蟲,黑色的,很不幹淨的樣子。

滄溪似乎沒看到倦夜與燕空城,專心地與飛蟲打著商量。

水色吃驚地看著滄溪,似乎沒想到世上還有這麼灑脫的人?

倦夜微笑:“想不到身在這種地方,你還能如此安適自得,實在讓人佩服。”

滄溪抬起頭,輕輕一笑:“你終於來了。”

倦夜凝視滄溪:“你,在等我?”

滄溪點頭:“是的,有些話我隻想和你說。”

倦夜轉頭吩咐看牢的人:“放他出來。”

滄溪除了臉色有些蒼白,衣服有些髒亂之外,倒也沒有大的變化。連看牢的人都在奇怪,泡在同樣的水牢中,為什麼他和還君夜完全不同?

滄溪走出水牢的第一句話就是:“還丞相呢?”

還君夜靜靜地躺在牢房中的木床上,滄溪的手輕輕滑過他的鼻端,指尖無比蒼白,還在微微顫抖。幸好,還能感覺到一絲鼻息,雖然很冷很輕,滄溪仍然鬆了一口氣,卻忍不住心酸:“你知道嗎?還承相為了找到鳳羽,他跋山涉水,不遠千裏地趕到九鳳山,差一點兒就喪命在鳳爪之下;為了在最快時間內織成那件鳳王天衣,他曾經連續十天不眠不休,督促織工。想不到他耗盡心血織成的鳳王天衣,最後竟成了殺害延平王妃的凶手。”

倦夜走近滄溪:“送鳳王天衣到澤越,到底是誰的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