O�\u0001]�李商隱

悵臥新春白袷衣,白門寥落意多違。

紅樓隔雨相望冷,珠箔飄燈獨自歸。

遠路應悲春晼晚,殘宵猶得夢依稀。

玉璫緘劄何由達,萬裏雲羅一雁飛。

穿著素服惆悵躺臥新春之夕,白門客居諸事不順情緒低迷。

隔著細雨遙望紅樓備覺淒冷,雲母燭光透出雨簾伴我獨歸。

春日將暮流年似水君門萬裏,拂曉醒來短暫相會夢也迷離。

玉般情意如何寄到你的身邊,山高路遠陰雲密布一雁孤飛。

李商隱(約813—858),字義山,號玉溪生。祖籍懷州河內(今屬河南),生於河南滎陽(今河南鄭州)。九歲,父親去世,守孝三年。為了養家,幫人家抄書,給人家舂米,維持一家的生活。同時,他仍然堅持苦讀,打下了深厚的古文功底。

十九歲,李商隱遇到人生第一個恩師太平軍節度使令狐楚,並在他的指導下寫作社會流行的駢文。二十六歲,得到河陽節度使王茂元的賞識,娶了王茂元的女兒。這卻觸犯了當時“牛李黨爭”的大忌。

李商隱的恩師令狐楚屬於牛黨(領袖人物是牛僧孺),而嶽父王茂元則屬於李黨(領袖人物是李德裕)。李德裕是唐武宗時的宰相,比較有理想、有作為,提拔了包括王茂元在內的不少孤立無援的寒門後進,並削弱宦官的權力與藩鎮軍隊的勢力。後被貶崖州(今海南)。

令狐楚一派對李商隱頗為不滿,令狐楚的兒子令狐綯後來做了宰相,對李商隱從不加以援手。

令狐楚、王茂元先後卒,李商隱長期在幕府之中做事,給地方長官寫公文和應酬的文字,以此為生。

公元849年秋天,李商隱赴武寧節度使(駐徐州)盧弘止幕下,任入幕以來最高職務“侍禦史”。唐宣宗大中五年(851)春天,賞識李商隱的盧弘止在任上病逝。此時,李商隱的妻子王氏也病危,隨後在春夏間病逝。這首詩當是作於春天盧弘止去世與王氏病逝之間。

“虛負淩雲萬丈才,一生襟抱未曾開”。李商隱胸懷遠大的政治抱負,但時代卻沒有給他實現的機會。他寄人籬下二十年,一生糾結於政治派別的苦痛中,始終過著輾轉漂泊、遠離家人的生活。公元858年病逝,時年四十七歲。

這首詩是李商隱在一個飄雨春日的自語,由於它在詩集中未係編年,如同李商隱眾多撲朔迷離的無題詩一樣,更給賞析增加了難度。

“悵”,是詩人的心理定位。一個“悵”字,表現出悵惘哀傷的感情格調,統領全篇惆悵的詩意。“悵望江頭江水聲”。

“臥”,是作者的物理定位。“臥”表動作,說明早上未起,將起未起之時。臥,必不是晚上,以李商隱詩心,不會把正常的動作,夜間之臥入詩。詩人習慣用這個字來表示自己那種無可奈何、身不由己的無力感:“有人惆悵臥遙幃”、“重幃深下莫愁堂,臥後清宵細細長”。

一“悵”一“臥”,卻是在生機勃發的“新春”,正形成鮮明的對比。也許外麵寒冷,怕冷而不起床,欲起之時,所以著袷衣擁被而坐(或者臥)。

“袷衣”,即單衣。《說文》:“袷,衣無絮。”“白”,有寒冷的色調。“白袷衣”,是在床上仍著單衣,亦是初春乍暖還寒的樣子。“白袷衣”,還提供了另一個重要線索,這就是曆代注家沒有注意到它是指喪服。據元代馬端林《文獻通考》載:“拜陵則黑介幘,服無定色。舉哀臨喪,白袷單衣,亦謂之素服。”當然這是元代習俗,唐未必如此,姑存此待考。

“白門”,點出地點,而兩用“白”字,不避重複,必實有其地,且愈顯其冷。“白門”何在?曆代注家沒有達成共識,有金陵(今江蘇南京)、徐州以及“男女幽會之地”幾種說法。細察作者生平與詩意,此處“白門”似指徐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