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中建築多是低矮的灰瓦泥牆建築,外表用石灰混合粘土刷白,兩層高的建築很少,隻有十字大街街口坐落著三棟木結構的兩層高樓。
全城最氣派的建築當屬位於十字街口西北位置的縣衙,青石築基青磚做牆,正門前的五級花崗岩台階平整寬闊,總體造型方方正正線條明快,沒有雕梁也沒有畫棟,卻顯示出不凡氣勢。
距離東門約百步的精巧院落裏,換上青色文人長衫頭戴普通青色布帽的劉存悠然地坐在亭子中間泡茶,所用茶具看起來非常普通,如同市麵上售價一千錢一套的普通黑陶茶具,但落在行家眼裏,絕對會驚喜連連愛不釋手,因為茶具的內在品質屬於珠山黑陶中的上品——輕輕一彈便會放出嗡嗡金屬聲的“金剛陶”。
劉存左手邊坐著舉止有度今非昔比的商隊總管呂平,右手邊坐著若有所思的兄長王杞,他是被劉存硬拉來的,劉存的借口很充分:“小弟出身山野,不識禮儀,不能沒有大哥的提點。”
昨天傍晚到達夏河城至今,劉存仍未獲得縣令大人和糜氏家族的召喚,帶來的兩套精美瓷器也沒有送出去,劉存已讓呂平給縣令大人和糜家的家主糜竺送去拜帖,等了半個早上沒見回音,便和王杞一起出去閑逛。
走完一圈城內,再看過城南海邊秦朝興建如今已破爛不堪的琅琊古港,劉存再也沒有興趣參觀任何東西,回來隨意用了碗肉粥,便和王杞到後院亭子裏喝茶聊天。
劉存放下小陶杯歎了口氣:“夏河城太小,說心裏話,和想象中的差遠了,我非常失望!之前曾聽說琅琊古港是本朝四大海港之一,誰知竟會如此破敗,連小漁港都不如,唉!”
呂平笑了笑沒說話,王杞不滿地白了劉存一眼,在他眼裏,夏河城雖然城池小點,但城牆高大堅固還包上了青磚,街道寬闊滿眼綠蔭,大街上隨處可見商鋪酒肆,人來人往富足而繁華,秀美雅致的同時讓人體會到可貴的安寧祥和,這樣一座名城在整個大漢都少有,不知為何在劉存眼裏如此不堪。
呂平看到家中小廝捧著漆盤快步而來,連忙站起走出亭子,拿起托盤上鑲嵌金絲的紫檀名刺微微吃驚,聽完小廝的稟報立刻來到劉存側麵跪坐,雙手遞上名帖低聲稟報:“主上,糜家回話了,說是糜大先生本想明日宴請主上,可家中快馬剛剛來報,糜家老太爺昨日起床突然摔倒中風,糜大先生此刻方寸大亂歸心似箭,隻好派人送來名刺,邀請主上他日有閑前往徐州做客。”
劉存和王杞麵麵相覷,劉存沉思片刻詢問呂平:“糜大先生已經離城了?”
“還沒離城,大戶人家講究禮儀,動輒仆從如雲,哪怕事情再急,也不能有損威儀,小廝稟報,糜家此刻在收拾行李套上馬車,估計還要與收到消息的縣令大人和城中賢達道別,才會離城南去。”呂平詳細回答。
劉存果斷做出決定:“你把我帶來的那個用錦緞包裹的木箱取出來,裏麵是套青瓷酒具,立刻給糜大先生送去,說我祝福麋老太爺逢凶化吉,早日康複!”
呂平頗為驚訝:“主上不親自去一趟?”
“此刻送行的士紳賢達一定很多,我一介布衣湊什麼熱鬧,弄不好要自取其辱呢,你快去吧。”劉存吩咐道。
呂平不再堅持,微微叩首快步離去。
王杞心裏頗為幽怨:“賢弟,以你我身份,要闖出一片天地難如登天吶!縣令大人隻需一句話,就能讓你恭恭敬敬地趕來候見,說不定他此刻已經忘了說過的話呢。”
劉存苦笑不已:“要是明天縣令大人還不給句話,咱們後天一早就回去,他不是說國君喜歡咱們的珠山黑陶麼?讓呂總管把我帶來的白瓷酒具送到縣衙,再送上兩套特製的黑陶茶具,告訴縣令大人,我劉存也送了一套給糜大先生。”
“要是不辭而別,縣令大人說不定有想法,若是他氣宇不夠,估計今後會對你懷恨在心,進而百般刁難的。”王杞他雖然發牢騷,但絕不想得罪縣令,隻是沒想到素來好說話的劉存內心如此強硬。
劉存權衡良久,低聲自己的看法:“琅琊國君劉熹先生素有賢名,學富五車堪稱當代大儒,不會為了區區幾件陶器和咱們過不去,再說夏河縣令程秉,曾是一代名師鄭玄先生的弟子,黨錮之禍發生前,他不遠千裏來到琅琊,追隨國君修習經文,此次黃巾暴動東武城被焚,夏河縣令調往東武城任職,身為琅琊郡國從事的程秉才到此兼任縣令,估計不久他還得回到國君身邊去當他的從事,以他的學識和人品,應該不會這麼小氣吧?”
王杞聽完覺得有道理,考慮到此行的目的,他還是鄭重建議:“先別急著走,咱們此行主要是為了獲得縣衙允許收留青州兗州流民的批準文書,切勿為了一時之氣留下什麼隱患,如今整個琅琊國都知道王家寨製陶發財了,如果不小心行事,恐怕會引來無妄之災,所以還是暫時忍耐為荷。”
劉存非常無奈:“要不是為了批準文書,小弟就不來了,眼下青、兗、冀、豫各州戰火紛飛生靈塗炭,赤地千裏餓殍滿地,數百萬流民不是南下就是北上,聽商隊說東武城外聚集多達四萬青州流民,數千黃巾還占據北麵的黔陬縣城,今天上午咱們在城南也看到不少流民,粗粗估計不下七八千人,若是官府再不盡力賑濟,各地處於絕境的流民將會如何?萬一鬧起來,恐怕黃巾又要氣勢大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