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毓芳
若要讓我詳細地去回憶千樺,那麼我的小姨妹毓芳是他後半生中一個必不可少的人。當年我將他們送去英國之後,知道傳來他海難去世消息前,和他在一起的隻有毓芳。
——摘自何明亮硬麵抄第二本,保羅·司丹回憶錄
沈家的照片裏很少留下妻妾們的身影,更何況是錫家的。鈁家和銨家在分家之後,保留下來錫家的照片幾乎沒有,隻有少數的一部分合影。當然,這些合影我已經看得爛熟於心了。
愛新覺羅·毓芳的影像,僅存在於1940年的那張合影上,不過,由於她當時並未和她的丈夫沈千樺站在一起,而是和其他的孫媳一起站在後方,所以,當時並未注意到她。
由於毓芳孫少奶奶和千樺少爺一樣是留洋回來的,所以,她在沈家算是獨樹一幟的女人。
——摘自文賓達郵箱文檔
一個多月過去了,毓芳坐在錫家的屋裏和兩房小妾妹妹一起在看著書,那是毓芳從英國帶回來的書,上麵的洋文繞著彎寫著,兩位小妾大字不識一個,更別說著洋文了。
“毓芳姐姐!靈芝,素歡!”
同齡女子的聲音。毓芳抬起頭看去,是沈千棣的妻子佩兒,手裏端著一個盒子,笑臉盈盈地向這邊走來。
“佩兒來了?”毓芳放下手中的書,站了起來,“外麵熱,快請進!”
“千棣讓我帶東西過來,乘婆婆和姐姐姐夫不在家。”佩兒偷笑著,放下了手中的盒子,打開,是一盒子阿膠。
“好端端的,千棣怎麼會送阿膠過來?”毓芳有些詫異。
“噓——”佩兒示意小聲,“千棣說了,千樺哥這樣子肯定是得了病或者是受了什麼傷或刺激的,阿膠補血的,你們給他好好補補吧!”
毓芳笑著點點頭,道了聲謝謝。佩兒擺擺手道了聲再見,便離開了錫家屋子。
“妹妹們!”毓芳笑著把盒子遞給了靈芝,“給娘和貞姨娘熬些送去吧,還有千楊妹妹,她在家吧?”
“她……”素歡看看旁邊的靈芝,靈芝一直在搖頭,但是再看看毓芳,她隻得苦笑一下,說,“千楊妹妹背著娘跑出去找千樺了。”
這應該是早料到的事情,早應該想到了,毓芳笑了笑。“那由她去吧,千樺肯定會同意送她去北平讀書的。”
“那這阿膠呢?”靈芝又問道,“我還是去熬著吧,把千樺的那一份也熬好留在那兒。”
毓芳點了點頭,笑了。
卡萊,如果我太早告訴你,千樺的變化和毓芳有絕對的關係,你會相信麼?不要這麼詫異地望著我,其實我會告訴你,千樺的變化和我也有絕對的關係。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哭,我知道他肯定很傷心,但是他隻默默地閉上眼睛流淚,不讓我們看到。
那是我最後一次看到他飄揚的黑發。
——摘自何明亮硬麵抄第二本,保羅·司丹回憶錄
中午時分,沈千樺回來了,手裏拿著碼頭的花名冊,整整近兩個月的時間,他都在熟悉錦都海港碼頭的業務。很顯然,一個上午他都奔波在碼頭邊,核對著賬務。而沈千楊就像個影子一樣追在哥哥的身後,顯然哥哥還沒有完全答應她的要求。
沈千樺撐著一把傘擋住了陽光,一遍和妹妹說著話,前方迎麵而來的,是堂姐夫勇傑,和他擦肩而過,撞掉了他手中的傘。
“哎呀,千樺,對不起啊!”
沈千樺馬上低下了頭,快速撿起傘來,擋住了頭上的陽光,依然慘白的臉上浮起一絲有些勉強的笑容。“沒關係。”
然後他快步走向了家門的陰影處,幾乎快忘記了妹妹還在原地站著。
也許這個下意識的舉動給了勇傑一個結論,於是他告訴了妻子沈千橒和丈母娘。張玉琴知道之後,自然免不了一頓驚愕。
難道他真的是個幽靈麼?這初夏的陽光,還不需要撐傘的程度,他就已經撐起了傘,絲毫不讓自己暴露在陽光之下。張玉琴冷冷地笑了。
當天晚上,沈家大院來了一群道士,莊重地對老太太說,宅子裏陰氣太重,是需要除靈的時候了。
老太太最先想到的肯定是千樺少爺,於是連連搖頭說不需要,沈家老宅風水好的很,不需要江湖術士來糊弄自己。
答應下來的自然是張玉琴,至於她怎麼勸退了老太太的,我已經不想去猜測,總之當天晚上,這群道士在沈家老宅的每一間屋子裏都貼上了符咒,然後在花園中搭起了台子,準備做法。
現在想來這也許不過是一場鬧劇,但是,那時候的人願意相信這些。
——摘自文賓達郵箱文檔
一腳踢翻了道士洗手油鍋的是沈千樺,油鍋倒在了他腳上,引來了周圍人的一陣尖叫,他抱歉地衝跳神的道士笑笑,將油鍋撿起來,重新放回爐子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