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革命已經這麼多年了,這幫無知鄉民隻求自保,外麵發生了什麼事他們倒是管也不管。山東的德國蠻子走了又來了日本鬼子,戰火連連,民不聊生。國家正是用人之際,他們還整日搗鼓那些大煙,弄得大好男兒終日渾渾噩噩,不思進取。這次我定要好好整治這幫煙販子。”
薛懷禮在他的府邸裏對幕僚張從士說這番話的時候唾沫星子都要濺出來,他並沒有預料到他這個決定有多大的影響。
作為天堂縣的第一任縣長,已經到任快一年的薛懷禮決定大幹一場。北洋水師出身的他雄心勃勃,準備一掃天堂縣的歪風邪氣。
薛懷禮今年四十五歲,身材魁梧,腰板挺直,濃眉大眼,烏黑的頭發一絲不亂,說話粗聲大氣,走路虎虎生風,一派豪俠風範。
薛懷禮是個苦孩子,少時家道艱難,因此小時候幾乎沒讀什麼書,直到十八歲的時候家裏求爺爺告奶奶總算找了點門路把他送進了水師學堂,指望他能出人頭地,光耀門楣。薛懷禮果然不負眾望,很快就在學堂裏出類拔萃,頗得老師的讚賞,不僅對他諸多提攜幾年後還把女兒嫁給了他。
薛太太閨名楊玉華,是位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起初很是看不上薛懷禮這個粗人,尋死覓活就是不嫁他,後來也不知道薛懷禮使了什麼手段,這位楊小姐又肯嫁了。
本來學堂裏的同窗都準備看婚後的薛懷禮出醜,沒想到夫妻二人竟很和諧,薛太太人前人後都是一副“有夫如此夫複何求”的模樣,叫人們吃驚不已,紛紛向薛懷禮取經。
沒想到薛懷禮隻是哈哈大笑幾聲,然後粗著嗓子說:“我啥也沒幹,隻是告訴我夫人,我這輩子非她不娶,也隻娶她一個老婆,若我納妾,便叫我天地不容!”同窗們聽了,都嘲笑薛懷禮是個“老婆奴”,薛懷禮“懼內”的名聲就這樣漸漸傳開了。
薛懷禮要禁煙,從他上任的那天起就已經下定了決心。大煙禍國殃民,這麼多年他直接或間接地看到無數家庭因為抽大煙家破人亡,多少士兵因為抽大煙搞垮了身子,在戰場上不堪一擊。他非禁了這東西不可!
幕僚張從士思忖片刻,搖了搖頭。
“縣長,恐怕這事不好辦。天堂這地方曆來生產大煙,光那向家坪就有幾千人靠種大煙為生。而且他們土家族在天堂世代居住,盤根錯節,勢力不可小覷。我們要禁煙,他們首先就不答應。另外謝家也是經營大煙的,我們禁煙就等於斷了謝慕天的財路,謝慕天這個人可不好對付。”
張從士是本地土生土長的漢人,當了二十幾年的私塾先生,在天堂頗有盛名。薛懷禮上任後特地請他當自己的師爺。張從士博古通今,足智多謀,已然成為薛懷禮不可或缺的好幫手。
天堂縣是鄂西南背靠巫山的一個縣,依山傍水,風景秀美。
因為地處偏遠,此地素來是無人管地區,建成縣製不過一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