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牢獄,月光從牆上的窗戶伸進來,蒙蒙的光亮落在顧曉峰身上,他早已卸下偽裝,月光下是他那張真實卻陌生的臉,在昏暗的監牢裏如同黑暗中的困獸,那雙眼睛依舊銳利,身在這裏他不算失敗。
安靜的牢獄裏響起腳步聲,顧曉峰習以為常,手下人問不出想要的消息,周澍也該自己來了。
隨著腳步聲靠近,顧曉峰越發平靜,直到看見來人從黑暗中露出身形,那是個官差打扮的人,心中不屑,“周少卿別費心思了,我說過放我離開,我自會告知他想要知道的事。”
來人笑得陰冷,“顧副使何必如此著急,離開新安,你便可自由了嗎?”
顧曉峰心下一顫,從草席上站起來,警惕地打量著來人,“你們如何找到我的?”
來人說道:“顧副使要走也要和門主知會一聲,如今這樣悄無聲息走了,門主會寒心的。”
顧曉峰靠著牆邊,與來人拉開距離,“門主已經讓我寒心,我顧曉峰沒有必要繼續替他賣命。”
黑暗中,來人拔出刀,陰冷的笑聲回蕩在耳邊,他正欲動手,周圍卻亮堂起來,一把刀朝他飛來,他手中的刀應聲落地。在他還未反應過來時,一個人影迅速襲來,在一陣掌風之下,他竟毫無招架之力,三兩下被擒住。
火光將周圍照亮,一個身影從火光中走來,長袍映著火光,唯獨那張臉照不進任何光色。
“周澍?”
周澍
不屑於看他,站在牢門前,看著裏麵狼狽的顧曉峰,“你已經看到了,他們已經知曉了你的行蹤,你若不交代,我也護不了你。”
顧曉峰看著周澍,眼皮微沉,沒有說話。
周澍讓陸空將人帶下去,那人掙紮著,偏過頭陰狠地瞪著顧曉峰,嘴一動,剛要從嘴裏吐出什麼東西就被陸空掐住嘴,嘴裏的東西被他自己咽了下去,身形一抖轉眼間嘴角滲血,眼白一翻,整個人一沉。
陸空伸手一探鼻息,人竟已死。
周澍抬手讓他將屍體帶下去,然後屏退了周圍的人,獨自一人站在牢門前。
顧曉峰說道:“周少卿還真是放心,你就不怕我殺了你扮成你出去?”
周澍平靜地說道:“你不會冒險,今日有我護你,出了大理寺你便是砧板上的魚肉。”
顧曉峰坐在草席上,火光把他的臉色照得一清二楚,此刻他不想再偽裝,頗有興趣地聽著周澍的話。
周澍拂了拂衣袖,席地而坐,“你留下鬼迭香作為籌碼,辛苦布置這一切,不正是引我前來同你講這番話嗎?如今我已在此,有什麼話你可以說了。”
顧曉峰笑著撿起一根稻稈,說道:“你比我預想的要快,他們總說周家二郎斷案如神,不過如今來看不過如此。”
周澍淡然一笑,“不過是他們高看,虛名而已。你苦心布置這一切,我總不能讓你白忙一場。”
顧曉峰抬頭看了一眼,忽而大笑,手裏的
稻稈也揮出去,“你不知道我偽裝得多辛苦,從那女畫師出現在西市我便知道是衝著我來的,你們費心抓我,我若不入局,豈不是辜負了周少卿一片心意。客棧那晚,你那護衛說找到一本賬簿,當時我便想笑,無啟門做生意向來隻留記號,不留賬簿,我在香鋪蟄伏三年,掌櫃絲毫沒有察覺,又怎麼忽然留下賬簿?即便留下了也是他那爛攤子的賬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