門被敲響, 裏麵沒人應。

許順福忍不住趕緊垂下頭,不敢說話。

談垣初瞥了眼四周噤若寒蟬的宮人, 他若無其事地道:“你們留在外麵。”

他不再敲門, 直接推門進去。

殿內依舊燃著香,山茶花含苞欲放,外間陽光那般好, 但殿內卻是有點黯淡, 她連楹窗都沒打開,越過屏風, 談垣初進入內殿, 某人從錦被中鑽出來, 勾頭看向他, 杏眸驀然瞪圓, 惱聲:

“嬪妾還以為皇上要躲嬪妾一輩子呢。”

她聲音有點啞, 昨日哭時還沒覺得,現在卻是越聽越清楚,溢在殿內, 滲出一點點說不清的旖旎。

談垣初清了清嗓子, 一本正經:“朕躲你作甚?”

雲姒羞惱抿唇:

“您心底清楚。”

談垣初有心想說不清楚, 但到底沒說出口, 他上前一步, 將人從錦被中撈出來, 她還要推他, 談垣初伸手擦過她臉額,雲姒一頓,狐疑地看向他。

談垣初伸出手給她看, 他指腹上多了一層薄薄的水霧。

這幅景象有點眼熟。

昨日夜間時, 他也是這般,慢條斯理地勾著鈴鐺伸出手指給她看,氤氳著一層層淺淡的水色,不止指腹,鈴鐺上也是。

雲姒隻覺得一抹熱色從脖頸燒上來,臉頰和耳垂都是滾燙,她咬牙:

“皇上!”

談垣初仿佛不知道她在惱什麼,若無其事:

“不怕悶得中暑?”

七月的天,格外悶熱,否則談垣

初也不會決定去行宮避暑,殿內有擺冰盆納涼,她還悶在錦被中,不是不可能中暑。

雲姒所有的話都被堵在了喉間,她惱瞪談垣初。

談垣初直接撈出她,雲姒熱得渾身都溢了一層薄汗,半推半就地被他拉了出來,還要偏過頭,作一副不情不願的模樣。

談垣初見她隻脫了件外衫,不動聲色地看了她一眼,什麼都沒說,伸手拿過外衫給她披上,走到軟塌前將她放下,喊了一聲許順福,殿門終於被打開。

楹窗被推開,殿內終於拂進一縷清風,鬆福帶著宮人搬了冰盆進來,刹那間,殿內開始清涼。

談垣初覷向冰盆,冰盆中有一點水,是冰化了後才有的。

這冰盆絕對不止擺了這一會兒。

女子眉眼間舒展了許多,冷不丁地,她聽見談垣初不緊不慢地問她:

“就這麼不喜她?”

雲姒驀然回頭看向談垣初,她有點納悶,不知道是哪裏露出的破綻,她黛眉輕蹙,睜著一雙杏眸,格外無辜和不解,不承認:“嬪妾聽不懂皇上在說什麼。”

談垣初就瞧著她裝模作樣。

她不喜歡容昭儀也不是一日兩日的事情,談垣初不解其意,卻也拿她沒辦法。

怪她?自是不可能。

論起來,也是容昭儀先針對她,兩人如今再有齟齬,又怎麼能怪到她身上?

談垣初不覺得自己偏心。

談垣初指骨敲了敲她額頭,將她臉側被浸濕的青絲別到耳後,沒再就著這件事繼續說

什麼,而是問:

“餓不餓?”

雲姒狐疑地覷向談垣初,遲疑了一下,才悶聲說:“餓。”

她今日醒得晚,沒用早膳,適才隻喝了一碗湯,怎麼可能不餓?

談垣初不著痕跡地覷了她一眼,說她聰明有時也的確聰明,說她笨,卻一點不冤枉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