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姒沒想到事情在這時還會出現轉機。

果然, 有人在看見蓮花淬珠玉簪時,驚愕出聲:“這不是昭儀娘娘的玉簪麼?!”

話一出口, 就給眾人解了疑惑, 為什麼容昭儀會忽然說了一句擺清自己嫌疑話。

有些沒反應過來的人也意識了到什麼,麵麵相覷後,都訝然地看向容昭儀, 相較於劉禦女故意算計設害雲婕妤, 顯然,容昭儀是真正的背後主謀, 更讓人覺得正常。

畢竟, 容昭儀和雲婕妤的齟齬幾乎是肉眼可見的。

在眾人都開始懷疑容昭儀時, 雲姒卻是心底一沉再沉。

這玉簪, 容昭儀離宮前才戴過, 如今出現在這裏, 而容昭儀卻事先一點都沒察覺到不對勁。

雲姒不由自主地想到蘇婕妤小產一事,也是最終牽扯到了容昭儀。

但無論是哪一點,隻能說明一件事——德妃娘娘對長春宮的滲入已經到達了一種可怕的地步。

容昭儀臉色鐵青, 這時, 她根本沒再想這件事是不是雲姒自導自演, 因為她很清楚雲姒做不到這種地步。

是誰在故意陷害她?

或者是誰能夠在她眼皮子底下做到這一步?

容昭儀心底隱隱有了個猜測。

三翻四次地致她於死地, 容昭儀心底恨毒了德妃, 她原本一直在因當初皇後娘娘一事忍讓德妃, 但這是, 她忽然覺得,德妃都不管不顧地陷害她,難道她要一直容忍下去麼?

再說!

她不敢說出當年的真相, 德妃這個最大的受益者, 難道就敢了麼?

容昭儀眼中發了狠,她上前一步,猛地跪了下來:

“皇上明鑒,此事和臣妾沒有任何關係!”

“要真的是臣妾讓劉禦女收買這個奴才,臣妾怎麼會拿這麼顯目的東西?難道是怕事情敗露後,自己死得不夠快麼?!”

容昭儀的話有一定道理,但在場的人沒幾個人相信她,即使有點動搖,但眾人眼中懷疑的神色依舊沒消。

德妃皺著眉頭,似乎是沒想到會出現這一幕,須臾,她見談垣初沒說話,才問:

“劉禦女怎麼說?”

劉禦女臉色慘白,她癱軟地跪在地上,仿佛也沒有想到玉簪會被查出來,戚戚然地看了一眼容昭儀,哭著搖頭:

“嬪妾……嬪妾無話可說……”

雲姒輕眯眸,不著痕跡地看向劉禦女。

劉禦女經常出入翊和宮,這不是個秘密,她一直都知道劉禦女是德妃的人,但也從來沒有關注劉禦女。

其一,劉禦女位份低,其二,她一直受德妃指使,往日恩寵甚低,宮中沒幾個人把她真正瞧進了眼底。

但今日,雲姒才終於意識到為何宮中這麼多妃嬪,劉禦女卻能得到德妃的接納。

瞧瞧劉禦女這幾次遇事的說法,不論是盧才人當時小產,還是如今她落水,劉禦女一貫都是差不多的說辭。

看著不顯山露水的推脫之詞,卻是能夠很好地替她洗清嫌疑。

人不論做什麼

,至少要有一個出發點,如劉禦女所說,兩人無冤無仇,她害了雲姒,對她也沒有一點好處,她幹嘛要替別人清楚障礙?

表麵上的確如此,隻是一旦她是受人指使,上麵的說辭也就無用了。

如今事情出現轉機,容昭儀的貼身之物出現在這裏,相較於劉禦女,眾人更願意相信是容昭儀設計了這一切,劉禦女根本不需要說什麼,容昭儀就很難洗清嫌疑。

而且,多說多錯。

於是,劉禦女什麼都沒說,卻是不動聲色地讓眾人更加懷疑容昭儀。

雲姒若無其事地覷了眼容昭儀,要是她一點反擊之力都沒有,也活該她被算計。

她不得不說,要是沒有陸淞,她恐怕也會相信今日一事是容昭儀所為,而且,即使她不信也無所謂,德妃給她擺了一條路——給容昭儀添堵的機會就在眼前,她究竟要不要放過?

雲姒必須得承認,如果今日真的動不了德妃,她不介意容昭儀在這件事掉一層皮。

容昭儀陡然攥緊了手帕,她當然也能聽出劉禦女的言下之意,她轉頭冷然地看向劉禦女,不給劉禦女任何含糊其辭的機會:

“劉禦女是承認了,是本宮指使你收買這個奴才?”

劉禦女又哭了兩聲,她啞聲許久,才驟然崩潰道:“娘娘!嬪妾什麼都不想說,可證據擺在這裏,您讓嬪妾怎麼辦?!”

容昭儀冷聲:

“在宮中時,誰不知你經常出入翊和宮,如今一出事

,反倒成了本宮指使你?”

“本宮倒是想問問,本宮在什麼時候讓你做的這件事?!”

容昭儀已經顧不得雲姒了,也不在乎是否有證據能證明這件事和德妃有關係,她直接將德妃扯了進來,沒有再放任德妃躲在背後。

在她說出翊和宮時,殿內驟然陷入一片安靜,眾人忍不住地驚愕。

雲姒也仿佛身子一僵,談垣初察覺到什麼,他垂下視線看了一眼女子,女子低著頭,什麼神情都看不清。

談垣初卻是一點點收緊攬在女子腰肢的手。

他不可抑製地想起女子哭著說的那一句——您一走,她們就再也容不下嬪妾了。

一點錯都沒有。

這次來行宮避暑的妃嬪,隻有兩位妃嬪位份比她高,卻都牽扯到這件事情中。

——誰都想讓她死。

而這件事還沒有結束,劉禦女似乎沒想到容昭儀這麼絕情,她陡然睜大了雙眼:“不是娘娘您讓嬪妾假意投靠德妃娘娘的麼?”

話落,德妃皺起眉頭。

容昭儀卻是冷笑一聲:

“既然如此,本宮都讓你假意投靠德妃,這種關鍵時候,你怎麼會指認本宮,而不是德妃?”

“難道本宮讓你費盡心思地假意投靠德妃,是在鬧著玩麼?”

容昭儀一口一聲“假意投靠德妃”,咬得格外重,莫名透著股諷刺。

劉禦女被撲麵而來的嘲諷笑得渾身一僵,她木然地閉眼,落下淚水,她衝談垣初磕頭:

“皇上,都是嬪妾的錯,是嬪妾

鬼迷心竅地害了雲婕妤,和旁人無關!”

這時,有人低聲嘀咕了一句:“但不論怎麼說,這玉簪都是容昭儀的貼身之物,出現在這裏如何解釋,難道是容昭儀殿內又出現了內鬼?”

聲音不高不低,卻是讓眾人都能聽清。

雲姒瞥了一眼,當看見安才人時一點都不覺得意外。

這就是個攪屎棍,她未必是要故意針對誰,但就是什麼事都忍不住地要摻和一腳。

事不關己時,雲姒倒是樂得看她給別熱添堵。

容昭儀攥了一下手帕,安才人一個又字,讓她內心忍不住地難堪,先有秋凝一事,如今又有玉簪一事,她宮中到底還有多少德妃的人?!

容昭儀怒瞪向她:

“你閉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