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你在,是不是打擾你了?”

雲姒一時啞聲,覺得根本沒法回答這個問題。

但她心底有點狐疑,靜妃娘娘真的不知道她在這兒麼?

靜妃住的白鷺殿和她的頌雅軒離得不遠,她來甘泉殿的動靜那麼大,但凡靜妃娘娘有心,都不可能不知道,而且,甘泉殿外有宮人守著,她怎麼可能不知道裏麵有人?

雲姒眸色輕閃,沒和靜妃繼續打啞謎,她直接道:

“娘娘是來找嬪妾的麼?”

見她還避著身,雲姒看了秋媛一眼,從水中出來,腳踩在地上,蕩起一片水聲,秋媛拿起外衫給她披上,起碼不會讓她繼續坦誠見人。

殿內細微的動靜響了一陣後,逐漸歸為平靜。

靜妃娘娘許久沒說話,等到背後不再傳來動靜後,她才轉身看向雲姒,雲姒隻披了件外衫,青絲濕漉漉地披散在肩頭,有一些貼在臉頰上,些許狼狽,卻越襯得女子出水芙蓉,隻是她很不自在,整個人都在往秋媛懷中縮。

靜妃知道她現在不該盯著女子看,卻在看見女子這幅模樣時,不由得有點失神

像。

真的很像。

柳桂隱晦地拉了一把娘娘,靜妃才回過神,對上女子懷疑的視線,她斂下眼瞼,輕聲:“我們到隔壁坐坐吧。”

甘泉殿不是隻有溫泉,外間有落腳歇息的地方。

雲姒猶豫了一下,也真的想知道靜妃葫蘆裏賣的什麼藥,沒再糾結,她攏了攏衣襟,低聲:

“還請娘娘稍等嬪妾片刻。”

她什麼都沒穿,隻披了件外衫,自是不可能這樣和靜妃談話。

靜妃衝她點頭示意,轉身先行離開,給雲姒騰出了一片安靜的空間,秋媛左右看了眼,確認四下無人,壓低了聲:

“主子,靜妃三番四次找機會和您談話,奴婢怕她不懷好意。”

雲姒穿上衣裳,抬手攏過青絲,聞言,低聲道:“她刻意找到這裏,擺明是不想讓別人聽見我和她的談話,既然如此,不妨聽聽她想說點什麼。”

秋媛見她自有打算,咽下聲,沒再多勸。

一刻鍾後,雲姒出現在靜妃麵前,她收拾好了自己,隻是青絲仍未擦幹,靜妃咳嗽了一聲,溫和道:

“雲婕妤不必著急,還是先將頭發擦幹,免得著涼。”

雲姒搖頭拒絕:“不了,娘娘要和嬪妾說什麼?”

殿內陡然安靜下來,靜妃有點沉默,雲姒皺眉,不是靜妃要找她麼?現在不說話是什麼意思?

柳桂看得著急,忍不住插嘴:

“雲婕妤,娘娘隻是想找您確認一件事,您的母親可是姓衛?”

雲姒猛地抬頭。

她警惕

地看向靜妃主仆二人,有關她娘親的事情,其實雲姒知道得也不多,尤其是在她五歲左右,她娘親就不治而亡,她對娘親的記憶也就更加淺薄。

雲姒攥住手帕,她神情冷硬下來:

“嬪妾想,嬪妾娘親姓什麼,應該和靜妃娘娘無關?”

這是雲姒頭一次在靜妃麵前冷下臉,柳桂看得一懵,半晌才堪堪回過神來,隻覺得她是不信任娘娘,呐聲:“您別緊張,娘娘不是要害您……”

靜妃終於抬眼,她攔住了柳桂,聲音輕緩:

“我來和她說吧。”

雲姒皺眉,她不是傻子,從柳桂簡短的兩句話中,她立即意識到,靜妃和她娘親應該有著一層什麼關係。

但那又如何?

雲姒一直都記得,爹爹說過,娘親是家中曾經犯過事,於是險些淪落紅塵,是爹爹費盡家財才將娘親救了回來,後來,直到娘親病死,雲姒都沒有見過娘親的一個親人,這個時候冒出來有什麼用?

靜妃是什麼人?

她出身國公府,姑母是當今太後娘娘,她隻是得此眷顧,一朝入宮就是二品妃位,有太後看重,宮中人人都對其敬重。

而且,雲姒現在也知道,在靜妃未曾進宮前,她和皇後娘娘就曾是閨中好友。

要是她真的是娘親的親人,娘親落難時,她又在何處?

她這般身份,當真給不了娘親一點庇護麼?

雲姒不知道,但是——

既然當初不曾給娘親一點庇護,現在又跳出來和她相

認是算什麼?

娘親生前鬱鬱寡歡,臨死也不曾見到親人一麵,而她呢?那麼長久的苦難她都一個人熬過來了,她想讓人救她時,沒有一個人救她,如今的她也不再需要什麼親人。

雲姒心底有點抵觸所謂的親人,但在聽見靜妃的第一句話時,她就不由得抿緊了唇。

靜妃似乎在看向她,又似乎是在透過她看向旁人,神情有些許的恍惚:

“你和你娘親很像。”

雲姒下意識地抬眼,她有點怔愣,其實她已經不記得娘親長什麼模樣了。

原來……她和娘親長得很像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