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太醫恭敬地低頭:“是臣分內之事罷了。”
談垣初聞訊而來,外間才傳來動靜,常太醫就瞧見雲婕妤赤著腳從軟塌上下來,拎著裙擺直直撲進來人懷中,她咬緊下唇,杏眸中皆是害怕和心有餘悸:
“皇上!”
常太醫不敢多看,甚至背後都生了點冷汗。
雲婕妤和乍聽見此事時的表現簡直判若兩人,她一點都不在乎他是否會揭穿她。
常太醫的確也不會,卻也正是因此,他才會生出冷汗,這宮中不會有好相與的人,雲婕妤能從一個奴才之位爬到現在的位份,更絕不會是簡單的人。
她從底層爬上來,才越發知道底下的人都在想什麼,她很清楚,像他這種立場的人,隻會選擇明哲保身。
常太醫心底歎了口氣,低了低頭。
談垣初一手攬住人,見
人這幅模樣,皺起了眉,掃向常太醫:“怎麼回事?”
常太醫把事件的來龍去脈都講了一遍。
雲姒攥緊了談垣初的衣袖,雙眸噙淚,咬著聲低泣:
“皇上,嬪妾害怕……這人神不知鬼不覺就能插手到嬪妾宮中,讓嬪妾喝下這種藥到底是什麼居心……您常常留宿嬪妾宮中,嬪妾是如今不曾有孕,但若是——”
她一手捂住胸口,似乎被嚇住,臉色刹那間變得煞白,沒敢再往下說。
談垣初不由自主地順著她的話去想,驟然冷下臉:
“胡說什麼呢,也不嫌晦氣!”
雲姒倚在他懷中,仿若被嚇軟了身子,她本就待在宮中,隻穿了一襲簡單的衣裳,青絲鬆散地披在肩上,如今瞧起來分外可憐,她偏頭擦了一把臉,含了些許哭腔:“要不是今日發現了……嬪妾會不會也變成盧才人那般……”
她曾親眼目睹過盧才人小產的全過程,整個人疼得都在渾身發抖,甚至說不出話來。
談垣初被勾起當初盧才人小產時的情景,他根本不敢想象將其中的盧才人換成女子的畫麵。
她明明不曾有孕,但憑一番話就把自己說得格外淒苦,她埋在談垣初懷中,咬著聲,不敢讓哭聲泄出來,也不讓人看見她的狼狽:
“皇上,嬪妾害怕……”
雲姒是真的覺得後怕,今日要不是常太醫來一趟,她或許根本不會將這件事放在心上。
她的身體輕輕發顫,攥著談垣初衣袖
的一雙手冰涼。
談垣初攬著人,輕拍她的後背,知道她其中有作戲的成分,但是心底的冷意一點不曾減少,她說得有錯麼?
今日是她不曾有孕,那些所謂的藥才能對她有好處,未曾造成什麼悲劇。
一旦她有孕了呢?
他今日來頌雅軒又會看見一番什麼場景?
談垣初不敢想,但不妨礙他震怒:“去查!查不出是誰,所有頌雅軒的人全數拖下去杖斃!”
許順福不敢耽誤,立即轉身出去。
後妃趕來時,隻看見頌雅軒中跪了一地的奴才,都在哭天喊地地求饒,各個聲淚俱下,讓人瞧上一眼都覺得不忍心。
德妃也在眾人中,她看了歸秋一眼。
歸秋點頭,在踏上遊廊,經過那些宮人之前,她忽然抬手扶住了娘娘,手腕上露出一個樣式頗舊的銀鐲。
雲姒拉著談垣初,她哽咽著問:
“皇上,是不是嬪妾太沒用了,您把管理行宮的一事交給嬪妾,嬪妾卻連一個頌雅軒都管不好,總讓您煩心。”
她真的在哭,難受得直掉眼淚。
她拚命地向往上爬,結果,如今的事情卻告訴她,她的能力撐不起她的野心。
這件事才是真正地讓她覺得慌亂和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