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省殿, 秋玲從和宜殿出來時,就再沒有被分出去過, 她心底清楚, 雲姒不會讓她離開中省殿的。

但好在劉公公一向寬和,對她也是不錯,如今雲姒成了婕妤, 秋玲別說想要出中省殿了, 她恨不得夾起尾巴做人,希望雲姒一輩子都不要想起她。

被許順福找到時, 秋玲渾身都繃緊了些許。

去過和宜殿, 再回中省殿, 秋玲覺得現在過得挺輕鬆, 她很久沒有這種緊張到呼吸都有點困難的地步。

秋玲心底苦笑, 果然, 榮華富貴不是誰都攀得上的。

雲姒給她留下的心理陰影太深,於是被許順福盤問的時候,秋玲支支吾吾地言語不詳, 許順福直接冷下臉:

“問什麼你答什麼, 有任何隱瞞, 慎刑司有的是空位!”

秋玲被嚇得渾身一哆嗦。

她徹底慌了。

“奴婢說!”

當時的事情讓秋玲印象深刻, 哪怕過去了將要兩年, 她仍是記得清清楚楚, 秋玲顫顫巍巍地說:“奴婢就是盧嬪回宮的途中, 聽見兩個宮人在議論常公公私、私底下……”

她說不出對食兩個字,但常德義是許順福親自解決的,哪裏不知道常德義的毛病。

許順福心底咯噔了一聲, 他後背都要溢出了冷汗, 心底叫罵常德義,直道晦氣,死都死了,還給他添麻煩!

秋玲不知道許順福是要做什麼,但她當了這麼久的奴才,最擅長的一點是察

言觀色。

她聽得出許順福提及雲婕妤時話中透著的恭敬。

秋玲眼神閃了閃,不等她再說,許順福忽然打斷她,冷聲道:

“跟我來。”

秋玲意識到要去見誰,她一雙眼瞪得老大,害怕得渾身都有點發抖。

夜色頗深,樹蔭婆娑,秋玲跟著許順福一路進了養心殿,秋玲跪在地上,皇上居高臨下地坐在位置上,秋玲根本不敢抬頭往上看。

在許順福讓她把當時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說出來時,秋玲打了哆嗦,她是知道的,這件事中,不論皇上偏向誰,她都算得上是助紂為虐。

但麵對皇上,她不敢隱瞞,也不敢亂說,將和許順福說的話重複了一遍後,才咽了咽口水,繼續顫音道:

“當時雲婕妤和奴婢一樣在和宜殿侍奉盧嬪,盧嬪小產後一心複寵,在聽說常公公一事後,就、就動了心思……”

許順福鬥膽偷瞥了一眼皇上,他駭得吞咽了下口水。

皇上自從登基後,慣來都是喜怒不形於色,再是震怒,不過是冷下臉,許順福從未見過皇上臉色這般陰沉得可怕。

許順福死死地低著頭,心底把常德義罵了底朝天,真是有能耐。

後宮妃嬪想要搏一個侍寢的機會,還得先討好他一個奴才?

許順福都不敢去看皇上的臉色了。

盧嬪動心思?

能動什麼心思?

和那位給常德義送宮女的黃才人一樣,盧嬪想把誰送給常德義?

雲婕妤的容貌擺在那裏,答案不言而喻

據許順福所知,當時皇上已經看上了雲婕妤,隻是盧嬪被關禁閉,皇上不樂意給盧嬪臉,懶得去見盧嬪,因此,有將近半年時間,皇上也不曾見過雲婕妤。

秋玲的話還在繼續:

“後來雲婕妤尋到奴婢……問奴婢……盧嬪讓她到禦前送東西到底是要做什麼……”

秋玲低垂著頭,眼神閃爍,她要說實話,但也不能全部實話實說,她到底替自己美化了一下:“奴婢心底不安,最終還是把真相告訴雲婕妤,後來第二天就發生了盧嬪一事……”

秋玲說完,猛然砰得一聲磕下頭:

“求皇上恕罪!不是奴婢不想作為,而是奴婢位低言輕,不敢反抗主子啊!”

她還在求饒,高台上的談垣初麵無表情,眼底神色似凝了一層碎冰,令人望而生畏。

談垣初在想,他沒去見她的半年中,她都是這般熬過來的麼?

怪不得女子會說覺得惡心。

怎麼可能不惡心?

如果那日盧嬪沒有出事的話,她再出現在他麵前時,會是什麼模樣?

談垣初甚至不敢往下想。

“滾!”

秋玲的求饒聲戛然而止,許順福立即把她帶了出來,待再回來,他低眉順眼地站在那裏,噤若寒蟬。

許久,許順福聽見皇上的聲音:

“她每次針對容昭儀時,朕縱著她,卻也偶爾覺得會不會縱壞了她。”

如今他才知道,她從不是得勢後輕狂,她一直都知道她在做什麼,在她和容昭儀之中,受委

屈的人從來都是她才對。

當他每次在做所謂的平衡時,女子心底會不會也覺得膩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