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彼此了解,在知道您不信我,您怎麼會覺得我會一點準備都沒有就來見你呢?”
他一口一個您,仿佛格外尊敬,卻又透著說不出的諷刺和惡意。
鬆福遲疑地看向雲姒。
雲姒攥緊了手帕,陸淞察覺到殿內氣氛變化,他低笑一聲:
“雲姒你瞧,你我誰都不信,天生該是一對。”
身後的殿門忽然被推開。
殿內眾人都是一驚,鬆福正對著殿門,一眼就看見了來人,他駭得立即鬆了手,砰一聲跪地:
“奴
才見過皇上!”
雲姒渾身一僵,連被陸淞惡心得夠嗆的感覺都被她忽視掉,她甚至不敢轉頭去看談垣初。
她腦子有一刹間空白,等回過神來依舊混亂至極,談垣初怎麼會在此?
他什麼時候來的?
又聽見了多少?
雲姒緊緊咬住了唇。
談垣初一進來,抬眼就看見渾身緊繃的女子,她似乎被釘在了原處,哪怕聽見宮人請安後,也不曾回頭看他一眼。
就這麼點膽子,也敢出來做壞事?
須臾,談垣初抬眼,聲音不鹹不淡:
“他就這麼好看?”
讓她轉身看他一眼都舍不得?
秋媛拉了一下雲姒,雲姒咬唇,她一點點挪過身,抬起一雙杏眸看向談垣初,他眼底情緒極淡,讓人看不清他在想什麼。
雲姒也看不清。
她砰一聲跪地,膝蓋砸在地上生疼,傳來悶響:“皇上……”
她跪得太快,讓人來不及阻止,低眉順眼,不安得不敢抬頭看他,談垣初臉色徹底冷了下來。
眾人噤若寒蟬。
雲姒過於緊張沒察覺出談垣初的不對,陸淞卻是看出了什麼,他在被鬆福掐住時還能保持鎮定,但現在終於覺得些許慌亂。
談垣初仿佛終於注意到他,陸淞很難形容這一記眼神,是居高臨下,也是不曾將他看在眼底。
談垣初已經彎下腰,攥住雲姒的手腕,將她整個人拉起來。
陸淞仿若無聲地被扇了一巴掌,臉頰上火辣辣得疼。
如果剛才談垣初在的話,他還敢說出那
一句“他和雲姒天生一對”的話麼?
陸淞不知道。
但在四周噤聲的時候,他張了張嘴,卻是沒敢說出一句話。
雲姒一驚,她頗有些怯生生地看向他,杏眸中藏著無措和不安,談垣初從見她第一麵時,她就敢噎他,這還是頭一次見她這麼小心翼翼的模樣。
談垣初不覺得高興,甚至有點心煩意亂。
他嬌養她許久,才養出來的一點嬌氣和氣性,見了這個狗奴才一麵,他這麼長時間的功夫就白費了。
談垣初掃了一眼她的膝蓋,聲音冷淡:
“不疼麼?”
雲姒驀然一怔,她杏眸不斷輕顫,不敢置信地看了談垣初一眼,他沒生她的氣?
他聲音再冷淡,也改變不了話中的含義。
雲姒咬唇,指尖攥得有點發白,褪盡了血色,她堪堪低聲:“疼……”
談垣初又看了她一眼,眉眼的冷意終於褪去了些許,這時,他才肯給陸淞眼神。
隻一眼,談垣初就收回了視線,他看見了陸淞脖頸間的痕跡,弄清楚女子這一趟出來是要作什麼後,對陸淞就再沒有任何興趣。
談垣初懶得浪費時間,他低嗤了一聲:
“聽說你今日不回去,明日皇長子會親自來找她要人?”
陸淞啞聲。
他敢對雲姒說這話,是篤定雲姒不敢將事情鬧大,隻要她有一點忌憚和遲疑,他就要活命的機會。
但對於談垣初來說?
他想要一個奴才的命,還會害怕把事情鬧大麼?
談垣初一手摟住女子
的腰肢,眼底漠然得沒有一點情緒,他淡淡地說:“朕也挺想知道,你一個奴才消失,能在宮中掀起多大的波瀾。”
話落,談垣初稍一頷首。
立即有人按住陸淞,也有人撿起鬆福遺落下的繩子。
陸淞再也保持不了鎮定,他不斷掙紮著:
“不是!皇上……聽奴才解釋……”
談垣初看都沒看他一眼,隻轉頭看向女子,冷嗬一聲:
“就這種貨色,你曾經有眼疾?”
所謂計謀,不過跳梁小醜般的伎倆罷了。
雲姒看向不斷掙紮,卻仍是呼吸逐漸困難的陸淞,他再無冷靜,隻剩下醜態,雲姒眨了眨眼,她說:
“好像是有過。”
遂頓,雲姒又給自己解釋了一句:“嬪妾那時不過年歲八.九,一時眼瞎應當也情有可原。”
談垣初聽見八.九二字,臉都有點青了。
她倒是真有能耐。
年歲八.九,也敢應下嫁人一事?
有人勾纏住他的手,談垣初垂眸,她正不安地握住他的手,一眼都沒往那狗奴才身上看,杏眸中倒映的全是他的身影。
談垣初心底的那點悶意在意識到這一點後,不知不覺地就散了去。
說到底,她那時年幼,能知什麼事?
要怪也隻能怪哄騙她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