談垣初現在的情緒應該極其複雜。
他重視長子,卻也因此讓人害了他翹盼已久的嫡子。
秋媛:“宋氏本來想送府中的姑娘參加這次選秀,如今也隻能無疾而終。”
聞言,雲姒陡然蹙起黛眉。
雲姒大概猜得到宋氏是心思,德妃歿了,但宋氏還有女子,一旦宋氏女子進宮,便是皇長子的最佳去處。
皇長子占了個長子,宋氏怎麼也不會甘心放棄的。
隻是如今局勢,由不得宋氏不甘心。
鬆福也及時稟報了一件事:“還有一件事,奴才聽說皇子所中的宮人全部被撤換了。”
對此,雲姒並不覺得意外,德妃死後都能算計她和皇後一遭,誰知道她有沒有在皇長子身邊留下暗手?
四月春風和煦,宮中眾人的鶴氅早褪了下去,迫不及待地換上春裝,露出纖細出挑的身段。
雲姒瞥向鬆福和秋媛,她腹部如今的腹部高高隆起,起身都格外艱難,想要護住腹部都要兩隻手並用,她一手托腮,不緊不慢地問:
“是不是還有什麼事沒說?”
殿內陡然一靜,秋媛和鬆福對視一眼,都有些猶豫地欲言又止。
其實不需要她們說,雲姒也能猜得到:
“這都四月了,各地各府的秀女也應該都進京了吧?”
秋媛和鬆福都倏地噤聲,不知該怎麼接這個話。
雲姒輕挑眉,覺得她們有
點過於小題大做,選秀聲音空前盛大,她早知道這次選秀是不可避免的,也早就接受了事實。
總歸新妃入宮時,她也誕下腹中皇嗣,於她而言,倒也沒什麼損失。
再說,秀女入宮前許是身份特殊,但一進這深宮,就隻是宮中妃嬪,見到她都得行禮,該慌亂的怎麼也不應該是她才對。
秋媛見她心思豁達,不知怎麼忽然想起了前日許公公小心翼翼試探她娘娘的心情,一時不由得呐呐啞聲。
秋媛也有點好奇:
“娘娘就不難過麼?”
雲姒被問得有點想笑,她輕顫了下眼瞼,反問:
“我難過,難道皇上就不會選秀了麼?”
秋媛啞聲。
一個人影在二重珠簾前悄無聲息地停住腳步。
雲姒撥弄了一下手中的物件,她頭都沒抬,聲音輕淺:“他不會,也不能,所以我難過也沒用。”
秋媛眉眼浮現一點懊悔,不該問這個問題。
“往後還有很多年,我若是想不通,總不能次次都難過吧?”
珠簾忽然被掀開,有人跨進來,聲音不輕不重,聽不出情緒:“你倒是豁達。”
雲姒聽見聲音,訝然抬起頭,她想起身行禮,被人按住肩膀,不得不坐回去,那人沒好氣:
“修容娘娘還是歇著。”
雲姒抬手,搭在肩膀上的那隻手背上,兩隻手交疊在一起,莫名升起旖旎,她杏眸輕眨,一臉無辜,仿佛有點不解:
“是誰招惹皇上了?”
談垣初垂著視線望向她,其
實他也看不清女子是否有難過,但不論如何,選秀一事,她都不會覺得開心。
談垣初低聲:“沒人招惹我。”
他隻是心底有鬱氣,卻不知從何而起,也不知該如何排解。
瞥見女子在替腹中孩兒做的小衣,他順勢坐在她身邊,隨手將她手中小衣扯出丟在一邊,雲姒惱圓了杏眸。
“您做什麼呀,臣妾剛理好的線!”
談垣初不緊不慢地掀眼:“你如今身子重,豈能費心神做這些?”
縫製衣裳本就是細致活,少不得費眼費心,她也不瞧瞧她現在是什麼情況。
再說,他也不見她對他有這麼殷勤。
他語氣中頗有點不得勁,雲姒仿佛聽出了什麼,她左瞥他一眼,右瞥他一眼,將談垣初瞧得好生不自在,他皺眉:
“看什麼?”
雲姒幽幽地歎了口氣:“臣妾滿心滿眼都是您,如今隻分出一點來,您怎麼也要計較。”
談垣初睨了她一眼,她真是睜眼說瞎話這一點永遠都不帶變的。
她也真的好意思說得出口。
談垣初四平八穩,被揭穿了心思也半點不覺得慌亂,他輕飄飄地抬眼,不緊不慢:
“計較又如何?”
“還是說,計較不得?”
雲姒被堵得噎住。
她真不長教訓,和眼前人比厚臉皮,她什麼時候比得過?
雲姒不再和他說話,轉身看了眼秋媛,秋媛立即將小衣和針線都收拾妥當,很快,殿內宮人都退了下去。
春意盎然,讓人不自覺得有點犯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