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從未見過這樣一幅令人心悸的絕美畫卷。赤色的花海綿延而開,橫跨千畝,天邊的輪廓線悠閑優美,呈現出天然而幾何化的筆觸。
略顯昏沉的光穿過花海,和花瓣的顏色交錯,將目之所及全部染成深邃的紅色。走在花海裏,赤色的花團無風搖擺,蕩開一層又一層濃鬱的芬香。
在這裏,我感受到一種前所未有的空寂。我不知道我要去往何方,我甚至都忘記了自己是如何來到這裏的,也忘了自己在這片無垠的赤色花海裏走了多長時間。
我隻是走啊,走啊,不停地在花海之中穿梭,直到走到一條靜靜流淌的小河,我才算是中場休息一般停下腳步。
河水如絲綢般柔軟,順著優美的弧度蜿蜒向不知何處的遠方,我的倒影隨著流動的清水輕輕搖晃,靜靜看著我。
沒由來的,我跪坐在河邊,慢慢伸出手。
而流向一個方向的水麵漸漸泛起不一樣的波紋,漣漪緩緩蕩開一圈又一圈,中心細密的水汽慢慢化作一隻纖細的手從水中探出伸向我,似乎在等待著我去握住它。
我聽到了不知是何人的絮語。
它說:好痛苦。
它又說:好寂寞。
最後它的聲音懇求:請陪陪我,請救救我。
不知因何而起的悲傷是如此的真實,簡直化作雨水將我淋了個透徹;如此寂寞,如此悲傷,我全部感受到了。
我可能是哭了吧,急忙攥住那隻求救的手,著了魔一樣不停地說:別害怕,別難過,你以後不會寂寞了。
它回握住我的手。
下一刻,我被猛地一拉拽,一股強烈的冰冷如萬千針尖刺入皮膚、穿透骨髓,冰涼的河水爭先恐後地嗆入我的口鼻,將胸腔中為數不多的空氣盡數掠奪。
我奮力掙紮著,卻還是眼看著河麵的光離我越來越遠,漸漸的,我沒了力氣,耳邊的聲音也隻剩下了沉悶的流水聲。
[抓住……手。]
似乎…還有什麼別的聲音,我拚盡最後的力氣睜開眼,卻隻來得及看清來人袖口上的繡竹。
……
救我的人是一個看起來不大的少年。
說來慚愧,我一開始把他認作了女孩子,他的模樣總給我一種莫名的熟悉感,我大概在哪裏見過他吧,或者在哪裏見過和他長得相似的人,但我在自己那空空如也的腦袋裏什麼都沒有得到。無奈,我也隻好作罷。
我依然沒有走出這片空寂的赤色花海,唯一不同的是這一次有人可以與我說說話。
少年自稱“時聞”,說是偶然路過時看到被拉入水中的我,便施以援手將我救起。他向我解釋說那是河中的惡鬼在抓交替,並建議我若非必要還是不要去那河邊的好。
這根本不需要建議,在那冰冷刺骨的河裏轉了一圈的我是打死也不敢再靠近那裏了。
時先生是一位頂頂好的人,在得知我記憶殘缺的情況後便主動邀請我在他的小屋小住些時日。
他讓我不要怕,說等我將記憶想起來的時候,我自然就能找到回家的路;
他還讓我不要擔心,說有他在,這裏任何存在都傷害不了我。
時先生為人溫和有禮,博學多識,似乎還是一位高深莫測的世外高人;若非他說已有家室,我是無論如何也要追求一番的。不過,他既如此說了,我也斷然不會做出半分逾矩的事情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