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這並不妨礙,我幻想著,逃離之後,當我告訴他,他要當爸爸了之後,他會是何等的高興和興奮了。
但是此時時機還不夠成熟。
機會來了,扈哥要我帶著白皓去交易,又是一批軍火和白粉。
以前我不覺得有什麼,現在我居然開始想如果這批貨沒有被成功交易而是被警方截到,會不會就真的可以少些家破人亡的事……
這念頭隻是一閃而過,我唾棄我自己,活著不好嗎,這樣的想法會惹來殺身之禍的。
我接下了任務,帶著白皓和一堆小弟,浩浩蕩蕩的離去。
我把我所有的後路都斬斷了,我籌謀好了一切,箭在弦上不得不發。
我心中緊張,麵上卻是不顯。
我讓白皓先走一步,先去到M國機場,我隨後就到。
要安排妥當這一切,我不能坑扈哥,畢竟是生死之交,哪怕我要離去,也要收好尾,把任務完成的漂漂亮亮的再尋個由頭跑路。
可是人算不如天算,交易居然暴露了,我被包圍了。
我沉著臉,心思百轉千回,不可能是扈哥安排的,這明顯是軍隊的人,雖然身著便裝,但是行動有序,舉手投足之間透露著一股子正氣。
隨著包圍圈越來越小,身邊的小弟一個接一個的倒下,我心中越發沉重,難不成要栽在此處了?
被逼無奈,原本安排逃離的直升機,隻能提前暴露,用來逃命了。
我冷靜的分析著一切,想著幹脆直接跑路算了,可就在我上直升機的一瞬間,我看見一個熟悉的身影。
他身著軍裝,滿身正氣,胸前的五星徽章在陽光下,刺瞎了我的雙眼。
白皓!
我不可能看錯!
原本應該出現在M國機場的我的男人!
我心神大慟!
萬念俱灰!
不再看底下那個意氣風發的男人,我甩了自己兩巴掌,控製自己冷靜下來。
顫抖著手,撥打扈哥的電話。無人接聽……
嗬嗬嗬嗬……
一切都明了不是嗎?
我指揮著駕駛員改變航線,回大本營。
老家同樣被打的措不及防,誰也不曾想內部高層出了問題,被警方直搗黃龍。
我看著底下弟兄們的屍體,血流成河,鼻間充斥著硝煙和腥味。
強忍著惡心,我一路尋扈哥手機定位。在硝煙的掩護下,我跳下直升機,把被打瘸了腿的扈哥送上直升機。
扈哥深深的看了我一眼,一言不發。
我哽咽了。
“留得青山在不怕沒柴燒。”
“是四妹我鬼迷心竅,對不起扈哥。”
“扈哥你走吧,我掩護你。”
扈哥臨走前拍了拍我的肩膀,亦如我十四歲殺出重圍初見那一次一般。
“保重。”
直升機呼呼啦啦的在槍彈雨林中衝了出去。
我帶著剩下的兄弟們躲進了地窖裏麵。
如果不是他,我們大概率還能苟活,但是現在,逃不掉了,頂多是晚些時間罷了。
小腹一直陣痛,身下已是猩紅一片。幸好大家夥身上都是血,自己的,敵人的,早已分不清。
也就無人在意了。
此時此刻,我們都知道自己逃不掉了。
很多弟兄們已經開始想著自殺了。
比起抓去嚴刑拷打慘死牢房,寧願留下這斷臂殘軀死在老家。
我苦笑著,是啊,我們這種雙手沾滿鮮血的人,一旦被捕,還能有活路?
我拖著渾身是血的身子,此時倒也分不清是哪裏疼了,身上好幾處地方都中了子彈,雖然以前也經常這般慘烈,但那時候好歹是有活的希望。
我們的命都賤,像野草遇風就能興興向榮。每一次哪怕傷的多重,隻要有一絲希望,都能熬過去,活蹦亂跳。
這次恐怕不行了。走到盡頭了。
斬草除根,這道理大家都懂。
我沒有想到的是,我比三哥還慘,我寧願因為背叛死在扈哥手裏,也不想……
以前的我從來都不會悲春傷秋,不管是摯友還是兄弟,隻要犯錯,我都能冷著臉一手一個。
可能是人之將死吧。
我竟是開始悲傷起來,我開始怨恨這命運不公,為什麼讓我一出生就在泥潭沼澤裏摸爬打滾,更是為了活下去,手刃自己最好的朋友。那年,當最好的朋友鮮血濺在我臉上的時候。
我感受著這個世界的肮髒和惡意的時候,我就知道我的心已經死了。活著的林銀,隻是為了活著而活著。
可是為什麼,真的是很可笑啊,就讓我這麼做個惡人,就讓我這麼渾渾噩噩下去不好嗎?偏偏要讓我接觸到光明,看見希望,偏偏要讓我遇見他。
那個曾經我以為救贖的存在……
可悲可歎又可笑,我居然想的是,這個世間的惡意我一個人承受就夠了,幸好我的孩子還沒有出生,幸好我的愛人一直都生活在光明之中。
我這一生啊,能入我心的隻有兩個人。
一個扈哥,生死之交,我們都是刀尖舔血的亡命之徒。
一個白皓,曾經喜歡,曾經猜疑,曾經深愛……我不知道我在他心裏算什麼。但是我知道我自己已經把他放在我生命之首。
真的是可悲,學誰不好偏偏學三哥,明明我是這麼清醒一個人,可能是天道好輪回,我這般肮髒,這般下賤的人就不配擁有好的結局。
我應該慶幸,曾經我擁有過光明。
就這樣胡思亂想著,我感受著地窖好像被人撬開了,一絲光灑進了這陰暗的地窖裏麵,我奮力的想要睜開眼睛,最後再看一眼。
我仿佛間好像看見了那張刻入我骨子裏麵的人臉,在陽光下熠熠生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