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第一章(2 / 2)

“老頭子別怕,沒事了!”她俏皮地安慰爺爺,卻聽身後有人關門,很輕很緩,似乎不想引人注意,但木門古舊,難免出聲。

從樓上跑來,她雖然衣衫混亂,但也沒到“非禮勿視”的地步。

這門關的,真讓人尷尬至極。

甄意不痛快地上樓去,過了沒多久,聽爺爺在樓下喊:“意兒,客人要走了。”

甄意偏不去送,癟著嘴,不情不願地揚聲:“再見!”

對方沒答。

人走了,她才出來,地板的水漬已清理幹淨。她心中訝異,爺爺連拖把在那兒都不知道。看來是那位客人做的,擔心老人不小心踩上去摔倒。

桌上也擦幹淨了,垃圾簍裏一件大衣。

甄意腦中電光火石,她拿了客人的風衣撲火?!翻出一看,傑尼亞高定。她居然把客人十幾萬的風衣當抹布,撲了火,澆了水?

甄意哀嚎,細細檢查,風衣半濕不幹,蹭了火灰,燒出幾個小洞。她抱著男士風衣,飛也似的衝出門。

巷子口停著一輛黑色保時捷,有人恭敬地給他撐著黑傘,他西裝筆挺,彎身要上車。

“請等一下!”她飛快跑,在水窪裏踢踢踏踏,泥水四濺。

他直起身子,微微側頭,卻沒回身看她。

不知是因為車,還是因為人,路過的學生紛紛側目。

她跑去他身後,發覺他個子很高,背著身,剪裁得體的西裝上沒有一絲褶皺。身旁的撐傘人看甄意一眼,目光涼淡。

春風一吹,樹葉上雨珠墜落,砸在傘麵劈裏啪啦響。甄意立在傘外,猛地縮脖子,聲音不卑不亢:“剛才不小心拿你的風衣撲火,不知道該送去哪裏補救?”

“不用了。”他淡淡道,躬身要上車,卻稍稍一頓,“甄教授的指點,遠比一件衣服珍貴。”

爺爺現在的精神狀況還能搞研學?

甄意納悶,但她向來隨性,既然他說不值一提,她也不糾結,轉身要走,卻瞥見他俊逸秀美的側臉。

好似不遠處落櫻花瓣隨風飛來,她有些怔愣,

“言格?”她微微不確定,抱著他的長衣,上前一步;看清楚後,大方笑道,“好久不見。”

“抱歉,我不記得你。”他說罷,折身上了車。

她知道他對人忘性快,毫不介意,還很高興在他鄉見到:“你忘啦,我是甄……”

話沒完,撐傘人關上車門,甄意隻瞥見他線條利落的下巴,非常白皙。

甄意望著車離去,不介意地聳聳肩。

距分離,已有8年之久,以他寡淡的性格,早該把她忘幹淨了。如果她還像中學時那麼不知羞,定會故作嘴快,笑嘻嘻說:學長,我是和你早戀的女孩,看臉皮薄的他羞得耳朵紅。

但她不似以前那麼瘋癲,他還是以前那麼對她漠不掛心,打招呼都沒必要。

回到屋,爺爺坐在餐桌前吃核桃布朗尼。

甄意跑去奪餐盤,故作瞠目:“你這老頭子又不聽話,這把年紀,能吃這麼甜的東西?”

爺爺抓著叉子,十分委屈:“是木糖醇的。”

“誒?”

果然木糖醇特製,誰這麼有心?

桌上還擺著幾罐堅果:核桃,腰果,榛子,夏威夷……玻璃罐上貼了便簽,字跡清俊,寫著“每日3顆”。

甄意這做孫女的汗顏,把盤子還給爺爺,問:“剛才那人是誰?”爺爺早退休,不可能是他的老師。且他早年就出國了。

爺爺抓抓頭:“蘇老師推薦的。”

蘇教授和爺爺是同事,搞醫學的。爺爺搞哲學,在圈子裏久負盛名,即便退休,也常有小輩叨擾請教。

甄意記得那年在南方,綠樹成蔭的深城,他說要出國學醫。現在看,他難道搞哲學去了?這麼一想,和他那,淡,很淡,非常淡的性格真是奇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