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一個女孩蹦了出來,嘰嘰喳喳。
他零零碎碎地,聽到了她口中的一個詞。
她對那些人說:“……blabla……我的同學……blablabla……”
他理解了很久,才發現女孩口中“我的同學”是他,可他沒有同學,她肯定弄錯了。
女孩戴著棒球帽,穿著一套白色的棒球服,手臂和腿幹細細的,雙手握成拳,拿著一根棒球棍。
女孩把那群人趕跑後,轉身過來,便衝他咧嘴笑了。他第一次見到那麼燦爛可愛的笑顏,像一顆小太陽。他莫名地驚慌,可表麵仍是鎮定淡漠的。
她似乎很喜歡他,興衝衝地和他說話,唧唧喳喳的,聲音像玻璃珠子倒進盤子裏,清脆又好聽。
可他不太能流暢地聽到,很焦急,很努力,手忙腳亂地抓住了幾顆玻璃珠子,慌慌地給她回應。
她似乎真的很喜歡他呢。
她對他笑,眼睛燦燦的像波光粼粼的溪水,一邊嚷著“我給你做女朋友吧”,一邊昂著頭往他跟前貼近。
她靠近了!
他一愣,緊張地往後退了一步;
“誒,你退什麼呀?”她好奇地眨巴眼睛,樂顛顛地湊得更近;
他更緊張,又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她不懂分析人的身體語言,也毫不沮喪,自顧自說著自己的話,笑靨如花,說:“要是我就劫色啦”,一邊說一邊笑眯眯地再往他麵前靠近;
他渾身僵硬,隻有腳會笨拙地往後挪,隻聽得到耳朵邊砰砰如雷的心跳聲。
他呼吸越來越困難,麵前的女孩卻像散著燦爛光芒的小太陽,朝他撲過來,他不知該怎麼辦,腦子裏卡殼,一轉身就跑了。
沒想到她也跟著跑起來,一直在身後追,很是自來熟地喊他:“你別跑呀,言格,言格……”
言格……
她的聲音脆生生的,明朗輕快,喊他的名字,真好聽。
可他不敢停下來,一直跑;鬱鬱蔥蔥的綠樹和斑駁陸離的陽光水一樣從身邊飛逝,有一瞬,她的聲音終於不見了,他又立刻停下來,回頭望。
沒人追上來,隻剩空蕩無人的街道,和綠樹陽光。
小太陽不見了。
咚咚的心跳平複了下來,然後,緩緩下墜。
他木木地立在路邊,有點兒想返身走回去看看,隻有一點點。
他沒有走回去。
他一直站在路邊,一動不動,努力回想著她剛才說的話,想了很久隻想到幾個字。
回家的路上,他把那幾個字翻來覆去想了好多遍,想到不可能再回憶出更多的字了,才罷休。
第三天,他去上學了。
老師並沒有介紹他,也沒有讓他做自我介紹。
他坐在自己的位置上,聽不見同學的招呼,老師的講課,隻看自己的書。深奧得同學們看一眼書的封麵都不理解。
不出半天,大家都知道他是個怪胎,是個聾啞人。
可即使如此,女生們也都好奇都喜歡啊,她們從沒見過長得那麼漂亮幹淨的男孩,電視裏都沒見過;一節課的時間,“新來的超越曆史的校草是聾啞人”傳遍了全世界。
他一直安靜地做著自己的事情,直到中午快放學的時候,他們正在上課,教室外忽然傳來一聲清脆而欣喜的歡叫:“言格!言格!”
初中部2年1班的人都扭頭看去,那是1年13班的甄意,才開學沒幾天,大家就都認識了她。因為她玩火,把國旗杆的繩子燒斷了,被全校通報批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