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丞相,你這是去哪裏?”趙高在外麵一把拉住要去頒旨的李斯。
“當然是火速將旨意送往上郡!”李斯皺起眉頭,覺得趙高的眼神有些奇特。
“丞相深思!丞相,您說若是皇長子扶蘇繼位,誰會是丞相?”趙高笑得有些不懷好意。李斯的心直往下沉,這是他日日擔憂的問題。蒙恬文武兼備,在朝中威望甚至已經超過自己。這蒙氏與扶蘇淵源頗深,如果扶蘇繼位恐怕蒙恬會獨攬大權。
“不是您,對不對?您自己都說過,蒙恬在很多方麵可是超過您啊!”趙高的臉色非常陰沉,這是他報複蒙氏最好的、也是唯一的機會。若是扶蘇繼位,蒙毅必定不會放過自己。
“那又如何?皇上的旨意如此,我等隻能盡忠!”李斯強攝心神,想摸清趙高的意圖。趙高微微一笑,“丞相,皇上現在病糊塗了,都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了!前日我可聽說皇上是要命扶蘇公子自盡,讓胡亥公子繼位啊!”
“你,你!”李斯大駭,望著趙高鎮定的神情心下一片茫然。
“丞相,現在皇上身邊的就是您和我!”趙高挨近李斯,附耳低語。那詭異的語音讓李斯渾身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丞相,若二世是您一手扶持的,新君還不對您全家感恩,李氏何愁?”
李斯定定看著趙高,心裏慢慢理出了頭緒。趙高緩緩從懷中掏出玉璽,在一份沒有寫字的絹帛上蓋了一個皇印。“秦國的未來就在丞相的筆端!”趙高負手站到一邊,李斯呆若木雞,心中劇烈交戰。嬴政臨了的抓痕仍然在自己手腕火熱做疼,李斯左右為難,大汗淋漓。
“皇上駕崩了!”太醫令踉踉蹌蹌奔到趙高和李斯麵前,泣不成聲。
“丞相,皇上的遺願我們可必得遵照!大秦的千秋萬世可靠您了!”趙高一臉悲痛地向嬴政內室跪了下來,目光銳利地看向李斯。
罷了罷了,誰繼位並不重要,重要的是李氏的利益!李斯心一橫,在趙高留給自己的空白聖旨上違心寫下扶蘇、蒙恬監軍無功,命其自盡的旨意。
“把這個送到上郡!派王離將軍確保皇上的旨意執行!”李斯覺得手上的聖旨異常沉重,壓得他幾乎無法喘氣。
聽得門外馬蹄疾響,趙高跪在一邊假裝落淚,卻掩飾不了自己嘴角的笑意。嬴政,你再厲害也耗不過時間!你的兒子中也就扶蘇看著有些能耐,其他的,都是沒有主見的草包!從今往後,大秦看著姓嬴,實際上,姓趙!
阿提力推開門,阿犁正在焚香求禱。煙霧繚繞之際,阿犁純淨的麵孔仿佛天神,她溫柔的目光牽動阿提力的心神。此刻阿提力的心情異常沉重,秦國傳來的消息讓他不知道如何啟齒。他知道阿犁天天在為秦國的親人求禱,但是天神似乎沒有聽到她的誠心禱告。
阿犁舒了口氣,抬起頭發現阿提力站在一邊。她有些無措地起身,臉慢慢紅了。阿提力淡淡一笑,直到今天阿犁都有著小姑娘似的嬌羞。
“坐坐吧!我用菊花泡了茶!”阿犁淡淡一笑。
“阿犁,我今天過來是要告訴你一件事!”阿提力看著阿犁的笑容心裏居然莫名抽痛了。阿犁見阿提力神色肅然,手不安地絞在一起,心神不寧起來。
“他死了!”
阿犁猛地抬起頭,愣愣看著阿提力,心裏一片茫然。阿提力看著阿犁眼中空茫的絕望,不由得扭轉頭看向花園。聽得胡雁的悲鳴,一隻掉隊的大雁悲淒地叫喚著同伴,奮力南飛。
“秦國始皇在沙丘駕崩,秦二世繼位!”阿提力的聲音分外苦澀,阿犁的平靜讓他更加難過。如果此刻阿犁大聲哭叫,阿提力反而會感覺好些。但是聽得身後摯愛之人內心碎成一片一片,阿提力忍不住微微發抖。
阿犁一刹那感覺自己成了沒有靈魂的石雕,靜靜站在一邊無法呼吸更無法思考。她不自覺輕撫自己右手的傷痕,上麵曾經戴著嬴政送給她的心意。阿犁閉上眼睛,依稀看到那年暮春時節,灞水邊的垂柳輕柔地注視著緊緊相擁的自己和嬴政,那日的嬴政好調皮,居然給自己偷了這條珊瑚鏈子。小虎家門口的雨滴清澈響起,嬴政曾經抱著自己全心地珍愛自己。
“啪-”一滴淚清脆地打破了沉寂,阿犁仿佛回到那日鹹陽的大雨中,分不清自己的淚水和雨滴。
“政,如果你不是大王就好了!”阿犁呢喃,那溫柔的聲音不禁讓阿提力淚濕襟衫。“政,對不起,我真的沒有勇氣回到你身邊,我是一個無法在宮廷生活的廢物,我在你身邊隻會增加你的困擾。對不起,對不起!”阿犁突然一陣劇痛,胸口那份撕裂感真實地侵襲全身。阿犁痛得蜷縮成一團,踉蹌著跪到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