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犁!”阿提力看著阿犁的樣子,心痛得無言以對。死亡,死亡就是這樣冷酷地抹去了一切美好。“阿犁,你不要太難過!他身為始皇功績已經刻書在全國的石崖之上,阿犁,他是個英雄,一個真正的男人!”
“他是個寂寞的人,他是中原最強的人,卻也是最可憐的人!在他身邊的有幾個是真心對他的?連他的母親都背棄他!他心裏苦!是我不好,是我自私,我為了自己的平靜,明知他不快樂,明知他寂寞卻始終不肯回到他身邊!”阿犁渾身發抖,語不成調。
“阿犁!”阿提力站在一邊無言以對,在他眼裏,嬴政是一個強悍到根本不需要有人在身邊堪與比肩的男人,他在享受那種孤寂。“也許你更了解他吧!”阿提力的聲音混跡在歎息聲中,幾難辨識。
“原諒我,原諒我的懦弱和無能!”阿犁的心中仿佛有人在冷酷地攪動著,讓她渾身冷汗直冒。
“阿犁!”阿提力一聲驚呼,急速上前抱起阿犁。“不要這樣,求求你,不要這樣!你這樣我會瘋的!”
“政!”阿犁的眼淚瘋狂地落了下來,緊緊抓住阿提力的袖子。“他不會死,他沒有死!你告訴我,你在騙我!告訴我!”阿犁大聲喊了出來,仿佛這樣就能把心中的絕望揮散。
“阿犁!”阿提力看著失魂落魄的阿犁心急如焚。二十多年了,本以為再深再熾烈的愛恨都已平靜,現在看來,一切仍在燃燒!我死心了,我真的死心了。阿提力的心在痛苦□□,感覺到懷中嬌軀的劇烈顫抖。
“我要去看他,我要去陪他!”阿犁死命要出門,阿提力咬緊牙關死死拉住她。生死是最終的別離,任何人也衝破不了這堅固的阻隔。
“阿犁,他一定在天上看著你,如果他知道你為他這麼傷心,他會很擔心!阿犁,不要這樣!”阿提力頹然地勸慰著哭得聲嘶力竭的阿犁,眼眶也濕潤了。
“大王!”阿犁眼前一黑,不省人事。
燭火閃爍,阿提力坐在床頭看著麵無人色的阿犁心裏煩亂。
“王子,聽說上郡現在外鬆內緊,始皇的長子扶蘇被迫自盡,內史蒙恬被拘押到陽周。新君登基,鹹陽已經殺了不少人!”居仁挨近阿提力低聲道。
阿提力歎了口氣,捋捋阿犁汗濕的頭發。始皇死在外,這繼位的又不是眾望所歸的皇長子,新君要穩固自己的位置必然會大開殺戒。這樣的例子,阿提力讀中原史書已經讀爛了。
“匈奴那邊怎麼樣?”阿提力壓低聲音。
“聽說馬上要進行秋季會獵。探子回報,冒頓似有異動。”居仁皺緊眉頭。
“如果不出意外,冒頓一定會抓住這個時機一舉奪得單於位。他這個太子已經按捺不住了,現在這個時機對他來說也實在不能錯過!”阿提力冷冷一笑。“立即囑咐大都尉備戰!冒頓是狼,他深恨大月氏,我們不得不防!”居仁快步出門,阿提力歎了口氣,囑咐了侍女幾句緩緩出了屋子。
阿犁轉過臉,看著阿提力的背影。蒙恬被押解陽周,這個消息太震撼了,阿犁咬緊牙關起身,努力理清思路。扶蘇自盡,那就是說繼位的是另外的公子。蒙恬一直與扶蘇親睦,估計與新君不和。阿犁一驚,顫巍巍起身。
“你要去哪裏?”阿提力定定看著阿犁。其實他早就知道阿犁醒著,他隻是好奇阿犁想做什麼。
“我要去陽周!”阿犁咬緊牙關。
阿提力良久沒有說話。“現在我終於有些明白你為什麼不回秦國了!”
阿犁沒有作聲,身軀微微發抖,目光卻異常倔強。“我必須去!大王走了,我無能為力,但是我不能再眼睜睜看著他走!我必須救他!哪怕最後隻是和他一起死!”
“也許你對嬴政是同情多過愛吧!”阿提力冷靜地看著阿犁愕然的表情。“你口中的他才是這二十多年來你最深摯的思念!”
阿犁如被巨石打中,全身的血液一刹那完全凍住了。“我和大王之間的愛恨實在太過紛亂,二十年來這些紛亂最終都化成了我與大王之間牢不可破的牽掛。我愛過大王,可惜,我這樣的身份沒有資格愛他!而他也被禁錮在大王的座椅之上,他無法給我完整的愛!至於他,我與他之間從來就是單純如水的愛戀,即使他的世界從來不止我一個人,但是他從來沒有傷害過我!我們在彼此心底,即使無法相守,我仍能與他相知。”
阿提力定定看著阿犁,“其實你是一個聰明的女人,你知道如何在無奈中保護別人也保護自己!”阿提力緩緩轉身看著在月光下靜謐的西花園,良久沒有作聲。
“阿提力,對不起,但是今天你攔不住我!”阿犁的語音超乎尋常的平靜。
“我陪你去!”阿提力微笑著看著阿犁,“因為我實在對他充滿好奇!”
“謝謝你,阿提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