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的牆壁上,開著幾扇百葉窗,陽光透過窗欞,照在泛白的藍色病號床單上,秦鳳靜靜地守在床邊,看著床上的餘生。這種劫後餘生的感覺,她不想再經曆。
她害羞失羞地跟艾青說,她想跟他住同一間屋子。
艾青頓時暴走,拎起殺魚刀,翻過刀背,狠狠地揍了她一頓。“往後再提這話,老娘打不死你。沒羞沒臊的,你還要臉不,那是你哥。”
“又不是親生的。大不了,將來我嫁給他。”秦鳳捂著小屁股心裏暗自嘀咕,紅著臉低聲哼哼道,我隻想看著他,別再讓人給擄走了。不然,你就沒兒子了。
雖然這丫頭剛出生的時候,餘明跟秦城確實說過讓這丫頭將來長大了嫁給餘生。甚至餘明還狂妄道,實在不行,讓這小子當你家的上門女婿也成。
她不是不想,而是覺得自家這丫頭配不上這小子。這小子跟餘明一般的妖孽,就這丫頭的性子,粗枝大葉,長著一顆玻璃心,哪裏能拿捏得住。拿捏不住的男人,便如強扭的瓜,隻會讓她更加受傷害。
葉凝脂便是活生生的例子。
這個資本家的嬌小姐,生來那般的氣傲,可遇上餘明,全然當了個中看不中用的花瓶。也虧得餘明禍害了葉凝脂,否則指不定這桂花巷還得多幾條人命。
“餘明愛她嗎?”
“他愛的不過是她那身美豔的皮囊。可得到之後又怎麼樣,這男人的心是野的。她哪裏看得住。”
所謂龍生龍虎生虎,老鼠的兒子會打洞。她不用掐指一算也知道,就餘生這副俊俏的模樣,將來哪裏會少得了桃花劫。
自從餘明走後,她的心裏便打定了主意,“當兒子成,當女婿沒門。將來哪怕他娶十個八個妖精回來,老娘也是賺了。大不了辛苦點,幫他多帶帶孩子。”
她不求秦鳳將來大富大貴,她隻希望她將來能夠嫁個老實本分的人,平平安安、平平淡淡地過一生,哪怕最後嫁給個像秦城這般的漁夫,她也樂意。
她雖然大大咧咧,但骨子裏很傳統。桂花巷裏的閑言閑語,她沒少聽進去。“餘生這孩子命太硬了,克死了餘明和葉凝脂,將來隻怕還會克妻。”她每每想起這些話,便不寒而栗。
這回餘生出事,嚇得她魂不守舍。歸來之後,心裏更加的惶恐,指不定這孩子將來還會鬧出什麼動靜來。單單這筆不菲的手術費,就差點要了她和秦城的老命。雖然還不至於後悔收養了他,可心裏卻多了幾分忌憚。
以至於,殺魚的時候,她把每條魚都當成了餘明這個害人精。“都是這個害人精害的”,她咬牙切齒,一刀下去,恨不得將他砍得七零八碎。“老娘真是倒了八輩子血黴,遇上了你這麼害人精。”可又一想到,餘明對她的好,對秦家的關照,她那顆沉寂已久的心,又按捺不住幾分狂跳。
那夜,若非她喝醉了酒,她又怎麼會沉淪下去。“這個王八蛋,當真害人不淺。”就連他死了,都死得那麼讓她心疼,就連死了都還沒放過她。
以至於,她每天夜裏都做著噩夢。夢裏與他糾纏不清,可往往醒來卻又大汗淋漓,褲襠裏極為不堪,總是少不了惱羞成怒地一腳將身邊的秦城給蹬下床去。這個死豬,為啥就不懂她的心思。哪怕他猜忌幾分也好。
“越是這樣的男人,越是害人不淺。”
手起刀落,魚鱗紛飛,這種滋味比仇恨更盛。
秦鳳哪裏猜得到艾青的心思,雖然挨了艾青的揍,心裏卻美滋滋的。看著安靜躺在病床上的餘生,小丫頭的心裏,美滋滋地算打著小九九。“死小子,往後還能逃得出小娘的手掌心不?”
同樣是十二歲,秦鳳遠比一般的學生要早熟太多。
這種成熟既來自跟餘生的明裏暗裏的鬥爭,又源於從小葉凝脂的言傳身教。她始終認為,上帝給了女人一張臉、一副腰身,無論年紀大小,都應該讓自己漂亮起來,否則對不起這段人生。以至於,秦鳳“中毒”不淺。這也是讓艾青極為憎恨的地方。因為無論她怎麼打扮,渾身總是少了那身魚腥味道。
以至於,餘生喜歡穿得花哨的姑娘,從小秦鳳也偷偷學著跟人打扮。但往往塗脂抹粉畫得跟鬼似的,少不了餘生的嘲笑和艾青的棒子,但她卻樂此不疲。她看得出來,餘生喜歡。
餘生成績好,她也咬牙當起了“校花”。班裏班外的女生,她必須壓上一頭。否則這到嘴的肉飛了,她哭都來不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