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鋒芒初露(中)(3 / 3)

莫鏑道:“教過呀,不過他們隻教我一個字。”桑展大奇,問道:“什麼字?”莫鏑接過樹枝,在地上工工整整劃了一個“莫”字,隻見得銀鉤鐵畫,筆意雄渾,“桑展”二字相形見絀。桑展一愣,隨即明白他的用意,“嘿嘿”一通冷笑。抬眼見幾個少年正欲離開,出聲喝止,道:“他媽的,賭局未完,誰叫走了?”眾少年見他滿臉怒容,不知何故,“猴子”大著膽子說道:“二叔,打架的人都走了,還賭什麼?”桑展斥道:“沒聽陸老頭都說得罪不起人家少爺啦,難道不是認輸的意思?”眾人一聽,各自透了一口大氣,均想隻要不是你贏了,那就很好。桑展怒意正盛,上前給幾個逃跑少年各來兩腳,待聽得他們哇哇直叫,這才怒氣漸消,又道:“老規矩,願賭服輸。”說罷走到劉清朗身前,捉起他小手在自己臉上摑了一掌。再撅起屁股,命他在自己臀上踢一腳。清朗畏畏縮縮,不敢伸腳。聽他幾番催促,這才用腳輕點一下。桑展起身道:“都給我排好隊了,一個個來。誰敢跑了,老子下次捉到了非把他扔河裏不成?”瞥了莫鏑一眼,大步離去。

眾少年知他言出必踐,雖見他已走了,卻仍是排著隊伍,上前領受劉清朗拳腳。莫鏑暗暗好笑,心想桑展倒挺能玩兒的。見那叫“猴子”的少年來到清朗麵前,上前止住,道:“你走吧。”“猴子”麵現踟躕,莫鏑一想,知他定是怕桑展日後知曉,對眾人道:“後邊兒的人都可走了,你不說我不說,沒人知道的。”又轉頭對幾個已領受了拳腳的少年:“你們心中若是不快,大可打我幾拳消消氣,隻消不泄露了大家的秘密就成。”清朗氣力本就不大,打在各人身上便如搔癢一般,那幾個少年也並不在意,都道:“不必了,我們絕不泄密。”餘人一聽,盡皆歡喜,“猴子”對莫鏑道:“多謝你啦,我叫侯睿,大家都叫我猴子。”莫鏑同他拉手,報了姓名。侯睿喜不自禁,暗想我可結識了一位大有來頭的人了。

其他人均想這人跟桑二叔關係非同小可,瞧他倒好說話,指不定日後還得求他向二叔說情呢。也紛紛上來結識。莫鏑一下子多了十幾個朋友,自也十分歡喜。一會兒同清朗回家,心想弟弟雖然膽子不大,卻還算夠義氣。日後待他與先前不同。劉清朗大為興奮,回家不免將莫鏑事跡大肆炫耀一番。張小鳳本要譏刺他靠人幫忙,不算本事,但見他毫無驕矜之色,也便忍住。又想他小小年紀竟有這般氣概,那是比朗兒強多了,不由得又暗自歎息。

接連數月采擷,西王莊附近業已變成不毛之地。這日傳聞,東西王莊之間的天塹,發現一條道路可直通穀底。那穀底林木茂盛,野菜自必極多,何況鮮有人問津,想來一時還不至於被人采空。西王莊的少年躍躍欲試,莫鏑自也不能例外,聽侯睿隔門一叫,這就要出去。葉瑤忙攔住,知那溝塹縱深有十幾米,怕他出什麼意外。張小鳳道:“村裏一幫孩子都去,又不光鏑兒一個,怕的什麼?”莫鏑一聽,暗想嬸嬸對我可當真是好極了!扭頭欲走,清婉叫道:“我也去。”清朗囁嚅道:“我···我也去。”張小鳳將他拉進懷裏,道:“你去幹嗎?乖,下午跟娘一塊兒。”劉克用冷笑道:“成日裏就把朗兒拴在身上,他可要出息呢!”張小鳳麵色一紅,知道公公所言有理,放脫清朗,不免又叮囑莫鏑清婉好好照顧於他。

劉克用道:“鏑兒,你是哥哥,可得照顧好弟弟妹妹。”莫鏑心想爺爺心中自也疼弟弟妹妹,那是遠勝於待我了,不免灰心喪氣。劉克用問道:“鏑兒,兩頭馬,一頭是千裏駒,一頭是駑馬,你願意騎哪一頭出門?”莫鏑道:“當然是千裏馬了。”劉克用道:“那可慘嘍,這一路上,千裏駒可不知要挨多少鞭子呢!”莫鏑一怔之後,便已明白劉克用話中深意,暗想原來爺爺認定我是千裏駒,這才時時鞭策我呢。喜道:“爺爺放心,我一定照顧好他們。”劉克用笑道:“孺子可教!放心,爺爺放心得很,去吧!”

三人出門,與侯睿一齊向深穀走去,沿途少年越聚越多,莫鏑望了一眼清婉,心想這麼多人下去,定然是你爭我搶的,婉妹妹不免要與人動手,總得想個法子防患未然才是。眾人快到通入穀道時,已望見路口聚集一幫少年,嘰嘰喳喳不知吵些什麼。過去一瞧,隻見一人斜臥在路口,腰間纏著幾圈繩子,嘴裏嚼著幾枚酸棗,看神情極是悠閑,這人正是桑展。莫鏑一見到他,心中大喜,暗道有他在當真再好不過了。後來之人向先來之人詢問緣由,才知這條道路乃桑展所辟,他立下規矩,凡要入穀挖菜的,上來時必得與他對賭一把。贏了便可走人,若是輸了卻要將野菜送給他做彩頭。眾人雖常與他賭賽,但向來賭的都是拳腳,輸贏無非一拳一腳,不值什麼。以財物作賭尚屬首次,若是輸了,半日來的辛苦便要付諸東流,更不免回家挨老子一頓臭揍,因此得失之間,都猶豫不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