桑展一愣,才知沈君瑜先前話語乃是緩兵之計,怕自己和莫鏑向她下手,才謊稱要走呢。不禁暗笑這丫頭倒是一肚子鬼主意,又想莫鏑轉瞬便能猜出她的用意,自己是望之莫及了。本來擒賊先擒王,但莫鏑已有言在先,他自恃身份,更不好向一個黃毛丫頭動手,隻好眼睜睜看著一幫虎狼少年圍攏上來。莫鏑聽沈君瑜說的惡毒,不禁罵道:“你這小姑娘心腸怎麼這樣壞呢?”沈君瑜見二人果真不向自己動手,索性不走了,道:“你才知道麼,臭小子?”又問:“那你是要粘著我呀還是磨著我呀?”莫鏑微微一窒,默想她待我的用心是極好的,方法卻又這樣霸道,實不知是對自己好還是不好。沈君瑜見他不答,麵色一寒,道:“你就隻認得那賤丫頭嗎?”他斥道:“不準你罵她!”
沈君瑜向後一躍,眾少年立刻將莫、桑二人圍在垓心,她才叫道:“我偏要罵她!”說著便臭丫頭、死丫頭、瘋丫頭罵了一通,又道:“你氣死了沒,臭小子?”莫鏑傲兀不理。沈君瑜更是大怒,道:“臭小子,叫你不理我,等捉你回去,天天賞你皮鞭吃,辣椒水、老虎凳有你受的呢!你們都傻了麼,還不動手?”
眾少年一聽,慢慢靠了上來。突聽一人叫道:“小崽子,原來你在這裏!”說話之人正是在林外看守的長臉少年,適才他聽到沈君瑜大叫“咱們走”,因此趕來會合。待一瞧見莫鏑竟在這裏,又驚又詫,脫口便罵了出來。沈君瑜一聽,心頭大怒,暗想他也是你能罵的!冷冷的道:“崔耀輝,你這蠢小子怎麼放的人進來?”叫崔耀輝的長臉少年聽她當眾喚自己作“蠢小子”,登時漲的滿臉通紅。暗想自己被這小子耍得團團轉,若叫人知道了,那可當真是名副其實了。遲疑著不肯張口,突聽她一聲嗬斥,道:“說!”知自己麵子是保不住了,若再討一頓打,那可不值當。忙將先前事情一一道來,至於莫鏑如何出現在這裏,他想破腦袋也思索不出,隻好含混過去。饒是如此,仍聽到四周一片嘲笑之聲。心中惱道他媽的,有本事你倒是說出個所以然來!沈君瑜也忍笑罵道:“沒用的東西,滾出去吧!”他才悻悻離開。
桑展聽罷大笑,道:“這可巧了小少爺,俺老桑剛剛還說跟龍王爺是兄弟呢,就不知能不能高攀得上?”莫鏑一聽,立刻大叫道:“桑二哥!”桑展笑道:“好兄弟!”一把抱起他放在自己肩頭,叫道:“好兄弟,咱們兄弟齊心,合力斷金!”莫鏑居高臨下,豪情萬丈,道:“正是,打他狗日的!”沈君瑜翹頭望著他,道:“坐那麼高幹嘛?仔細摔你屁股!”又問:“臭小子,剛才你怎麼神不知鬼不覺摸進來的?”這一言登時道出各人心中疑問,紛紛將目光望向他去。莫鏑道:“憑什麼告訴你?”沈君瑜哼了一聲,終於道:“頂多我不再罵劉清婉了。”莫鏑見她一臉渴盼神情,才將計策說了出來。眾人不約而同“哦”了一聲,沈君瑜哥哥嗤笑道:“就這麼個法子也能蒙人麼?崔耀輝倒真是個蠢才!”沈君瑜白道:“屬你聰明,你想得出來嗎?”眾少年本來都覺這法子不值一提,經這一言提點,均問自己,我想得到麼?不由暗自搖頭。
桑展放莫鏑下來,盯著他腦袋,笑問:“兄弟,你這小腦瓜裏莫非藏著什麼玄機麼?”沈君瑜冷笑道:“什麼玄機?我看是漿糊,人家好心好意請你,卻非敬酒不吃吃罰酒。”右手一揮,道:“帶他走!”莫鏑道:“小妹子,你待我好,我總是記在心裏,可是我真不能跟你回去,你別再逼我了好不好?”沈君瑜斷然道:“不好!”桑展打趣道:“小姑娘,我倒有個兩全其美的法子,你不是怕莫兄弟挨餓嗎,隻消見月往劉家送些米麵也就是了。這樣既能不傷和氣,俺們也能常常念著你的好處。”沈君瑜道:“放屁,別人死不死活不活的關我什麼事來?我隻······”後邊“在乎他”三個字便不好說出口了。莫鏑冷冷道:“我的死活也不勞你操心。”沈君瑜神色大變,恨聲道:“你!綁了,走!”
莫鏑“刷”地從腰間拔出匕首,橫在胸前。那匕首在日光映照下,閃著一抹寒光。沈君瑜冷笑道:“臭小子,你拿把修腳刀幹嘛?”他一語不發,俯身撿起一根木棍,將尖刃對準木棍,右手用力,匕首破棍而入,他向下一劃,隻聽“哧啦”一聲,那木棍竟似變作了紙張,被劃成兩半。眾少年相顧失色,均想這匕首要是在自己身上劃拉一下,還不得腸穿肚爛呀。沈君瑜道:“你,你敢殺人?”莫鏑冷笑道:“嘿嘿,我自然不敢了。”說著將匕首晃了一圈,寒光從各人臉上劃過,眾人觸目驚心,均想這小子孤身便敢與咱們二三十人相抗,若說膽識超群,無乃太過。怕就怕是個不知輕重的莽小子,狠勁上來連天也敢捅個窟窿,更別說拔刀子宰人了。
沈君瑜見眾人已有畏懼之意,心中罵了一句,道:“你的匕首終是個短物,沒聽人說過鞭長莫及嗎?更別說你這修腳刀了。哥哥,咱們二十幾個人找些棍子,還怕揍不過一個小鬼,一個胖子嗎?”她故意將強弱之勢強調一遍,自是激發眾人鬥誌。否則二十幾人竟叫一個小鬼嚇破膽子,當真是叫人笑話了。桑展故意驚道:“兄弟,這樣一來,咱們可就不占便宜了,怎麼辦呢?”莫鏑猜他必有用意,便道:“二哥,你說該怎麼辦呢?”
桑展道:“以我說臨死也要拉個墊背的,咱們瞅準一人,瞧誰最凶、最惡,就朝他下手如何?”說著目光依次從各人臉上劃過,那幾個曾經毆打過他的少年紛紛垂頭,生怕自己便成他下手對象。莫鏑道:“二哥,這可有些傷腦筋啦,人家拿著棍子,咱們用匕首又怎麼傷得了人呢?”桑展道:“咱們把匕首當飛刀使也就是了。”莫鏑笑道:“二哥,就你那兩把刷子,便是眼前立著一頭大笨熊,怕也紮不準呢!”沈君瑜一聽,格格笑道:“大笨熊不就在眼前,你何不自己試試?”眾人知她趣的桑展,無不大樂。
桑展嗤笑一聲,道:“這有什麼難呢?兄弟,他們二十幾個人,咱們隻消往人堆裏紮,哪有紮不中的道理?指不定還有意外收獲呢。”莫鏑問:“什麼意外收獲呀?”桑展道:“你想啊,我本要紮人大腿,不料手上一偏,中了誰的眼睛,那豈不是大有收獲?”眾人一聽,均想是呀,寧可信其有,也不能信其無呀!莫鏑哈哈一笑,又道:“桑二哥,紮住別人我倒不怕,隻怕你傷住了她,那可不大妙啦。”桑展心念一動,道:“你是說那個想叫你老公的小丫頭?”
這一言一出,莫鏑與沈君瑜皆麵色大羞,沈君瑜本要破口大罵,但雙目盯著莫鏑,亟盼他如何回答。見他橫了桑展一眼,才道:“小妹子待我好,你可···可不能傷她。”登時喜得心花怒放,暗想臭小子,總算你還有些良心!桑展道:“這個兄弟你盡管放心,桑二若傷了你小媳···小妹子,提頭來見。”他本要說小媳婦,見莫鏑適才滿臉羞慚,才臨時改了口去。眾人原以為他是故意羞辱沈君瑜,這一改口倒似欲蓋彌彰,想起先前沈君瑜喂莫鏑吃東西,顯是十分中意這小子,無不信以為真。
莫鏑又向沈君瑜哥哥道:“沈家哥哥,待會兒你千萬要躲遠一些,雖然你帶人打我們,哎,要傷了你,她可就不高興啦。”聽到這裏,沈君瑜已知他這番話語,意在挑撥離間。暗中打量眾人,皆有憤憤不平之色,怕是多半在想你們兄妹叫我們幫忙做事,碰到危險卻置身事外,那算是什麼意思!情知便是自己解釋,他們也未必相信,橫了莫鏑一眼,又不禁想他剛才說的話是不是真的,想要問問,卻終是難於啟齒,思量再三,道:“臭小子,算你運氣好,本姑娘頭痛了,咱們來日方長吧!”莫鏑情知她是頭痛眼前局麵,卻又忍不住問:“痛得厲害麼?”沈君瑜笑著瞥他一眼,飄然而去。眾人隨後跟上,頃刻間走得精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