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夕不是個自尋煩惱的人,雖然偶爾會傷秋悲月,但是整體上樂觀向上。方才夢中一觀,她心中跟著痛到忍不住抱膝慟哭,哭過反而就放下了。文夕覺得,趙文夕既然選擇離開,就有了更好的去處,她或許會回來或許不會,但她文夕,不會再讓這身體受委屈。
活著嗎,可不是睜著兩隻眼睛那麼簡單。她文夕要的是快樂的活著,那些糾結的傷懷的悲痛的,就隨著趙文夕的離開一起埋葬好了。文夕也是在這時候才體會到自己這性子的好處,平日裏被舍友喚作傻缺,卻不知這傻缺有傻缺的好處。簡單,才會快樂。
常樂頂著一頂黃紙卷成的尖頂帽,抱著一柄彩色雞毛的雞毛撣子迎出來,笑眯眯的道:“主子先在院子裏歇歇,咱們把屋子都掃一遍,除除晦氣。”
文夕愣了愣,伸手碰了碰他頭上黑白無常才戴的尖帽子,嘴角抽了抽道:“你自己整的?”
“好看吧!”常樂誇張的瞪大眼睛,“奴才就知道主子會喜歡。”
文夕心裏一暖,看著常樂哈著腰做出怪異的姿勢,哼了一聲道:“換塊布巾多好?趕緊忙去吧。”
“用布多浪費?奴才這帽子用完一扔就是了,要真是布還真舍不得扔呢。”常樂笑嗬嗬的又縮進了屋子。
文夕跟著雲香去了院子一側的縮小版人工湖,坐在水榭裏看著常樂和雲秀一邊掃窗戶一邊你戳一下我撓一下的笑鬧,跟著笑了兩聲低喃道:“真好,文夕身邊有你們,真好。”
“雲香,你和雲秀是姐妹嗎?”
雲香詫異的看著文夕,柔聲道:“主子真不記得了?”
文夕摸摸額頭,鼓起勇氣道:“雲香,你覺得,我變了嗎?”
雲香垂了頭,“主子覺得快樂就好。”
文夕抿抿唇,歎口氣道:“雲香,那般愛著,不一定就是幸福的。若是當年皇兄堅持不同意,現在的文夕可能就有了另一段感情。有些事,我想放棄,不是說說而已。雲香,你懂嗎?”
“主子。”雲香紅了眼眶,“主子的苦,都掩在了風光下。主子覺得好,就是好的,奴婢以後不會自作主張了。”
“你別哭呀!”文夕笑著指指一旁的竹凳,托著下巴道:“常樂是常公公的兒子?”
雲香本有些傷感,聽文夕這麼一說又抿嘴笑了。
“常樂是皇上帶主子去平陽時遇到了,皇上領主子去店裏吃醉蟹,他摟著常公公的腿直喊爹。主子那時候才十三歲,點著他的鼻子罵他不知羞,讓他放開常公公。常樂許是看著咱們一行就常公公好欺負,愣是不放,還要常公公這個爹給他一兩銀子。皇上看著他滑頭滑腦的好笑,就讓人給了他一兩。第二天咱們一處客棧就又遇上了,他又衝著常公公要銀子,說是再給五兩,就把自己賣個常公公做兒子。後來咱們才知道,他家裏一個老母一個幼弟,老的病重了,小的為了給老的治病偷東西被打斷了腿。常樂就出來找活兒,許是見常公公麵善,來了這麼一出。”
“就那樣進宮做公公了?”
“那是常公公的意思。常公公也想找個貼心人吧,也問了他的意思。進宮也不錯,每月有二兩月銀,還有兩鬥米。以後升了職月銀就更高,還有主子們的賞賜,一般做工可是掙不來的。”
“那可是用那什麼換來的。”文夕嘟努。
“他家人還好嗎?”
“他弟弟來京裏找過他,聽他說,母親過世了,弟弟也想跟著他進宮,被他打了一頓扔回平陽老家了。”
“什麼時候的事了?”
“一年了。主子那時候和將軍關係不是很好,常樂不讓告訴主子。”
文夕抿抿唇,心裏有些沉重。抬眼看見雲秀衝這邊招手,拍拍臉頰道:“好啦,回去啦。唉,不知道我的床什麼模樣。”
“主子躺了那麼些日子還沒躺夠啊。”
“夠是夠了,不過,現在又想了。”文夕背著手往回走,忽而又麵朝雲香退著走,一麵道:“這床啊,是個好東西,可得弄舒服了。我見長儀宮有長長的枕頭,還有茶香,就是沉了點。”
“那裏麵裝的茶葉。”
“啊?”文夕眨眨眼,“好大一包茶,能賣好多銀子。”
雲香抿嘴笑,“確實是好茶。”
“咱們用蕎麥皮就好,剩下的裝鴨絨什麼的,輕,啊…..”
文夕一句話沒說完就往後倒了下去,雲香想去拉已經是來不及,視線投向不知何時冒出來的魏恒,魏恒背手站在橋頭,並沒有伸手的意思,於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