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冷煙,是一個殺手。從我有記憶開始就叫這個名字,我不知道它是否有什麼特別的含義。
我不知道父母是誰,也沒有任何關於他們的記憶。我極少想起他們,唯一的一次是看見一個母親在打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哭得撕心裂肺上氣不接下氣,那女人尤不歇手,還一臉凶神惡煞地警告她不準哭。那時我想,幸好我沒有父母,不然指不定也這麼打我。
從我記事起,我就跟著一個老爺爺討飯,我叫他七爺爺。我們白天去圓覺寺門口討飯,晚上就睡在城南的破廟裏。
圓覺寺香火十分鼎盛,每天來進香的香客來來往往絡繹不絕。寺門口有棵很大的菩提樹,七爺爺坐在樹下,我坐在寺門口,這樣如果有什麼事相互間也好有個照應,那些夫人小姐也不會因為我們坐在一起而隻給一份的錢。
如果七爺爺討到一個燒餅,我討到一個饅頭,那我會分一半饅頭給七爺爺,七爺爺也會把燒餅分一半給我,這樣我們就能同時吃到燒餅和饅頭,保證營養的均衡全麵。
我很尊敬七爺爺,我把討到的少部分錢收起來,大部分交給七爺爺。我用雙手將銅錢捧到七爺爺麵前,七爺爺用兩根手指從我掌心拾起一枚,湊到眼前看了看,又將它放回我掌心,笑眯眯地說:“小娃娃倒是心善,隻是七爺爺老嘍,活不了多久,要錢也沒什麼用,這錢你攢著以後娶媳婦兒用吧!”
我愕然,難道,他竟不知道我是女的麼?
“哐當”一聲,我的碗裏多了一枚銅錢,七爺爺也睜開了眼睛,他先看一眼自己的碗,見沒什麼變化,便衝著我嘿然一笑,又闔上眼睛接著養神。
我繼續看著門口來來往往的人發呆。不知為何,來這裏上香的人大多衣著華美,非富即貴,他們臉上神態各異,但大都行色匆匆。他們會來寺裏上香,或多或少都對那虛無的神祇抱有某種願望,也許,應該說是欲望,當他們的欲望彙成一條河將他們自己淹沒,他們便在欲望的洪流中浮浮沉沉掙紮不休。
這一刻,我感覺自己是一個看破紅塵的世外高人,一臉高深莫測的看著芸芸眾生。
“施主,請等一等!”一個蒼老的聲音將我從臆想中驚醒,一個老和尚匆匆從寺裏跑了出來,邊跑邊喊:“施主,請等一等!”
所有聽到這句話且在寺裏上過香打算離去的人都駐足回頭,唯恐自己不回頭就會錯過什麼好事一般,一臉期待的看著老和尚,卻又在老和尚吭哧吭哧跑到一個正要上馬車的貴婦前一臉失望的扭回頭,繼續做自己的事。
“這位女施主,請留步。”老和尚喘了口氣,“女施主,你身上透著黑光,這是不詳之兆啊。”
那貴婦麵色一凜,急道:“是什麼不詳之兆?大師可有化解之法?”老和尚拿出一串檀木香珠,說:“這串佛珠是開過光的,且上麵有不戒大師符咒加持,可辟邪保平安,戴在身上即可無災無劫。”那貴婦麵上一鬆,連聲道謝,又讓丫鬟去取銀子,老和尚擺擺手拒絕了:“老衲乃是出家之人,金錢名利於我都是浮雲。阿彌陀佛。”說完便轉身回寺。當他一腳邁進寺門,一隻腳還在門外的時候,他突然回過頭看了我一眼。
過了一會兒,老和尚又捧著兩套僧衣出來了,他彎下腰,和顏悅色地對我說:“兩位施主衣裳單薄,恐難抵夜裏寒涼,這兩套僧衣,且將就著穿一穿罷。”我和七爺爺連忙謝過老和尚。在他轉身即將離去的時候,我心裏忽然一動,道:“老和尚,我想去寺裏當和尚,可以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