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和尚回過頭,一臉驚詫,很快又恢複常色,似乎意有所指地說:“施主塵緣未了,六根不淨,入不得空門啊!”老和尚說完這句便翩然而去,此刻的他早沒了之前的龍鍾老態,而是帶著一股飄然出塵的味道。我看著他大紅的袈裟在風裏飄拂,竟覺得有些悵然若失。
盡管我隻是個小乞丐,也盡管除了七爺爺沒人跟我說話,我也不跟人說話,可我還是覺得身邊很吵,各種奇奇怪怪的聲音吵得我不得清淨。
七爺爺很守信用,沒過多久便與世長辭。看著七爺爺逐漸冰冷的屍體,我哭得很傷心,不隻因為與七爺爺相依為命這麼久產生的感情,還因為失去這世上唯一的依靠,對未知前途的迷茫,以及那一股一直潛藏在心中又不知從何而來的悲傷。我哭了很久很久,直到哭不出來隻剩下抽噎,才在漆黑恐懼的夜裏沉沉睡去。
第二天我醒過來的時候已經是大中午,陽光從破破爛爛的窗格子裏透進來,刺得我睜不開眼。我微微眯了眯眼睛,打算叫醒七爺爺,卻突然想起來他已經死了,我還沒有把他埋掉。
我在破廟旁邊的土堆後麵挖了一個坑,費了很大的勁才將七爺爺的屍體弄進坑裏。我在七爺爺的墳前立了個木牌,本來想刻上幾個字的,終因為自己不會寫字而作罷。
七爺爺死後,我白天仍舊去圓覺寺門口討飯,晚上在城南的破廟棲身。
在一個大雨滂沱的夜裏,當我蜷縮在破廟的某個角落,大睜著驚恐的眼看著黑漆漆的夜的時候,廟裏來了一個不速之客。那人黑衣黑褲,頭戴黑色鬥笠,從鬥笠上垂下的黑紗嚴絲合縫的遮住了他的麵容。
被他身上散發的冰寒之氣所激,我不由縮了縮身子,抱緊了手臂,戒備的看著他。
黑衣人轉過頭,似乎看了我一眼,便不再搭理我。他用我平時撿的幹柴生了一堆火,又揀了一根比較細的樹枝將樹皮剝淨,從懷裏拿出兩個冷饅頭穿在上麵,架在火上烤起來。
雨漸漸歇了,烤饅頭的香味兒散發出來彌漫了整個破廟,我的肚子不爭氣的叫起來。
“冷嗎?”黑衣人冷不丁地問,他的聲音很低沉,有些冰冷的味道。見我忐忑地點了點頭,他又說:“過來坐吧。”
我站起來走過去坐到火堆旁邊,霎時感覺溫暖了許多。黑衣人分了一個饅頭給我,又問我願不願意跟他走,鬼使神差的,我竟沒問他去幹什麼就答應了他。
我縮了縮身子,抱緊了手臂,盡管已是仲夏,夜裏還是有些冷。作為一個殺手,除了執行任務的時候,我有大把大把的時間無所事事。於是,我會在天氣晴朗的夜晚坐在屋頂數星星,偶爾會想起過去的事情,如果沒有星星,我會數一數月亮,如果連月亮也沒有,那麼我會回屋裏去睡覺。
這些年的殺手生涯讓我已不再害怕黑夜,相反,我喜歡伸手不見五指的黑,天越黑,我感覺越安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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