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另一邊的樊如是,麵上鐵青,他安排姚靈時獨自關押,正是為了引出孫仟馮昌二人中的奸細。
單單是一批換過的糧草,並不足以證實他的反叛。
但若深夜迷暈了守衛,獨自與敵方謀士見了麵,便可謂是鐵證如山了。
隻是他萬萬沒想到,孫仟這次從營帳中消失,便了無音訊。
樊如是怒不可遏,隻覺自己不該如此優柔寡斷,恨不得馬上派船南去,將孫仟抓回來大卸八塊。
於姚靈時這邊,則是斷絕了留用心思,日日刑罰,隻留著一口氣,
一是為著那十日一服的解藥,二是為著借機控製姚氏百年豪族。
而姚靈時這邊,雖是存了心思要拉攏孫仟,但畢竟已四換其主,若是換得太勤快,總讓人疑心第五次何時到來。
在絕對的利益之前,要保持忠誠,實際上是件很難的事情。
而他想,蟠陽的幾位貴人,會更喜歡一個絕對忠誠的人。
而豫州城這邊,內有十五萬兵馬,分設防線,與北狄人僅一州一山之隔,北狄與豫州貿易互通。
樊如是借了北狄的兵,條件之一便是割讓隋州,隋州往北,便是天塹棲霞山。
而後,樊氏安定了北方,便想著要把隋州要回來,於是兵不血刃的建立了互市、北遷了些居民。
鼓勵與北狄通婚,北狄的權力中心總歸隔了一座棲霞山脈,進出不甚方便。
又因和豫州並無明確政治、軍事矛盾,十年來,雙方各取所需,說豫州與北狄共治隋州也不為過。
就在樊如是正將全部心力應對周玄薛維的數次突襲後。
幾月後,豫州本部傳來一個驚人的消息,北狄人,放火燒了他們豫州的糧倉。
接連失利讓樊如是體會到了什麼叫做禍不單行。
翌日清晨,輕裝簡行的樊如是,將提督陳原留守北灘,自己率領了一萬輕騎,悄悄回豫州了。
與北狄建立良好的政治合作關係,是安定北方的基礎。
若是北狄無法安撫,無異於是後院起火,這一把火,成了北方內亂的開端,他意識到,這一切並不簡單。
姚靈時雖一直關押在帳中,但他當初派出散播流言的釘子,卻時時向他傳遞重要訊息。
且在未來繼續和樊氏、豫州鬥爭的幾年裏,他們將發揮巨大的作用。
南北長江之爭的戰事,久久停滯不前,一個大雪紛飛的夜裏。
周邊死寂,長江北灘守軍像往常一樣巡視周遭。
隔著幾個帳篷,姚靈時手起刀落,不露痕跡的短刃割斷了黑甲守衛的脖子。
在裴淵所帶領釘子們的掩護下,換上了豫州軍士的鎧胄,大搖大擺的出了營地。
若他是在長江南岸的費縣營地中,便可時時收到蟠陽線報。
但長達半年之久的討樊之戰,他以身為餌,誘了樊如是將他帶至長江北灘腹地,一江之隔,不能隨時了解都城近況。
好在,這次被俘,才讓他有機會策反孫仟馮昌二人。
長江天塹並不好過,唯一的解決辦法便是從內部瓦解樊如是堅不可摧的統治。
孫仟替他向北狄人傳了話,因隋州之事,北狄將領對樊如是的出爾反爾極其不滿。
又得大殷重利誘之,言雙方聯盟若成,許諾授北狄部落林木柑橘種植之技、金器若幹。
北狄素以遊牧為生,水草充裕對他們來說至關重要,若能在土地上開墾出新的食糧,也將對他們大有裨益。
豫州與他們的隻有金錢往來,兵械交易,卻無半點要替他們開墾新土、種植食糧一事。
他們北狄常年天寒地凍,尤其是入了深冬,種植的糧食植被往往要被風雪掩埋大半兒,百姓吃不飽,牛馬也吃不飽。
殷周派來的使者,實打實的解決了他們的糧食問題。
因此北狄首領,在燒了豫州的糧倉之後,遣派了一萬人馬,堂而皇之入駐隋州,大有把持關隘不放之勢。
隋州本就為樊如是割予北狄的地盤,樊氏並無理由出兵北狄。
樊如是與北狄和談,對方要求割讓沐川。
乃因沐川與豫州相隔不過百裏,沐川若讓,樊軍南有大殷,北有北狄。
豈不成兩麵夾擊之勢,他在北方的統治將岌岌可危,長久談判,僵持不下。
寒月風嘯,豫州水師從北灘退回漁陽。
天氣漸漸有了風雪之相,若遇戰事,兩方受到風雪侵襲,漫長悠遠的寒冬則是將士們的勁敵。
彼時河麵結冰,無法行船,若是步行作戰,又恐幅度過大,冰河碎裂,使之兩邊的軍士,都無法深入敵方腹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