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知道他是詐死,卻還是憂心他的安危。
他換上了那個被他打斷了脊骨、一劍刺穿喉嚨的薛氏刺客的衣裳。
滿身血色,頂著極重的傷勢,步履蹣跚的暈死在了路邊。
他再睜眼時,他已經被人丟到了死人堆裏,大雨滂沱。
晚玉在亂墳崗裏刨到他時。
他因鏖戰許久,一時脫力暈了過去,外傷加內裏,幾乎奄奄一息。
他的雙肩兩側都中了刀,左腿、前胸都依次有幾道刀口,深可見骨。
晚玉知道,她來虞城的那一日,正好撞上了薛允遣人去收殮屍身。
她既一個活口也未留下,宮中那位心思縝密,一定會格外加派人手前來查探他二人的蹤跡。
於是,給姚靈時止血包紮之後,便從馬廄中牽了一匹馬來。
二人共乘,出了虞城,往蟠陽方向的最近的密林山中躲進去了。
在山中,她是有優勢的,沒有人比她更了解山中的一草一物。
她於山中找到一間天然的密洞,是一所從未被人發現的洞穴。
洞頂有著許多奇特石柱,整個洞穴內蜿蜒曲折。
晚玉怕走得太深了,會迷了路,隻在第二個彎道口壘了一個火堆,可供取暖。
姚靈時已經昏迷了兩天,他麵色蒼白頹敗,手腳在睡夢中也仍然緊繃著。
晚玉輕輕給他喂了早上用樹葉采集的新鮮露水,又換了傷藥,重新包紮了。
知道他愛幹淨,又解了裏衣,細細的替他擦拭完好部分的肌膚、輕輕的按摩著腿腳給他疏通經絡。
見血肉逐漸愈合,這才放下心來。
幾日後,姚靈時醒了。
他的嘴唇還是毫無血色,他睜開眼,看見了晚玉。
晚玉看護了幾日,睡意沉沉,早已睡去。
他輕輕的撫平了晚玉蹙起的眉,驚醒了晚玉。
平時如潺潺清泉的嗓音因虛弱變得無力沙啞:
“你學會騎馬了。”
八大縣多陸路,陸路又多劫匪。
除了劫匪,他們還要時時防著幾方派出來的刺客,風霜雨雪。
不僅僅是騎馬,南地的一路風霜中,她還學了很多針灸推拿之術。
也算是把老道士教給她的一些雜亂無章的藥理醫術發揚光大了。
晚玉初醒,還朦朧著:“公子醒了。”
他沒力氣睜眼了,見不是夢,又閉上眼,說:
“是我驚醒了你,你再睡一會吧。”
不是夢。
他閉目凝神,回憶起他於那日被困圍殺,力竭時的種種畫影。
她在他身邊玩鬧,嬉笑,怒罵。
晚玉有些哽咽,她極力克製自己的泣音:
“公子就如此,不愛惜自己的命麼?”
她活活跑死了一匹馬,到了虞城後,又不眠不休的收拾了殘局。
將薛允派出來的刺客一撥又一撥的毒殺了,又尋遍整個虞城。
直到第三日,裴府外。
一支輕巧的箭羽刺破半空,她本能的接過那支手掌大小、泛著油亮光芒的暗箭。
取過剪刀將尾羽一一剔開了,果然從中取出一張紙條來,隻有三個字。
亂葬崗。
她手心蜷緊,緊握住了那張紙條,麵容慘白。
這一切的一切,都太過刻意了。
好幾宿,她守在他身邊給他用藥。
比照顧山中母鹿產子還要盡心,總算是勉勉強強把公子的命給吊住了。
他卻一副風輕雲淡的樣子,一點不把命當命。
“我沒事。”姚靈時閉著眼睛,手卻輕輕握住了晚玉的:
“宵小罷了。”
晚玉愕然。
他麵對的是數以百計的死士,那些訓練有素、一擊致命的死士。
他輕飄飄的一句話,就告訴她,他們都不敵他。
真正的戰場上,他永遠,不遜於任何人。
晚玉取出那張寫了地點的紙條,姚靈時接過一看,臉色突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