盤盧阿達一怔,艱難的問道:
“不知家兄的條子,幾時能開出來……”
馮昌是韓焉竹打斷骨頭連著筋的姐夫。
更何況,盤盧氏的書畫生意,十有八九都是運去了南方。
南北商路,因兩地仇恨,多有掣肘。
姚、韓兩族,過南北之境,卻猶如登自家的門,輕而易舉。
他若搭上了韓家少主的路子。
於北方,有馮昌這位豫州都統護著,於南方,有那位南潯刺史護著。
往來南北,自是鬆快些。
“我與馮大人已經議過了,三日內,你的貨要從豫州出發。”
他頓了頓,又道:
“韓氏會一同走貨。”
盤盧阿達本有些悵然,他一個做書畫生意的。
雖不知具體是何物,但也能猜的出來,要運送些違禁的重物。
便是他敢送,讓南方的崗哨查出個好歹來,不免落得個謀逆的罪名。
若這一路上有商隊與之結伴同行。
更何況是韓氏這樣富貴潑天的大族,他這樁生意,尚才安穩。
盤盧阿達頓時喜笑顏開:
“謝過少主,略備薄禮,還請少主笑納。”
緊接著,不等韓焉竹拒絕。
便吩咐仆從將一嬌滴滴、不著寸縷的女子,裹著厚厚的錦被抬了進來,往床上送去。
盤盧氏也是個油滑的,將女子送進房後,輕舒一口氣,立刻告辭退下了。
房中隻剩了他們二人,與那不著寸縷,羞得不敢抬眼的女子。
韓焉竹麵無表情,目不斜視,站起身來,背對著床上送來的那名女子。
晚玉則是一臉幽怨。
她不過是打了他一巴掌,他就收進來個嬌寵。
晚玉抬起腿,欲要離去,語氣冰冷:
“公子好好享用吧,我先行一步。”
韓焉竹唇角微微上揚,心中湧入絲絲縷縷的柔情。
她醋了。
他轉過身,褪去冷漠,眼神清明且堅定,溫柔且坦然。
他拉住晚玉的胳膊,將晚玉的溫熱的手心,抵到了自己的胸膛。
他渾身如冰雪般,寒意徹骨。
但他的心髒,卻在砰砰直跳。
他讓她親自感受,他對她的心意。
他在意她的情緒,在意她的悲歡。
他在意她的一切。
他語氣淡然,但晚玉聽出了他在顫抖:
“我活不了多久了。”
晚玉抬起眸子,與他對視,眉眼微彎,坦然道:
“我知道,你中了青落鳩,是誰給你種下的?”
那日雪山之中,她替他診脈,還不能確定是青落鳩之毒。
直到那日,韓辭告訴她。
他分明隻是易容,單眼白翳,也隻是一種易容手段。
他卻逐漸視力模糊,如同一個真正的瞎子。
青落鳩之毒,會令人五感漸失。
她那日策馬離去,回南的路上。
半夢半醒間,都是深恨自己疲懶,不曾早些發覺他的症狀。
是什麼時候呢?
是沐沅圍殺那次嗎?
晚玉定了定神,下意識的去摸他的脈象,他不留痕跡的避開,將人攬入懷中。
他的語氣輕柔:
“燒船那次。”
晚玉愣怔住,身子僵硬了一瞬。
他定是早已調換了行船,將她送去安全的行船上,自己卻親曆了又一場的百人圍殺。
隻是沒料到,那些人還是發現了她的行蹤。
難怪,她一投江,就能被他撈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