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事情一定已經在他們的診所裏傳開了吧,這個看起來還不錯的醫生,他的心裏是怎麼想我的呢?
“不,”我握著拳頭說道:“一切都是因為我自己。”
“那你替孩子的父親想過嗎?”我沒有想到胡醫生會提到陸霂寒,艱澀的笑,他說:“你征求過孩子父親的意見嗎?他會同意讓你扼殺掉這個孩子?”
“我孩子的父親已經死了。”是的,陸霂寒愛的明樰死了,明樰愛的陸霂寒也同樣不複存在了。
“哦”胡醫生恍恍惚惚的哦了一聲,“原來是死了。”
“現在預約,要多久可以做手術?”我問。
胡醫生渙散的目光朝我看來,意識總顯得不集中,“你很急嗎?”
我沒有出聲,胡醫生低頭仍舊是翻著病例,一頁一頁的紙張被他翻的格外響,和著我淩亂的心事令人難受。
“最遲也要半個月。”胡醫生按下病例說。
“這麼久。”我有些激動,半個月太久了,可以發生很多難以預料的事情。
胡醫生點點頭道,“是啊,你這手術比較特殊,我需要做很多準備工作。”
“一定要半個月嗎?”
“是的,最快半個月。”
“好,半個月後麻煩你幫我拿掉這個孩子。”我合上眼睛,努力的、不動聲色的,平息著自己內心的驚天巨浪,忽然聽見那胡醫生問:“就沒有任何讓你留戀的嗎?”
留戀?我還可以留戀什麼呢?我隻想逃離,從這糟糕的生活裏永遠的掙脫出去。
“沒有。”我肯定的說。
許久房間裏一點聲音也沒有,等我再睜開眼睛,發現那個胡醫生已經走了,而左丘翎不知道是什麼時候回來的,正坐在床邊上將買回來的新鮮水果一個一個往桌子上拿。
我看著他淡漠的樣子,眼睛幹的一疼,努力的擠出一絲笑容,對他笑了笑,“謝謝你啊,如果沒有你——”
“吃這個?”左丘翎無視於我的感謝,漠然的坐到床邊來,拿了個蘋果遞到我麵前。
我搖了搖頭,沒什麼想吃的。
“這個?”他又拿了一個橙子出來。
我知道如果我繼續搖頭,他可能會繼續拿下一種水果,他買了很大一袋水果。我不想他麻煩,微微點了點頭。
左丘翎一笑,很簡潔的笑意,看的我竟有些發癡,他好像跟以前不一樣了。
他也不說話,將袋子放在牆角,就坐在一旁開始剝橙子,然後一片一片弄好喂給我吃。這橙子很甜,我心裏的酸楚卻直接泛進了眼眶裏,黯然低首道:“你……你別對我這麼好……”
曾經齊衍對我很好,後來他死了,我不想有朝一日左丘翎也是這樣。
“我願意。”左丘翎淡淡的說,理所當然的用大拇指擦去了我眼角的淚水。“別哭,不好看。”
我忍不住苦笑出來,看著他感歎道:“左丘翎,你跟以前不一樣了。”
“因為,”左丘翎抬起憂鬱的眸子,看著我,極淺的眸子開始變的有些複雜。他的目光跟從前有些不一樣,我呆呆的看了幾秒,又說不上來哪裏不同,隻能慢慢的移開了視線。“我記起了一些過去的事,你想聽嗎?”
“不想了!”我幾乎是毫不猶豫的說。陸霂寒的事情在跟我沒有任何的關係,他跟雲冉的事情,我自然也不想再聽,隻問:“回憶起了過去,你開心嗎?”
“不知道。”左丘翎麵露出迷惘,“以前不記得的時候我總努力的去尋找,現在想起來了,其實——”
“左丘翎,”我看他憂心忡忡的,有心寬慰道:“你應該樂觀一點,像你這樣身世離奇的人,應該什麼都見過的,所以對世事你更應該釋然樂觀不是嗎?”
左丘翎似懂非懂,“你知道我經曆過什麼?”
我搖了搖頭,“不知道,但是也能猜到一點。”
“你猜到什麼了?”左丘翎追問,他以前不這樣的,這麼一問我就有些尷尬了,本來是想寬慰他沒想到難到自己了。
“你活了很久吧?”我輕聲打破了沉寂。
“是的。還有呢?”
我側頭想了想,有些狼狽,幹笑:“還有,我也說不清楚。”
左丘翎嘴角上揚,笑了笑,那笑簡潔而又幹淨,像塵封的瓷器終於露出了它的色澤。
他朝我看來,“雖然去找過雲堇,但是我也沒有想起太多的事,隻有一件我的記憶猶深。”
“哦?”左丘翎沒有繼續問我問題,我鬆了一口氣,忙問他:“是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