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醒目又礙眼的頹廢

不過這是太宰治激憤下的強詞奪理。雖然才出道不久,文壇上已經有很多人知道太宰治過的是什麼樣的生活,和“養養鳥、看看舞踏”絕對不能相提並論。

他來自青森縣的沒落貴族家庭,到東京念書,之前沒學過法文,卻進了法文係。經曆了被學校退學,產生鎮靜劑依賴,一九二九年時因為參加左翼地下團體遭到警察逮捕偵訊,寫下了自白保證書才免於坐牢。

一九三五年時,太宰治已經是個奇特的作者,他是什麼樣的人和他寫什麼樣的作品同樣受人注意,在時代氣氛下,很多人視他為社會之敵,他大剌剌地在別人眼前展現出這一麵。

他的頹廢與作品中的頹廢,放在昭和時期的社會背景下格外醒目,或者該說格外礙眼。其人其作都引人側目,兩者必然密切結合。在那樣的環境中,不存在自由書寫頹廢、表現無賴的空間,頹廢、無賴風格標示、證明了作者一定墮落在社會的某個角落,引來集體的白眼譴責。

不過那個時代又還沒有嚴格到禁製所有頹廢、無賴的作品出現。於是在那樣的夾縫中,太宰治成了一個文壇奇觀,甚至是社會奇觀。大家都知道他是個不像樣的浪蕩子,拿他沒有辦法,反而給了他一份寬容,認定他就是一個瘋狂、不可理喻的存在,被他近乎瘋狂的異質性吸引。

他寫了很多和那個時代的

軍國主義氣氛完全不搭調的怪談或怪戀故事。不過他也不是完全不受當時環境壓力影響。他寫過一本叫《津輕》的小說,將背景設在自己的家鄉,寫的是配合戰爭宣傳的內容,那是他的妥協。不過大部分時候,他一方麵靠著近乎裝瘋賣傻的無賴策略,另一方麵避免寫男人,多專注寫女人,得以避免在昭和的大浪潮中滅頂。

他得到的特殊寬容地位,絕對不值得羨慕,過程中付出了極大的精神代價。就是那樣的極端壓抑,使得太宰治在戰爭結束之後,很短的時間內連續寫出了《維榮之妻》、《斜陽》和《人間失格》等重要作品,但卻在迸發出驚人創作力的同時,帶著同等驚人的強烈的死之欲望,最終在一條小小的溪流中終結了自己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