蚩尤遜謝,仰視軒轅,端莊嚴肅,氣象儼若,心亦悚然。同入城中,軒轅待以賓禮。
初,蚩尤學於一真門下,煉製法物。一真見其殺機萌動,奸險不仁,謂之曰:“此皆有為之法,不足恃者。若再傳汝,必為大禍於天下矣!”遂迸而不授。
蚩尤已竊知一二,乃取先天純陰之炁,煉成一物,名霧母。廣二尺二,長八尺,能舒能卷,狀如簾幕,又名霧幕。
此物輾開,似炊爨之氣,騰騰噴出。若輾盡時,彌漫天地,對麵不能見人,卷起則漸複清明。
能應時測候,為諸陰之先兆。凡遇春天,略輾尺餘,每朝迷黑,蚩尤即謂軒轅曰:“二三日後當雨。”至期果應。夏時輾動霧母,又曰:“霧作幾日,當大炎熱。”秋天有霧,則曰:“幾日後涼風當發。”冬霧則曰:“必降大雪。”所言皆驗。
軒轅敬以為神。蚩尤以為無有識者,欲逞舊性,奈遇之甚厚。軒轅以蚩尤明乎天道,乃尊為當時;以太常曾度四方,能察地理,用為稟者。
軒轅知天下之大,非一人所治,乃以奢比辨東方為士師,庸光辨南方為司徒,大封辨西方為司馬,後土辨北方為司李。軒轅處中央,以正四國。
蚩尤以上相自居,雖有異心,兵權不能入手。適報者言:“榆罔不道,侵虐北方諸侯。”蚩尤乘機進曰:“榆罔不識天時,恣行無道。若不除之,海內焉能寧一?”
諸侯齊曰:“上相果能為民除暴,願從指揮。”
軒轅曰:“彼雖不德,終是君長。造次興兵,招悖逆之名矣。”
蚩尤曰:“無德讓有德,理所當然。”即拜別軒轅,率兵渡河北去。軒轅見勢不可遏,慮諸侯兵眾,執而傷之,乃與諸臣宗族亦進。
榆罔聞兵至,率眾屯於阪泉之野。蚩尤從陣突出曰:“恕汝不殺,仍欲取死耶?”
腰間取小銅牌連擊,忽陰雲四合,無數熊羆貔貅、蛇蟲虎豹跳躍咆哮,橫衝而至。
榆罔兵驚慌敗走。此蚩尤煉就聚獸牌,扣之則百蟲聽命,魑魅為之驅也。
諸侯乘勢來追,榆罔入涿鹿土城堅閉。軒轅聞勝,恐其鹵莽行事,急領親隨至城下,大呼:“請帝相見!”城上木石拋下,隻得暫退。
當夜,蚩尤四麵攻之,攀援而入,殺散從兵,擒住榆罔,開門獻至大寨。蚩尤叱眾斬之,軒轅命降,徙於潞水,聚宗族以居,使主炎帝之祀。
蚩尤怒曰:“我凡三戰而得,一旦舍之,而樹己之德。我實不能為之臣也!”聚眾外屯,誘諸侯至寨,盡坑之。襲並其兵,乘夜圍涿鹿。
守者入報:“蚩尤造反!”軒轅上城四望,火光燭天,喊聲震地,蚩尤在壕邊指揮軍眾。
軒轅遙謂曰:“予實不才,未嚐少慢上相,何故如此?”
蚩尤曰:“才智兼優者,猶必谘問於下。予每進善言,故違不用。今與汝較量才力,以定大位。有敢戰者速出!”令眾攻城。
軒轅用封胡為將,以張若、隰朋、容熒、龍行、大接、奢比為副,出城對陣。未及合戰,蚩尤軍利刀長戟,又有大弩連射,一時砂石飛走,不能當抵,望南敗走,至大雄山屯駐。
蚩尤得勝回軍,先至阪山西南築城建都,然後興兵追殺。
軒轅退居大雄,蹙額憂思,恍惚間如蚩尤追至,塵垢蔽目,煙霧障天。忽起一陣大風,將塵垢盡皆刮去。
遠見一偉人,手執千鉤之弩,驅牛羊數萬群,軒轅寤曰:“風為號令,力政者也。垢為塵土,土去而後在也。天下或有姓風名後者乎?執千鉤弩,異力也。驅畜萬群,能牧也。豈有力牧者乎?”於是依二占,遣人四求。
其時果有風後者,號封钜,係太昊之後,生於蒲阪首陽之東解地。
少有大誌,學於玄女。玄女修道於中條山。此山綿亙甚遠,上有二洞,玄女居其一。對洞多桃花,風後在內修煉。玄女以其有治世才,遣其下山立功。
風後拜辭,仍隱於古都之西靈岩洞中。炎帝聞其賢,遺使訪之,已遷於東海之隅。常行吟沙上,世不之識。
時軒轅遍訪至海濱,見其異常,詢之,果是風後。眾皆喜躍,求其同至大雄。軒轅率諸臣迎,觀其威儀出眾,叩其所學,即登以為相,風後三辭。
眾勸曰:“賢才不援天下,如蒼生何?”風後乃不複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