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巢許養高貞避世 蒲支傳奕手談兵(1 / 3)

放齊曰:“丹朱開明解遠之才,舍此而誰?”

帝曰:“籲,丹朱既習澆囂,又將凶訟,何可用也?”按帝娶散宜氏之女曰女皇,生子二,長號監明,先死。監明之子式,封於劉。次子名朱,帝以其驁狠娼克,使出就丹。

歡兜進言:“水宮共工奕可用。”

帝斥之曰:“共工用意邪僻,詎可登用?”歡兜慚退。

帝思:“務成杳不可致,許由孤高廉恥,足為我師。嚐聞孤不濫交,高不汙下,廉不苟取,恥不妄為。以此而臨天下,安有不治者乎?”

遣使至平陸,見其與妻坐大樹下,補衣曝日。使者具道來意。由曰:“匹夫結誌,固如磐石。采山飲河,所以養性,非以貪天下也。”攜妻閉門而入,使者叩之不應,回都覆命。

帝曰:“賢者非可召見也。”遂命駕親往。但見雙扉不掩,庭戶蕭然。問於土人,雲:“投中嶽友人去矣。”

帝即至潁水之陽,見一人牽犢而來,知為奇士。問姓氏,答以無有。叩以許由蹤跡,推以不識。微以天下諷之,曰:“子之牧孤犢,未若牧九州之為愈也。”

答曰:“子擇簡者可耳。孤犢勤飼節禦,牧之甚易。九州經營宵旰,牧之未溥。然牧天下者,猶予之牧犢,焉用惴惴然以所牧畀予。予無所用天下為!”徑牽犢循河而去。帝憂然歎曰:“此隱淪也。”

又尋至箕山下,山形如箕環抱。有一人臨河倚石而歌曰:

登彼箕山兮,瞻望天下。山川綺麗,萬物還普。日月運照,靡不記睹。遊牧其間,何所卻慮。歎彼唐堯,獨自愁苦。勞曹九州,憂勤後土。謂予欽明,傳禪易祖。我樂何如,蓋不眄顧。河水流兮緣高山,甘瓜施兮葉綿蠻。高林肅兮相錯連,居此之處傲堯君。

帝聞歌驚異。有識者曰:“此即許先生也。”

許由自使者去後,挈家欲入中嶽。尋嚴僖家暫避。趨逆旅,逆旅人亡其皮冠,疑由竊之。由不辨,脫己幘償之。

妻曰:“誣盜不辨,恐實惡名。”由曰:“釋謗如理絲,躁則愈結,任之將自明。何辨焉?”

越旦,行及數裏,逆旅人奔送幘至,曰:“獲罪賢者,皮冠已在臥所檢出矣!”慚謝而去。

由不之怪,亦無矜色,妻服其雅量,同匿於箕山之陰。日采薪自給,嚐撫琴作清商隱士操,以樂其誌。

是日,欲往會巢父。少憩沛澤,作歌遺懷,值帝尋蹤至此。

揖坐石上,深致殷勤。由曰:“子之光澤,沛然溢乎四海,俾黎首歡聚一室,鄙夫安臥林泉,皆所賜也。”

帝惶恐曰:“日月出矣,而爝火不息,其於光也,不亦難乎?時雨降矣,而猶灌浸,其於澤也,不亦勞乎!天子立而天下治,而我猶屍之。吾自視缺然,請致天下為九州長。”

由笑曰:“子治天下,天下既已治矣。而我猶代子,吾將為名乎?名者實之賓也,吾將為賓乎?吾師齧缺有言曰:‘鷦鷯巢於深林,不過一枝。偃鼠飲河,不過滿腹。性各有極,苟足其極,餘皆無用也。’予已會其大旨,將從吾師南遊矣。”

帝問齧缺可得見否,由曰:“即蒼梧何侯,隻問都市東有黃筮者,知其從來。”

帝複促載回朝,由勃然掩耳曰:“歸休乎君,予無所用天下為。庖人雖不治庖,屍祝不越樽俎而代之也。”疾趨入山,思:“堯以九州長讓我,此言汙耳。若不洗去,恐侵入肺腑也。”至河濱,掬水洗耳。

下流有牽犢者至,由視之,是故友巢父。本金庭人,山居,不營世利。年老以樹為巢,而寢其上。

或問其巢居之故,答雲:“不欲與俗人同處,亦將高避洪水也。”時方治平,人皆笑之。未嚐以姓氏語人,皆號之曰巢父。

或見其飲無杯盂,以手掬飲,遺之以瓢,不受。其人懸於樹間而去,風吹瓢動,與樹相擊,曆曆有聲。巢父惡其煩而擾聽,舉棄之岩下。常乘黃犢,出遊中州。

獨與許由契合,方欲去訪,路逢帝堯絮聒。正牽牛下河欲飲,見由洗耳。問其故,由述所以。

巢父責之曰:“何不隱汝形,韜汝光!若非吾友也,擊其膺而下之。”

由悵然不自得,乃過清泠之水,複洗其耳。拭其目曰:“向聞貪言,負吾之友矣!”

巢父曰:“子若處高岸深穀,人道不通,誰能見子?子故浮遊,欲聞求其名譽,致汙言入耳而後洗之,恐汙我犢口。”急牽至上流飲之。自此巢、許屏跡人間,與嚴僖深藏不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