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己巳六年也。
去歲,大將軍何進聞鄭玄名,辟之。
州郡以進權戚,不敢違意,遂迫脅玄,不得已而詣之。
進為設幾杖,禮待甚優。
玄不受朝服,而以幅巾見,留一宿逃去。
帝信佛,是年始立祠於宮中以奉之。
四月,帝崩,太子辨即位。
黃門蹇碩欲誅何進,而立陳留王協。
大將軍何進與司隸校尉袁紹謀誅諸閹官,太後不從。
進乃召卓使將兵詣京師,並密令上書曰:“中常侍張讓等竊幸乘寵,濁亂海內。
昔趙鞅興晉陽之甲,以逐君側之惡。臣輒鳴鍾鼓如洛陽,即討讓等。”
中常侍張讓、段圭等事急,詐以太後詔何進,斬進於嘉德殿前。
袁紹、何苗聞進被害,乃引兵屯朱雀闕下,捕得趙忠等斬之,宦官死者二千餘人。
中常侍段圭等劫帝走小平津。董卓引大軍至,迎帝於北邙。
還宮,脅太後廢帝,立協為帝。
時進弟車騎將軍苗為進眾所殺,進、苗部曲無所屬,皆詣卓。
卓又使呂布殺執金吾丁原,並其眾,故京都兵權唯在卓。
卓自為相國,收攬人心,征處士荀爽、陳紀、申屠蟠、蔡邕等,獨蟠累召不應。或勸之行,但笑而不答,竟自悠遊林下。
庚午歲,改元初平。
正月,卓殺何後,少帝、唐妃。
卓初慕酒泉張奐,遺縑百匹,卻而不受。
奐子芝,母孕時,夢帶夫印綬登樓,占者曰:“當生子,複此郡,終此樓。”
後果亦為武威太守,晚年居一樓,學書終其身。
卓粟辟不就,人稱張有道。
時曹操刺卓不得,聞行東歸。發矯詔馳報關東州郡,眾推袁紹為盟主。
卓同呂布等取虎牢關,布兵敗,卓懼,燒洛陽宮廟,發諸陵,取珍寶數千車,劫帝西遷,以皇甫嵩為城門校尉。
嵩從叔規,其妻善屬文,工草篆。
卓令劫至,夫人罵曰:“君羌胡種,毒害天下,猶未足耶?皇甫氏世為漢臣,君其走卒,敢行非禮!”
卓怒,懸其頭於庭,鞭撲交下。
夫人顧杖者曰:“速斃為幸。”
未幾氣絕,教棄屍於野。
其子隆夜取母屍,啟父墓合葬畢,逃隴西避難。
辛未二年,孫堅先入汜水關,救滅宮中餘火,屯兵城內,設帳於建章殿基上。
令軍士掃除宮殿瓦礫,凡董卓所掘陵寢,盡皆掩閉。
於太廟基上,草創殿屋三間,請眾諸侯立列聖神位,宰太牢祀之。
祭畢,皆散。
堅歸寨中,是夜星月交輝,乃按劍露坐,仰觀天文。
見紫微垣中白氣漫漫,堅歎曰:“帝星不明,賊臣亂國,萬民塗炭,京城一空!”
言訖,不覺淚下。
傍有軍士指曰:“殿南有五色光起於井中。”
堅喚軍士點起火把,下井打撈。撈起一婦人屍首,雖然日久,其屍不爛,宮樣裝束,項下帶一錦囊。
取開看時,內有朱紅小匣,啟視之,乃一玉璽,方圓四寸,上鐫五龍交紐;傍缺一角,以黃金鑲之;上有篆文八字雲:“受命於天,既壽永昌。”
知是禦璽,托疾回長沙。
操追董卓,戰於滎陽,大敗而回。紹令人接至寨中,會眾置酒,與操解悶。
飲宴間,操歎曰:“吾始興大義,為國除賊。諸公既仗義而來,操之初意,欲煩本初引河內之眾,臨孟津、酸棗。
諸將固守成皋,據敖倉,塞轘轅、太穀,製其險要。
公路率南陽之軍,駐丹、析,入武關,以震三輔。
皆深溝高壘,勿與戰,益為疑兵,示天下形勢。以順誅逆,可立定也。
今遲疑不進,大失天下之望。操竊恥之!”
紹等無言可對。
既而席散,操見紹等各懷異心,料不能成事,自引軍投揚州去。
公孫瓚回北平。
紹占冀州,奄有河北。
襄平公孫度自稱遼東侯,平州牧。北海管寧、邴原、太原王烈皆往依焉。
初,董卓慕寧賢名,往征,寧不就,將家屬黑夜潛行。眾見有火燼前導,以為神光引助。
家貧甚,值久雪,曰:“恐凍斷二足烏腳,寧何足憂哉!”其坦率如此。
壬申三年,卓自為太師,號尚父。
時有謠曰:“千裏草,何青青;十日卜,猶不生。”
又有道士書“呂”字於布上,負而行,歌曰:“布乎!布乎!”卓不悟。
司徒王允密謀誅卓,慮布之勇,以歌姬貂蟬作連環計,兩許董、呂,遂使布殺卓。
卓將攻入長安報仇,遂殺允。
癸酉四年,黃巾餘黨寇青、兗。
曹操領兗州刺史,賊黨悉降。
甲戍,改元興平。
操南攻徐州牧陶謙,劉備救卻之。謙疾篤,謂縻竺曰:“非備不能安。”
謙卒,竺率州人迎備領徐州牧。
竺居淮安,家世富豪,莊戶童仆萬餘人。
嚐往洛陽買賣,回路有美婦求載,竺步行,讓於婦。
婦拜請同坐,竺上車,目不邪視。
行及數裏,婦辭去,曰:“我天使也。奉帝敕,行火災於人間。汝家亦當被燒,感君見待以禮,故私告耳。”
竺曰:“娘子何神?”
答曰:“我南方火德星君化身。”
竺拜而祈之。
婦曰:“天命不可回,但速搬出。”
竺奔歸如教,空屋以待。